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笑道:“越叔正忙呢。”
越老爹呵呵笑道:“吳老冒館里住了一隊商客，托我打些鐵器。”對著裴云，他算是不拘束了，雖和裴云接觸不多，但每次的接觸都恰是能表現出裴云性格的時候，對待朋友和和氣氣，對待敵人就是冷酷無情了。
裴云道:“越叔，從今天開始你可就要真的忙了。”
“要打悍銘的娃子們用的武器了？”越老爹道，不久前裴云就說過，只是當時并沒有資金支持。
“對，要打了。”
“好，我去取板子來，云哥兒你先畫上。”越老爹說完，進到里處搬出一片厚厚的木板來，又順手拿過了一把細小的刻刀。
這時還是沒有紙的，裴云自不會什么造紙術，只能先刻在木板上，然后再按照比例打造。
裴云讓越老爹打的是兩樣東西。
刀，矛。
刀是越應曾經看過電視中的蒙古騎兵所用的蒙古刀。這種刀柄略向刀刃方向彎曲，更利于騎手掌控，不易脫手，而且刀身比馬賊用的馬刀要薄很多，分量也輕些。
刀刃鋒利，還帶有刀尖和血槽，這樣除了象馬刀那樣能完成削、劈、砍等動作之外還可進行刺、戳等，往往刺、戳更能使敵人很快的喪失戰斗力。
裴云作為一名特種兵，對武器各個結構的作用還是知道的。
至于血槽，它的作用不在于放血，主要就是能夠使人快速進行下一個戰術動作。（如果刀身沒有血槽，在刀刺入人體后由于肌肉劇烈的收縮，使拔刀變得很困難，但是加了血槽后可以使肌肉與刀身之間產生一個縫隙，這樣空氣進入肌肉，容易拔刀。）
越老爹看著裴云刻出刀的圖樣，聽著裴云在旁的講解，眼中放光，激動的不能自已，顫著聲道:“云哥兒，你這刀……”
還不是為了加強悍銘騎的戰斗力。
裴云呵呵笑道:“這刀名叫蒙古刀，今后可就是我們悍銘騎的標志性武器了。”又說道:“先不要讓小伙子們知道，就是你兒子也不要說。”
越老爹“哎”一聲道:“我知道了，我聽云哥兒的。”今早越應幾個人來鋪里取馬刀，他就開始發愁，悍銘騎連馬刀都用上，不是馬賊是什么，可現在看來，自己是多心了。
下一個是矛，不是普通矛，只桿柄就有丈多長（四米），由榆木削成，矛尖為鐵制。
只是這種武器，只有騎兵在兩兩沖殺之際用來殺傷前排敵兵才能發揮作用，其他狀況下就是累贅了。
不過，眼下就算是自恃勇猛的游牧名族也未裝備這種武器，何況是國力雖然強大但騎兵嚴重匱乏的大楚呢。
可以說，悍銘十八騎的這身裝備算是十分超前的了。
裴云看著激動的莫知所為的越老爹，正色道:“越叔，長矛的打造可以放后，但蒙古刀必須提上日程，不知十天之內越叔能不能完成。”
越老爹也收起動容，道:“云哥兒要幾把。”
裴云道:“二十一把，需要多少錢盡管說便是。”
“二十一把。”越老爹皺起眉，難為道:“倒是可以，就是會緊張些。”
裴云笑道:“越叔不必擔心，要人手盡管去找，工錢高點沒事。”
越老爹這才松下心來，滿頭答應要是有人幫忙，莫說是蒙古刀，十天之內就是長矛都能打好了。
事后裴云又囑咐了些無關緊要的細節，這才出了鐵匠鋪，立時涼風習習吹來，渾身上下充滿了舒服。
裴云站在原地仰頭望了望滿天星斗，做個深呼吸。
該去休息了。
慢步走在冷風中，街道兩旁人家早就關燈睡下了，他的思緒萬千，不知飄到了何處。
現下已是深秋，剛才從鐵匠鋪里出來沒感覺到，這時裴云才覺有些冷。記得從白家幫帶來的東西里是有些皮衣毛料的，且去取出穿穿，明日再挨家挨戶發了，這就發生在眼下，可不能讓百姓們繼續受冷了。
百姓家雖也有御寒的衣物，但不是破就是舊，火氣早磨光了，有跟沒有一樣。
又走了一段路，裴云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啞姑小酒館門前，不禁笑笑自己。
小酒館中漆黑一片，但門還開著，說明啞姑并沒有睡下。
這么晚了她還沒睡，在干什么呢。
上次她給自己寫的姜宓兩個字，會是她的名字嗎。
裴云忍不住輕步走過去，來到門前，悄悄往里面窺去。他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這樣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但他還是忍不住。
驀地裴云神情一怔，繼而露出疼惜來。
借著星光，裴云能看到坐在木制柜臺后面的啞姑。她兩手撐著下巴，黑色就像寶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晶瑩的光。瘦小的身體在冷澀的門風中輕輕顫抖，惹人憐愛。
她在想什么，都不知冷。
裴云忽然想起啞姑穿的衣服，素色，沒有任何花紋，單薄。她應是再沒有毛衣吧，也不知這些年她是怎么過來的。
裴云轉身離開。
來到土坯房院子里，幾十個長寬高不一的箱子疊落著，這些都是從白家幫寨地帶回來的。
等明日發放完御寒的衣物，剩下的貨物就不能繼續放在這里了，萬一有個陰天下雨可就糟了。
還有那些大量的錢幣，此時卞關正在發展期，財政大權還沒有到下放的時候，再說暫時也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吳老冒或許可以，但裴云對他還不是很信任。
裴云記得頂上一個箱子里就有翻毛的斗篷。上去取下后果然是羊毛錐的，毛絨絨的很有暖意，用來防風避寒正好。讓裴云高興的是，這斗篷的顏色竟和啞姑的衣服是相同顏色。
裴云拿著斗篷高興的出門去了，比來時不知快了多少。
輕車熟路的再次來到小酒館門前，門還開著。
裴云長出一口氣，啞姑還沒睡。
輕步走進酒館，裴云輕手輕腳的往啞姑那邊走過去，看見啞姑模樣，心中又是深深痛楚。
啞姑睡著了，就這樣趴在柜臺上睡著了，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這樣下去肯定會生病。
裴云不敢碰啞姑，把她抱到內室去，這時的女子對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看的很重，他不想讓啞姑厭惡自己。
裴云盡量輕手把斗篷蓋在啞姑身上，希望不會吵醒她。
但她還是醒了。
無時不生活在黑暗中的啞姑，早已覺不到白天的存在，或許黑夜就是她的白天，即使在睡夢中也會十分敏感。
所以，當裴云的斗篷觸到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有人來了。
但她沒有起身，瀅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睜開，身體抖的更加厲害了。我想任誰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感到恐慌吧。
“是我。”裴云溫聲道，他感到了啞姑的不安。
啞姑還是沒有起身，但，不知是斗篷讓她感到了溫暖，還是裴云給了她安心，她不在發抖了，深深的沉入了夢想。
啞姑醒來時，裴云已經不再身邊了，除了身上的斗篷給她無限的暖意，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
“酒！”裴云走進啞姑小酒館。
熟悉的時間，熟悉的聲音，啞姑臉上瞬間綻放出了笑容，快快站起身，走進內室，出來時手里拿著裴云留下的酒葫蘆。
這次裴云并沒有在門口喝上半天。就站在啞姑近前，仰頭咕咚咕咚很快喝完，又把葫蘆交給啞姑。今后事情肯定會越來越多，裴云是再沒有機會讓他頹廢半天了。
“明天還來，它就先放在你這了。”裴云道。
“嗯嗯。”啞姑努力掩飾住自己的喜悅，點點頭，嗓子里發出了嗯音，這是裴云第一次聽到啞姑的聲音，即便是沙啞的，卻也如此動聽。
啞姑耳邊的青絲微微亂了些。
裴云抬起手想要幫她挽起，猶豫了一下，手停在空中，最后還是放下了。
不舍的轉身出門。
裴云組織悍銘騎們發放御寒衣物的消息傳出去了，關民們自是歡歡喜喜的過來領取，忙活了兩個時辰不到就完事了。
時間還有，裴云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越應，仲小白以及悍銘十八騎，雖然都正值青春年少，個個壯的跟牛似的，但終歸還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殺羊殺雞的還行，真要讓他們上戰場殺敵，恐怕就都慫了。
還有幾個小伙子就連刀都不會拿。
對越應他們的強度訓練刻不容緩。
裴云需要制定出一個能夠快速提升悍銘騎們戰斗力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越應他們來到了裴云院子里，神情興奮。因為裴云讓越應通知了，從今天開始就要教他們一套精妙的刀法。
等了老半天，卻不見裴云從屋里出來。難不成還在睡覺？
二十人對視一眼，琢磨這要不要進去叫人。
就在這時，身后馬蹄聲響，裴云的聲音響起:“大家都出來。”
眾人相視，怪不得不見人，原來去騎馬了，眾人想著也要去騎，卻被裴云叫住。
“都給我站好了，看你們一個個像什么樣子！。”裴云大聲道。
眾人這才想起，臉色一肅，紛紛動了起來，很快列成了一排，越應和仲小白依舊站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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