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翔沒走幾天，姚治民找于遠明談話了。

    這次談話和風細雨，兩個人就像沒有發生過什么一樣。

    姚治民雖然沒有給于遠明剝橘子，但也客客氣氣的：遠明啊，我對你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比較看重你。史翔也走了，你應該安心做事了。

    于遠明假裝不懂：我本來就是安心做事。

    姚治民微微一笑：哈哈，你還挺有意思。今天找你來，是有事情和你說。梁州啊，現在發展不錯。但是那里呢，只有外勤團隊，目前沒有負責人。我準備叫你喝榮域一起去梁州，把這個機構做大做強。這也是對你的一個培養，畢竟在分公司你做的是手頭工作。到一個機構，才是真正成長的開始。

    于遠明疑惑地望著姚治民，一時之間鬧不明白對方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姚治民很有耐心：你也不用馬上回答我，自己想一下。我是覺得呢，你還是可用之才，別被史翔利用了。另外，梁州那邊的兩個大姐不是你引進的嗎？你們也熟悉，這個市場應該可以做大。現在她們的基礎已經有了，需要有內勤的引領與管理。你又需要增加一些機構工作經驗，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榮域來了一段時間，實際上什么都不懂。但是這個年輕人很愛學習，也聽話。你們合作應該比較好！我也算給你配了一個助手。

    于遠明只能說：感謝姚總。一點沒有準備，我先考慮一下。

    姚治民大度地表態：好吧，你思考思考。另外，和你說一下，史總去總部后，現在總部安排去湖南調研去了。

    于遠明：哦，我知道了。

    到了晚上，約定的時間，幾個人聚在一起，史翔打韓建春的電話，韓建春開免提，大家就一起開電話會。

    于遠明說了今天姚治民的安排，征詢史翔的意見。

    史翔有些情緒：姚治民這一招很毒辣！你千萬不要上當，不能去。因為我走了，你在業管部，很多關鍵的數據你知道也能掌控。一旦你離開，分公司的所有崗位都是他的人了。韓總他們只是恭州本部，根本管不了分公司的事情。還有雙鳳市那邊到底什么時候集中上崗？業績到底如何，都是業管部的管轄范圍。你一走，什么都是他說了算。

    大家一聽，確實是這個理。

    都沉默了。

    于遠明肯定也覺得不能為了個人傷害團隊利益：好的。史總，我不去。

    史翔：你也不要得罪姚治民，你就說你老婆不讓你去。離家太遠了。

    于遠明心里不免失笑：老婆啥時候都支持我。從來不在這些事情上說什么。別說梁州就是美國加州，德州只要我去，她都不會阻攔。

    史翔又說：其實那個榮域就是姚治民派去監視你的。你想，他要是真的信任你，肯定不會派一個人跟著你。你看老林，去雙鳳市，有誰跟著。人家才是一家人。你？不過是一個棋子。現在還有利用價值，未來怎么樣，很難說。

    大家覺得有道理，于遠明就覺得了不去梁州。

    史翔又問于勝利：雙鳳市那邊人員上崗的資料拿過來多少？

    于勝利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史翔直接開罵了：**的！你一天干什么吃的？以為老子不在你就可以混日子了吧？一天晃來晃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于勝利還想解釋：昨天才拿過來，我事情多

    史翔：你他媽給我閉嘴！你說你是什么崗位？你是人管！！！人管就是管理所有外勤上崗的！你都不清楚數量，誰清楚？你叫我問范強還是問韓總？一天天兒的

    大家都沉默了，生怕他罵到自己身上。

    史翔沉默了一會兒，大家都不說話。于勝利委屈地看了韓建春一眼。

    韓建春像沒看見，沒聽見一樣。無喜無悲，面無表情。

    史翔最后以一段跌宕起伏，情緒飽滿的話語結束會議：你們都用點心。我在的時候，還好點。我一走，你們都活不下去。姚治民會把你們都一一弄死！別他媽渾渾噩噩的！不是為了你們，我早就不干了！遠明，別以為姚治民真的喜歡你。你照樣活不了多久！只要他緩過氣來，你必死無疑！還有范強，你一天多學點東西。我看你這個樣子心里很難受！你不能一輩子靠女人活啊！韓總，我不在江南，你要把大家團結起來和姚治民斗！

    你們要是怕他，一個個都想當好人，那我就不管了！

    我每天在總部做事情，還要操心你們，你說他媽多累！

    現在我還在湖南出差，事情很多。你們能不能做點事兒？

    史翔的罵越來越多，大家有些反感，又說不出口。

    他說得也有道理，但是也不能亂罵啊！

    你比如罵于勝利直接“**”，于遠明心想不管因為什么，只要他這樣罵自己，肯定翻臉了。

    這種溝通完全不是什么工作情義可以理解的了，完全就是亂罵嘛！

    好在史翔對于遠明還沒有這樣罵過。

    但是對于史翔的發飆，于遠明是越來越感覺不舒服了。

    相反，姚治民頗有風度的。

    不管你怎么說，人家就沒有開口就罵，人家也沒有說得罪了就不溝通或者怎么樣。

    人家還認真地和你說工作，不管如何，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還都正常溝通。不至于像史翔一樣，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管怎么樣，都是你的錯！

    解釋也不行，不給你開口的機會！

    這種方式，于遠明是越來越反感的。

    還有，他和范強說的：在公司我是你爺！我怎么罵你你都要聽著！

    于遠明也不認同，誰他媽是爺呀？

    從人格上講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專業，你職級高，你是領導，我都承認。但是你怎么能夠是誰的爺呢？

    這種人際關系，是于遠明非常不認同的。

    其實在中國社會里，于遠明還沒有明白。很多時候，沒有平等的意識。他只是出于從小接受的教育與傳統文人的道統出發，認識到人格的平等。并沒有認識到在現實生活里，為什么會有史翔這樣的人存在。

    因為中國的文化傳統，就是等級森嚴。

    從等級森嚴到權力異化了所有人的人格，并不需要很長的時間。

    最后，要么是你給我跪著。要么是我給你跪著。

    而沒有你我都站著平等交流的情況。

    而上級對下級的侮辱，辱罵，欺壓甚至性侵，人格的冒犯，意志的馴化幾乎是觸目所在，隨處可見的。

    久而久之，這種文化就成為社會的主流文化了。

    不尊重這種文化的，反而成了“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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