梁伯架好鍋倒上半鍋花生油,等到油煎熟了再把所有的魚放入鍋內(nèi),然后只管讓孩子們守著慢慢炸,他老人家接著去干活。鍋里吱吱作響,火爐旁彌漫著魚油的濃香。小孩子們守在鍋邊不停咂摸著嘴唇,饞得差點就把涎水和鼻涕掉進鍋里。過后二狗眼看鍋里的魚快炸好了,有意想把四人支開就說:“可能柴火不夠,你們要再去撿些柴火來。”
他們狡猾不過二狗,重新去撿得柴禾回來,發(fā)現(xiàn)二狗已將鍋里的一條大魚偷吃了。輝成看見二狗仔偷魚吃,感覺吃虧就罵著:“死二狗,吃獨食你想死!”
“我先嘗嘗,看夠不夠味。”二狗爭辯說。
輝成急忙伸手去,準(zhǔn)備抓慧能撿到的那條最大的魚。
“那條給我留著給梁伯。”慧能阻攔他說。
“老爺子,快來吃炸魚了。”二狗對梁伯喊過后,去屋外摘上幾片南瓜葉,在溝里洗干凈用葉子把魚包裹好,放在一旁蹲下身來吃。
梁標(biāo)放下手頭的活過來,覺得慧能面生。
梁玉蓮還未等他開口,搶先說:“梁伯,我來介紹一下,他是我一個遠房親戚,叫慧能。”
梁標(biāo)瞇著渾濁的雙眼注視著慧能,見慧能面慈目善,舉止不凡,彬彬有禮,那張飽經(jīng)滄桑的面龐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許久,老人翹動著大拇指,不住地囁嚅著:“好……好……人……好……福相啊!我外出闖蕩幾十年,都未見過這么好相的。”
梁標(biāo)圍著鍋,邊吃炸魚,邊講起了他年青時外出闖蕩的往事:
梁標(biāo)年青時跟村里的人去行船。由于他年青力壯,又聰明好學(xué),不到一年時間,便成了一名出色的船工。
在行下水船時,峽谷里多長灘和陡灘,灘上河段曲折回環(huán),水流的方向沒有定規(guī),急流一會兒沖向東,一會兒又滾向西;激流如飛,一瀉千里……奔騰的浪花,仿佛集聚著巨大的力量,行船不易掌控。
梁標(biāo)拿上竹篙立在船頭察看水勢,擇定方向,指揮另外幾個船工配合船尾的艄公,始終把貨船牢牢地控制在主航道的中心線上。直到貨船闖過急流險灘,從新江轉(zhuǎn)入西江,流水變得安靜了,船只才如一匹奔馬似的停下來休息。
這時候,船在水面上漫不經(jīng)心地順?biāo)帲冚p松下來,慢慢吸完一袋煙,又架上漿一起奮力搖起來。
此時此地,天氣是那么晴朗,空氣是那么清新。陽光灑在河面,河水映照著天空。西江里的水是那么碧透,那么清冽。平時魚兒在水面上跳躍,激起一個個小浪圈;野鴨子、墨鴨子和水雞子等等,這些水鳥在僻靜的水灣處自由來往。
在水鳥群中,當(dāng)數(shù)野鴨的膽子最小,貨船沒靠近它們的身旁,隔老遠就“噗噗”地飛走了。
別看野鴨的身子長得肥實,可是它們在空中飛得高,飛得快。鴨群喜歡沿著周圍的綠山坡飛行一圈,然后就重新落到西江或是灘上來。
巖鷹和鷂子也在空中盤旋著,尋找獵物。近看河岸的兩邊,開滿色彩各異的野花;遠望崇山峻嶺上,樹木郁郁蔥蔥。在懸崖峭壁上,有時能望見幾蓬鮮艷的杜鵑花,或者夾竹桃;有時于河坎的近處,又會看見一蓬蓬的石蒜花與幾株俏麗的野百合;有時蘭花草的馨香彌漫于河谷,更加使人感到陶醉。
不過水上的生活往往令船工感到疲憊、寂寞和單調(diào),他們長年行駛在水路上,終日穿行于河谷里,剛送走了身后的一座座的小山,前面又迎來了一座座的大山,因此看慣了江河大海上的景色和聞慣了水上的馨香,并不覺得稀奇。
景隨船移,船隊從一些深山峽谷中行駛出來,開進平壩地區(qū)。有的村寨坐落在低洼處,被茂林修竹遮掩著,不易看清房屋;有的村寨坐落在緩坡上,卻能看見一排排的青灰色的瓦檐。
村里的道路多是用青石板鋪就而成,多數(shù)人家的屋前砌有石階,石階從大路上一直延伸到屋檐下。
在房屋周圍,鴨和鵝在水田里覓食啄食,公雞在桃李樹上打鳴。房前屋后長滿果樹,春天桃紅李白色彩繽紛……
屋舍儼然是坐落在樹林和花叢間;秋日黃色的柚子和紅色的柿子掛滿枝頭,猶如小燈籠似的引人注目:皆籠罩于迷茫的夕暉或是煙雨中。
田壩上,夏秋播的是稻谷,冬春種的是油菜和麥苗,有的時季呈現(xiàn)一片碧綠,有的時季又出現(xiàn)一派金黃。田壩外的沙地上的烏桕樹高大密集,枝繁葉茂。水邊上的柳枝柔梢披風(fēng),青翠欲滴。走進田壩與村寨里,如同走進世外桃源一般的綺麗和神秘。
客家人臨江河用江河水,近溪用溪水,習(xí)慣在溪水與河灘上修筑成一道道的堰坎,將流水堵塞起來,形成一片碧綠的堰塘。然后堰塘上的水能帶動著水車轉(zhuǎn)動,用來碾米、磨面、榨油、土法造紙和灌溉農(nóng)田。
堰坎皆用石料壘成,為了預(yù)防洪水沖垮堰坎,村民還從山上砍來馬尾松與柏樹棒,扛到河邊來劈成樹樁,并用大棰使勁砸進河床里,形成無數(shù)的木樁子,用它將石塊夾緊防止洪水輕易沖垮堰坎。
船只行駛到堰坎的附近,坎下的水淺,有幾個娃娃光著屁股在摸魚。坎上的水深,岸邊的幾架水車被河水沖得不分白日夜晚地旋轉(zhuǎn)著,并唱著纏綿而又古老的歌謠,潑潑灑灑的,將河水輸送到田壩上去灌溉。
只因下水工作的時間多,船工喜歡脫得一絲不掛。他們樂意將濕衣衫和褲衩脫下掛在舵把上,或是船槳上晾曬著。有時風(fēng)吹著衣褲,如一面面小旗似的飄著。人裸身站立在船頭上,叉腰吼出一曲山歌,嚇得河面上的水鳥四處驚飛。
烈日長期直接烤曬在他們身上,每個船工的皮膚被曬得像漆過一層桐油一樣,膚色變得褐亮亮的。
他們行船只有在路過村寨和渡口的時間,才會穿上一條短褲。長期處于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船工的言行就變得放浪與粗野。
有一次,當(dāng)船隊行駛到一條堰坎上,有的看見水車附近有位秀氣水靈的女子,正蹲在河邊一塊大石板上搓洗衣服,有人興奮起來就慫恿梁標(biāo)說:“阿標(biāo),跟她唱山歌嘮!”
西江的兩岸多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客家的男女青年大多喜歡唱山歌。
他們在賽歌場上唱,在山上河邊唱,在路頭路尾唱,或是在田間地頭干活累了,即便沒遇上對手,也要自娛自樂地哼唱幾句,用來解悶解乏,宣泄感情。
他們或觸景生情,互訴衷腸;或引經(jīng)據(jù)典;或互嘲互贊,尋歡作樂。
在這一帶客家人中,世代流傳著一個歌仙的故事。
相傳,韶州女子劉三妹,擅唱山歌。精通精美的山歌和音樂旋律,被譽為“歌仙”、“歌圣”,為始造山歌之人。唐中宗年間,年十二,淹通經(jīng)史,善為歌。千里內(nèi)聞歌名而來者,或一日,或二三日,卒不能酬和而去。
三妹解音律,游戲得道,常往來粵湖兩地溪峒間,諸蠻種類最繁,所過之處,咸解其語言。遇某種人,即依某種聲音作歌與之唱和,某種人即奉之為式。嘗與白鶴鄉(xiāng)一少年,登山而歌,粵民及瑤、壯諸種人,圍而觀之,男女?dāng)?shù)十百層,咸以為仙。七日夜歌聲不絕,俱化為石。土人為祀之于陽春錦石巖(錦石巖位于陽春春灣,春灣時稱黃泥灣,為新州所轄)……狀如九曲,可容臥一人,黑潤有光,三妹之遺跡也。日夕,輒聞笙鶴之聲。歲豐熟,則仿佛有人登巖頂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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