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崖。
淡淡晨曦中,飛鳥發出暢快的鳴叫聲,遠近的松樹針尖上尚且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龍言在一塊巖石上打坐修行。昨夜他成功突破了肉身壁障,進階到四階淬火境。淬火境是靈力修行的第一道分水嶺。淬火境之后,修行者體內真元進一步富集,由液態開始生成固態,修行者淬火凝氣,可以開始修煉真火靈器。
如今龍言放松身心,舒展周身孔竅,將體內所有真氣沿著奇經八脈運行,隨著周身經絡一路升溫淬煉,最終從掌心散發出來時,這股真氣似氣體又似液體,同時還散發著純凈的火焰。
他的真火是金色的。
一種凌厲高貴,卻又毫無躁妄氣息的金色。
龍言雙手掌心相對,將兩股金色真火聚融為一體,而后以念力將其向上方引導。這股金色真火迅速拉長為棍狀,隨即順時針疾速旋轉,粗糙不規則的棍狀真火愈發細膩精致,慢慢地有了一把寶劍的雛形。
打鐵匠煉劍,以鐵錘對燒鐵千錘百煉。修行者煉劍,卻是以意念對真火千錘百煉。打鐵匠煉劍耗費體能,修行者淬煉真火劍卻耗費真元,道理相似,要想錘煉出一把好劍,都非常地累人。
不一會兒,龍言就渾身熱汗涔涔,如同身處一個大蒸籠中一般,汗水生生被他滾燙的身體蒸發成茫茫熱氣。
淬煉真火靈器需要七天七夜,一氣呵成,任何中斷甚至一丁點雜念都會導致功虧一簣。
晝夜更替,白駒過隙。
朝云去,暮雨來,山花落盡杜鵑啼……
在這寂靜的時光中,總有一柄黃色的紙傘,一直不動聲色地遮在少年頭頂,為他遮陽,為他避雨。沒有任何驚擾,就這樣,躲在他身后,默默地為他張開著傘,也默默地看著他修行……
少女疲憊的雙眸中,蕩漾著溫馨的笑意。
七天七夜,終于過去了。
封閉了太久的靈識重新打開,龍言意識蘇醒,不由得長吁了一聲,睜開了眼睛,然后伸手接住了已經淬煉完成的真火劍。
真火劍有固體一般的堅硬,卻又流淌著秋水一般的靈動波光,劍身上還燃燒著金色的微火,其色度其光澤凌厲而不艷俗……龍言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七天七夜果然沒有白費功夫!
紙傘遮在他頭上,滴溜溜地旋轉。
龍言驚奇地回頭望去,只見獨孤雪早已累得把頭埋在雙膝間,沉沉地睡著。那柄紙傘完全依賴著她的靈力意念維持著懸空的狀態。龍言不禁心弦一動,一股感動而憐惜的情緒在心頭浮起,難道她已經陪了自己七天七夜?
山間下著牛毛細雨,遠山近山一片微濛。
龍言將傘輕輕撥到她頭頂正上方,然后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獨自走到雨中,抬手起劍,憑著自己對“龍陽十八劍”的記憶,練習了起來。
蒙蒙煙雨中,劍氣行云流水,舞動漫天**。
……
三院會武之日,旋踵即至。
天院演武場上,九個大擂臺按照九宮位置擺列。演武場前方高臺之上另設評委席,評委席上按尊卑次序依次坐著姬月櫻、五行長老、三院宗主等重要人物。
演武場四面八方人山人海,都是龍神淵的三院弟子,約莫有千余人,個個都是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
一陣喧囂過后,龍神淵門主文景從席上站起,徑直走到高臺前。演武場上的三院弟子眼看門主即將發話,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一千多雙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文景。
文景對著千余名三院弟子,高聲道:“今天是我們龍神淵一年一度的三院會武之日,也是檢驗你們這一屆弟子十年修煉成果之時……”
人院弟子人群中,慕容成拍了拍龍言的肩膀,笑道:“龍師弟,今天、明天、后天都對你格外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加油!”
慕容成是人院首席弟子,平時對龍言關照最多,他知道龍言急需利用這三天的三院會武大試來為自己揚眉吐氣,故而為他加油打氣,自己卻對勝負排名一事不怎么在意。
龍言心中不由一番感動,也用手掌拍了他的肩膀:“大師兄,你也好好加油!”
獨孤雪站在地院弟子那邊,遠遠地對著龍言微笑,做了個加油打氣的手勢。
文景繼續道:“三院會武,弘揚武道精神最重,爭名奪勝最輕。希望眾位參賽弟子全力以赴,認真對待會武大試,但也切不可傷了和氣。”他頓了頓,以強有力的語調大聲道:“我宣布,會武大試正式開始!”
“咚咚咚咚咚咚……”鼓手以快節奏連續擊鼓。
第一輪比試共有十八名弟子,這些弟子在震耳欲聾的鼓聲中走上各自的擂臺。龍言、唐溪風、韓璇三人也在其中,且三人所在的擂臺都在距離評委席最近的位置。
“咚,咚!”鼓聲終止,意味著比試正式開始。
唐溪風折扇旋舞飛擲,大回環,小回環,乳燕歸巢,各種招式變化多端,舞扇攻擊的間隙里,他左右手指尖氣芒呼嘯而出,密如雨點,攻勢密不透風令人窒息。
韓璇淬煉的真火靈器是一根五尺長的真火棍。神龍擺尾,巨龍撞擊,棍式迅猛剛勁,有裂碑開石的巨力。棍未到,棍風先到,光是迅猛的棍風就已經壓得對手喘不過氣。
龍言雙手掌心相對,兩股液態金色真元眨眼間凝結成一柄真火長劍,金光燦燦,氣焰騰騰,令在場所有人無不大吃一驚!曾經最差勁的人院弟子,此時竟然已經成功淬煉出了自己的真火靈器——這少說也是第四階淬火境的修為!
全場喧囂騷動之中,姬月櫻的面紗之下,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龍言祭出真火劍之后,立即劍尖半轉,以念力驅動真火劍向對手激射而去,真火劍在空中進行恐怖的加速,氣焰大盛,排開萬道金光,炫目至極,令人覺得無處可逃!
這一招先聲奪人,令在場所有人莫不變色!
三場擂臺比試都是實力懸殊。
唐溪風一聲淺笑,折扇鳳舞回翔,身子離地而起高速回旋,萬千氣芒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傾瀉而出。對手單掌連續凝結三道氣墻,平身后飛,雖然抵消了大部分氣芒,但還是被一柄氣劍連續穿透三道氣墻,打到了胸膛上。
噗!那名弟子被氣劍轟倒,但也沒有受傷。唐溪風上前將那名弟子從地上拉起來。那弟子作了一揖:“多謝唐師兄手下留情!”
韓璇一聲震喝,真火棍在手中飛舞,狂龍幻影!他仿佛生出了三頭六臂一般,棍風棍影幻化萬千,如有上百顆龍頭一齊撞出。跟他對手的弟子毫無還手之力,身體被疾風驟雨般的棍影敲在身上,身子像接通了強力電流般劇烈顫抖。韓璇手下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真火棍一招巨龍撞擊,直接將那弟子撞上了天!
嘭!那弟子摔下了擂臺,趴在地上,口吐血沫,昏死了過去。
龍言一聲不發,真火劍在手中追星趕月,亢龍有悔,見龍在田,龍騰滄海……龍陽十八劍,劍劍精妙,劍劍奇巧,一劍可布天羅網,一劍可證真武道!
對手真火劍倒置,以劍為盾,妄圖抵抗龍言這無與倫比的劍勢,但是他腳下的擂臺卻出賣了他。“啪啪啪!”他腳下的木制擂臺發出驚人的碎裂聲,他整個人陷入了窟窿之中!
第一輪比試結束,龍言、唐溪風、韓璇三人首戰告捷。無論是旁觀的三院弟子,還是高臺上頗有資歷的評委,都不禁對三人嘖嘖稱贊——這三人啊,還真是龍神淵的青年俊秀!
……
第二天比試照常進行,經過第一天的激烈角逐,已經裁汰了大約五百多名弟子,大概只有三百名弟子成功晉級。這些晉級的弟子幾乎個個實力都在三階化幽境以上。
龍言、唐溪風、韓璇三人照常過五關斬六將,無驚無險地一路碾壓對手,成功晉級。唐溪風、韓璇二人都是龍神淵天院最拔尖的選手,素來就被人看好,但龍言在會武大試上的突然崛起,卻更令人驚嘆不已,他也迅速成為三院弟子熱議的對象。隱隱地,龍言的風頭有超過唐溪風、韓璇的趨勢。
夜幕降臨,參賽弟子都住進了天院的天然居。
天然居竹樓東隅,獨孤雪辟了一間屋子作為診療室,在會武大試中落下跌打扭傷的弟子絡繹不絕地排隊來請她治療。獨孤雪像坐堂醫生一樣坐著,望聞問而不切——卻是用自己的水屬性靈力為傷者探傷。
前來看傷的弟子大都傷得不重,獨孤雪簡單地用歸元大療法給傷者排出淤血,修復受損組織,然后又轉身走向身后的一排排藥罐,按需給傷者配方取藥,作為調理血氣之用。
“哎喲,哎喲!我胸口好痛啊,可能是肺部受傷了!”
前來看傷的弟子們眼看唐溪風面色慘白,口中又這般哀聲叫喚,就紛紛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唐溪風將折扇藏在衣袖里,跌跌撞撞地來到了獨孤雪面前。
獨孤雪一雙美眸卻變了顏色道:“唐溪風,你怎么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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