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大街都是慌亂逃走的人，趕著馬車的，徒步走著的，還有牽著驢趕著羊的，出城的路異常擁擠。李譽車喇叭按得越來越急躁，可就是沒人讓路，只得龜速前進著。
“這幫人耳朵都聾了嗎？”李譽砸著方向盤怒道。
“你撞死倆仨的，就沒人不給你讓道兒了。”武功打趣道。
“戰亂時代，活命最重要，這時候只要不是槍炮聲，什么都嚇不倒這些人。”王川芎臉色有些憔悴。
朱葛皺著眉看著窗外逃難的人，心想此時的烏雞鎮應該是安全的吧。
烏雞鎮距隆縣不過幾十離，朱葛他們愣是走了幾個小時才到。
黑亮亮的汽車進了鎮子，引起了不小轟動。畢竟烏雞鎮雖然是鎮，卻只是一個比普通小村子大了點兒的窮鄉僻壤。小孩子們跟在車后面叫著跑著，鐵蛋在車里高興的往外望。有些大人也禁不住好奇，跟上去湊熱鬧。
汽車停在了鎮長家門外，直到朱葛走了出來，大家伙兒才明白是鎮長的朋友送鎮長回家來了。可跟著他們鎮長出來的不光有倆陌生人一個干菜一樣的孩子，還有一個熟面孔。
“哎哎，這不是烏雞山上那山賊頭子嗎？”有人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你看你看，鎮長怎么還扶著他下車了？好像是受傷了？”
“鎮長怎么跟土匪摻和……”
朱葛自然注意到了鎮民們的眼神，只得低著頭盡快把武功扶進院子。王川芎下了車就蹲到附近一顆歪脖子樹下干嘔，好像是暈車了，李譽站在身后給拍著后背。
鐵蛋下了車就追著一幫孩子沒了影兒，不知道跑哪兒玩兒去了。
朱葛一個人吃力的把武功扶進屋，安頓他躺在炕上。
“怎么這么硬！”武功躺下又坐起來。
朱葛想了想，打開衣柜將鄭亮從山上帶下來送他的虎皮拿了出來鋪在土炕上。
“這不是我的嗎？”自己的東西怎么也不會認錯。
“這是……”朱葛不知道怎么解釋。
“行了。”武功悶悶的躺了上去。
見武功躺下了，朱葛來到院子里，在洋井里打了水，澆菜園子里的菜。
院子里的黃瓜都掉了花結了小胖子似的黃瓜，辣椒茄子小白菜也都長得還不錯，只是幾日不澆水，有些打蔫了。臺階旁的花畦里種滿了不知名的小花，正含苞待放。
王川芎半推半拒的被李譽攙著進來，一見這院子立馬就精神了。
“你這兒真好！”他甩開李譽快步走到院子里，看朱葛澆菜，“我一直想有這么個院子，種點兒草藥，青菜，能省下不少錢，用著還方便。”
“這是前任鎮長的房子，去年日本鬼子來，把他們夫妻倆都害死了，上邊兒沒派新的鎮長來，我就暫時住在這兒，什么時候上邊兒來人了，這兒也就不是我的了。”話雖說的輕巧，王川芎還是聽出了朱葛的不舍。
“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唄，這鎮長家還有別的親人嗎？”李譽忍著不去摘手邊一個胖黃瓜。
“有兩個女兒，嫁人了。”
這時候院外邊兒跑進來倆人，急急忙忙的在門口就喊上了：“鎮長，先生，很多人進了村子。”
幾個人一聽以為是鬼子來了，出去一看才知道是隆縣的難民逃了過來。
大概有十幾二十人，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和鎮上的人說著什么。
朱葛被叫了過去。
“這就是我們鎮長，你們還是跟他說吧。”
一聽說鎮長來了，十幾個人都像是見到了救星，就差給他跪下了。
朱葛才看見人群后邊兒，一個孕婦半趟半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滿頭大汗的捂著肚子，像是要生了。
王川芎和李譽也跟了出來，畢竟是一個地方的，有眼尖的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街上的王大夫嗎！”
“那不是藥商李譽嗎？”
畢竟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王川芎看過的病人不少，也能見著幾個有些面熟的，李譽雖然誰也不認識，可架不住在隆縣名氣大，縣城里沒幾個沒見過他的。
“王大夫，你快給我們家翠花看看吧，要生了！”
朱葛趕緊張羅著孕婦的丈夫抱著媳婦往自己家里去。剩下的人滿懷希望的看著朱葛，看得他不得不說了句：“大家伙，先在鎮上歇歇腳，喝點兒水吧。”
武功正躺在炕上摸著虎皮想自己曾經在山上的威風，臥房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朱葛進了屋才想起來這還躺著一個傷患呢，可架不住這孕婦的哀嚎，于是就著虎皮把武功拖到了炕梢。讓孕婦躺在了炕頭兒。
“這是要干啥？”武功一看這是要生孩子呀，可他還在炕上躺著呢。
“給他擋著！”王川芎扯過窗簾塞進李譽手里。
“朱葛你趕緊去燒點兒水來。”
李譽背對著孕婦，舉著窗簾擋著武功，二人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痛苦尖叫，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幸虧男人不用生孩子。”武功捂著心口，聽得直打寒顫。
“要是能生就好了。”李譽回頭看了一眼正忙著接生的王大夫，幽怨說道。
武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這是怎么個意思？”李譽笑道。
“我可舍不得。”
因為太著急，臉上沾了煙灰也顧不得擦掉的朱葛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別著臉把盆子往王川芎身邊放。
本來就忙的王大夫一見他這樣，接過盆子就喊：“這會兒還顧忌那么多做什么！這孕婦難產，趕緊把鎮上有經驗的接生婆找來，我一個人搞不定！”
朱葛紅著臉跑了出去。
武功一臉不高興，心想老子的人啥時候輪到別人吆五喝六指手畫腳了。
“這人一忙起來就這脾氣，別往心里去啊。”李譽扯著嘴角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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