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半人高的大花盆下面,素來是孩子樂園。蕭元皓一進去,太后打發(fā)的女官擠不進去,只能作罷。
哈哈笑聲,很快從另一邊出去。
加壽出一會兒神,回到偏殿里。見宮燈下,瑞慶長公主也在出神。
“姑姑,您這是把姑丈氣狠了,他還沒有來看您!备疫@樣說話的,非加壽莫屬。
長公主嘟嘴兒:“我正想怎么罰他呢。咦,加壽,你想好怎么罰執(zhí)瑜他們了嗎?可沒有帶上你!
“這個難題,我剛才出去,交給表弟了!奔訅坌Φ锰鹈勖邸
星辰似的眸子笑意更濃,長公主絲毫不為兒子擔(dān)心,反而興致上來,長長一聲:“哦……元皓怎么說?”
“元皓說,把元皓派出去!奔訅蹖W(xué)著瑞慶長公主的口吻。
長公主格格笑出來,翹起大拇指:“加壽,你還是像姑姑。”這搗蛋是帶頭羊的姑姑希冀著一件大事件:“等你以后當(dāng)上皇后,也這樣的收拾不老實的臣子們,那該多有趣!
加壽肅然:“以后我是一代賢后,那是壽姐兒自己的好。以后我名聲不好,哎呀呀,這全怪姑姑不好!
換上笑瞇瞇:“壽姐兒精明呢,姑姑,你現(xiàn)在可以夸我了。”
長公主和加壽一起笑了出來,然后兩個腦袋一個歪向東邊,一個歪向西邊,一起是個淘氣相。
長公主喃喃:“還不進宮來看我們,帶著執(zhí)瑜他們立功,也不帶上我們,我要好好地和你過不去!
加壽嘀咕:“二爺是母親給我的,背著我又用了吧,還不叫上我,好沒道理。”
殿外,不時傳來元皓的哈哈笑聲。
直到把元皓帶進來睡下,瑞慶長公主和加壽也沒想出主意。長公主置氣呢,王爺把母子們騙進宮里來,長公主決定他不來接,堅決不自覺主動的回家。
而加壽呢,要管家要管宮務(wù),要看書要太后膝下呈歡,她沒有功夫同弟妹們?nèi)帲荒苎郯桶汀?br />
夜空深邃,姑侄兩個好生煎熬的才睡著。
第二天,可能是神靈聽到她們的內(nèi)心,早飯后,兩個太醫(yī)進來。這是定期給太上皇和太后診視身體,太上皇自然道:“瑞慶,你也來把把脈,弄兩劑乖巧的藥吃吃。”
公主小的時候,太上皇就這樣開玩笑,瑞慶殿下一笑說好,蕭元皓出溜出了殿門:“元皓不吃!
小王爺聽得懂,小王爺才不要乖巧,小王爺要的就是頑劣的玩耍。
加壽去了太子府上,長公主倒不忘記她:“再給加壽也開一副!
蕭元皓爬到桃樹上的時候,見太后宮里出來幾個人,喜氣洋洋地道:“太后吩咐,這件喜事兒要對皇上說說,你去見皇上。你呢,你去見王爺!
小王爺無事也添亂,見指派的有模樣,讓人抱下樹來問:“什么喜?”
“恭喜小王爺,賀喜小王爺,您啊,要有弟弟妹妹了。”安排的宮人抱過小王爺:“您也來道個喜吧!
太后讓抱到自己面前,扳著手指頭開始交待:“元皓啊,從今兒開始,母親不可以和你一起玩,一起跑,一起瘋。你呢,不要撞到母親,不要**母親,也不能再讓她抱!
這么多的不許,元皓搖腦袋。從玩上面說,是個孩子也聰明。三歲的蕭元皓從太后身邊走開,盞茶時分過后,背著小小的玉色綢包袱,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姜色花,重回太后眼簾。
“元皓要去舅舅家,舅舅家里有人跟元皓玩。”
瑞慶長公主先喜歡了:“看我的元皓,為了玩從來是聰明的!碧匣室徽Z揭穿:“前幾天就要出宮,沒讓他去,這回他找到機會!碧蠛呛牵骸笆前。瑢m里把元皓悶得不行,我舍不得你,一直沒讓你出去。小六又回了家,加壽又下午才回來,陪你的人是不多!
太后慢聲細(xì)語:“那就去吧,住一天還回來啊,去到別淘氣。”蕭元皓當(dāng)不得這一聲,小腳步動了又動,勉強地等到太后說完,開開心心讓人抱著出去,宮車備好,往袁家來。
……
“沒有人同元皓玩,元皓要在舅舅家里住。”蕭元皓在寶珠面前,拼命的擠巴眼睛,似乎這樣就顯得他可憐之極,留他住下來是當(dāng)務(wù)之急的大事情。
剛得到消息,換好衣裳正要進宮的寶珠笑容滿面:“那太好了,不知道元皓今天晚上跟舅舅、舅母睡可好不好?”
“好!”小王爺嘴上答應(yīng)著,轉(zhuǎn)過臉兒對奶媽,卻是道:“把我的東西放到表哥房里!
執(zhí)瑜執(zhí)璞在學(xué)里,老太太、袁夫人和寶珠進宮。寶珠就把元皓交給加福,讓她和蕭戰(zhàn)帶著元皓。
沒一會兒,蕭戰(zhàn)大大的頭疼?粗斐鲂∈衷诿媲白酚懙谋淼馨櫭碱^。
“分賞賜!”如果說蕭戰(zhàn)是無賴,元皓才是惡霸味道。
蕭戰(zhàn)往后面退:“都分完了。”
“加壽姐姐說的,不給你點心吃,不跟你們玩!笔捲⿲W(xué)了一個不亦樂乎。
加福寫著字,聽著爭執(zhí)聲最后回到原來的矛盾上。
“三兩一錢的藥!
“一錢三兩!”
“三兩一錢!”
加福偷偷地笑著,問自己的奶媽:“公主這一回接個小妹妹才好,”奶媽笑道:“就是小郡主,也是一樣的淘氣!
加福這么點兒大,也持同樣看法:“我也這樣看。”
……
“恭喜王爺,公主有了。”
鎮(zhèn)南王啼笑皆非,敷衍地道:“我知道了,我手頭兒忙,等明天我去看她。”
把那個愕然的人打發(fā)出去,王爺對自己道:“又來了,我才不上當(dāng)!卑雮時辰以后,又一個人進來,鎮(zhèn)南王認(rèn)得是跟加壽的宮女,山西來的那個二丫。
“壽姑娘讓我來回王爺,說王爺肯定不信,但恭喜王爺,長公主有喜了。”
鎮(zhèn)南王愕然的手中筆掉下來,墨汁染了一身。突兀的站了起來,險些碰到桌子:“這居然是真的?”
二丫抿唇在后面笑,看著王爺奔了出去,她自回去復(fù)命不提。
……
大青銅鏡的前面,龍四抿緊嘴唇。鏡子里的人,淡黃色云紋團花的外衣,水青色的綢褲,白玉的腰帶是寶珠剛剛送來,這一身雅致而又貴氣。
窗外白云悠悠,龍四的心情也悠悠。
似捉摸不定,無根無系,應(yīng)該是迷茫的,也偏偏因為身在小弟家里,有白云的輕閑,又有山石穩(wěn)在地面上的心安。
自龍四因為龍五而羞恥辭官以后,他把心撲到家里鋪子上面,他疏于關(guān)心龍五的孩子,是因為家里收息足,孩子們嫁妝娶妻也豐足。再一個,就是龍四看到龍書慧姐弟,想到龍五他難以痛快。
在家里,難得的有這一回輕松的心情。
這又是小弟帶來的……
四夫人穿一件大紅百蝶穿花的羅衣進來,也是新嶄嶄,把龍四就要悠遠(yuǎn)的思緒打斷。
面上綻放光輝的四夫人小聲地道:“我這樣能進宮嗎?”
原來,今天是龍四夫妻自到京里,頭一回進宮的日子。這來自加壽的邀請。加壽是出宮見過四伯父和四伯母。請進宮,則只能在壽姐兒小鎮(zhèn)開放的日子,做為加壽的客人登宮門入殿室。
“賽過仙女兒。”龍四的心情,好到和妻子開個玩笑。四夫人飛紅面龐,又一聲驚呼:“不好!
“怎么了?”龍四駭然,今天進宮,可不能出岔子。
四夫人驚恐萬狀:“你昨天交待顯邦他們了吧嗎?進宮要規(guī)矩才好。”龍四放下?lián),自嘲地道:“他們前年來,沾?zhí)瑜他們的光,已進過不止一回宮。比我還強呢,倒要我交待什么!
攜著妻子往外面走:“別讓小弟催促!
半路上,和寶珠請他們的人迎上,一同到寶珠正房,見安老太太、袁國夫人,和孩子們都在這里。
蕭元皓嘟囔:“晚上記得帶我回來!北浦绺缃憬銈兌即饝(yīng)。袁訓(xùn)最后一個進來,說一聲:“咱們走吧。”龍四夫人的心提起來,握緊五夫人的手,向她耳邊悄聲:“弟妹,你是見過太后的,等下弟妹未必有功夫,你記得提攜我。”
五夫人輕笑:“放心,太后是最慈祥的人。”
四夫人頭一回,心里怦怦的還是跳,和五夫人一左一右扶起安老太太,大夫人謝氏和寶珠扶起袁夫人,孩子們前后跟著,一家人去赴加壽的小鎮(zhèn)宴。
表面上看,龍四是鎮(zhèn)定的。直到宮門下車,袁訓(xùn)在他耳邊道:“準(zhǔn)備好了?”龍四陡然一緊張,嗓子眼里繃得緊緊,嗯一聲失去平時的圓潤,干巴巴到自己嗓子眼。
肩頭,有袁訓(xùn)輕輕一拍,笑意盎然的他道:“有我!本腿タ撮L輩們下車。
龍四長長吸一口氣,暗對自己道,是啊,有小弟在。小弟的背影無形中寬厚的可遮天擋地,安全感由這個背影中來。
他舒心不少。
外宮中大樹參天,流水勝過江南,龍四夫妻都沒注意看。男的想著袁訓(xùn)的提醒,女眷腦海里只有一行字,不失儀不失儀不失儀……
“壽姐兒出迎來了!
胖胖的小身影,讓雕刻精美的宮門,和門內(nèi)的勝景黯然失色,龍四夫妻的注視過來,各自的不安和緊張見到加壽,才慢慢的下去。
加壽挽著正式的發(fā)髻,大珠鳳上珍珠放出許多白光,寶石無一不是難見的精品,只有一把金鎖看上去寒酸。
但她常年帶著,老太太見到就笑得合不攏嘴。
宮裝盤金,龍四夫妻分明見到不顯眼地方,有個小小不明顯的飛鳳繡在上面,他們自然不會問,明智的裝沒看到。
感激袁夫人,感謝袁訓(xùn)夫妻,統(tǒng)統(tǒng)化成感激太后。
進京有段日子,但加壽并不時常在家。養(yǎng)在太后宮中的她,在太子府上設(shè)宴招待過一回,已經(jīng)讓龍四夫妻和謝氏石氏的父親不能忘記,今天她請客,哪怕不迎出來,客人們也不能說什么。
但她出現(xiàn)在內(nèi)宮門,可見太后如姑母袁夫人所說,必然是個慈愛的老人家。
她是變通的,她也像小弟一樣,給足這進京的人體面,才有這未來太子妃,未來皇后,出迎了這么遠(yuǎn)。
內(nèi)宮之中,更能領(lǐng)略皇宮的浩瀚威嚴(yán)和壯麗,謝氏的父親謝老爺,和石氏父親石老爺,自己把自己壓抑的,步子開始僵硬,龍四夫妻在加壽的迎接之下,倒慢慢的有了三分自如。
“那邊是御花園,等去過我的小鎮(zhèn),可以去那里游玩!奔訅壅f過,對元皓扮個鬼臉兒:“蘭花又開了幾大盆哦?”
元皓樂了:“等我拔下來,加壽姐姐制香粉,也給元皓用。”
“可憐的花兒,年年讓你們荼毒。”蕭戰(zhàn)的話一出來,就讓加壽和元皓狠狠瞪了好幾眼,蕭戰(zhàn)憋屈地問加福:“為什么我要讓著他?舅母再生一個,就沒有我站的地方了!
加福哄他:“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怎么會沒有你站的地方呢?”
小六接話:“是啊,”
蕭戰(zhàn)站開一步。
韓正經(jīng)是哥哥姐姐帶來的,欺負(fù)小王爺是學(xué)出來的,跟在里面瞪眼睛。蕭戰(zhàn)露出惹不起我躲開,再站開一步。
巧秀姑娘走上來,蕭戰(zhàn)忍無可忍,叫上加福:“咱們先去看太后,這里就快沒有我站的地兒!”
加壽和香姐兒拍手歡呼:“你也有輸?shù)臅r候,等著吧,姑姑明年接小妹妹,戰(zhàn)哥兒,你可怎么辦?”
蕭戰(zhàn)回一句:“比我大的,我可不怕。”
說說笑笑中,龍四的心更定下來。忽然的想法冒出來,如果自己真的失儀,有孩子們在也能幫著遮蓋幾分。再別說,姑母小弟和弟妹都在這里不是。
偷偷地把這話對四夫人說了,四夫人亮了眼睛,悄悄地回:“就是這樣!彼碱^一展,肩頭一松,在太后宮外步子慢下來,真的信心上來。
說到底,出嫁前沒出過省,出嫁后頭一回出遠(yuǎn)門的四夫人,她是頭一回進這尊貴的地方,見天下第一尊貴的人,皇帝的親生母親。
……
“呵呵,你們來了。”
主動的招呼,對著袁國夫人而發(fā)。太后眼里頂頂敬重的人,為她袁家留下骨血的好弟妹。
行過禮后,太后愛屋及烏,取過兩個東西,讓龍四夫妻到面前。親手遞給他們:“咱們不論皇家的話,你算是我家弟妹的侄子,也是我的侄子。喏,頭一回見,賞賜是另外的。這個你們拿著,別說你們大了不要的話,在我面前,你們還是孩子!
龍四夫妻上前接過,見是兩個一式一樣的金繡荷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我的加?靵砟缅X!蓖瑯拥暮砂,太后給一個給加福。又一個給蕭戰(zhàn)…。孩子們?nèi)加蟹荨?br />
龍四夫妻恍然大悟,四夫人看向含笑在旁的謝氏和石氏。難怪她們有這樣的荷包,先時見到還以為是姑母給的,卻原來是太后賞賜。
這里面是錢,這也就弄個明白。
袁訓(xùn)最后走上來,皮頭皮臉:“都給了,我也是孩子,我和寶珠的在哪里?”
大家笑了起來,太后佯怒,向他手上虛打一下:“遠(yuǎn)親是遠(yuǎn)路來的,從故鄉(xiāng)來,親切,我給兩個。你沒少哄我東西走,快離了我,沒有你的!
袁訓(xùn)裝著灰頭土臉的回來坐下:“好吧,沒有就沒有吧,倒領(lǐng)一頓教訓(xùn)!
太后笑了起來,向?qū)氈榈溃骸拔业膬,你跟著這樣沒皮沒臉的丈夫,你吃苦了。”
寶珠忍住笑,袁訓(xùn)嘖著舌頭還要再來幾句逗樂子的話,外面回小殿下們到來,袁訓(xùn)打消下去。
龍四夫妻忍笑也忍得苦,恭恭敬敬把荷包佩好,并不敢這就打開來看,見幾個嬪妃帶著兩個跟加壽年紀(jì)相仿的小公主,三個更小的小公主小皇子過來。
見過太后,就歡快地問加壽:“加壽姐姐,說你今天又不收錢,是真的嗎?”
加壽點點頭,示意她們看過來:“老家的四伯父四伯母到了,特特請他們,所以都不收錢!
小公主們喜歡的打開荷包:“這可太好了,這些錢可就全歸了我!备魇浇疸y錁子露了出來。
一個小公主活潑地到龍四面前,天真無邪的道:“要是你們天天進宮該有多好,加壽就天天不要錢!
加壽扮個鬼臉兒給她:“那你的錢可怎么花呢?”壽姐兒得意洋洋:“我?guī)兔δ亍!?br />
太后笑道:“都看出來了,我們這個隨父親!碑(dāng)著人對加壽和藹地道:“你是個大的,應(yīng)該你請!
“是呢。”加壽說過,回到太后身邊,伏在她懷里撒嬌。蕭元皓不甘示弱,把另一邊占住,和加壽嘰嘰噥噥不知說什么。
這一切,都在昭示太后的疼愛,小弟的得寵。龍四夫人拼命的記在腦海里,回家好對妯娌們學(xué)說。
龍四拼命的記在腦海里,回家去好對父親學(xué)說,讓他狠放下心。
出于禮儀,他們進來以前,就低下頭不敢看這里坐的有什么人,太后是什么面容都不敢去看,只依稀知道她穿戴的從來沒有見過,就像加壽現(xiàn)在的衣飾,是在邊城不可能會見識的裝扮。
旁邊,還有太上皇。不愛說話,但撫須微笑的他,給人感覺亦是長輩,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人。
側(cè)邊還有嬪妃們,珠圍翠繞的,龍四夫妻就不敢去看。光記下太后和孩子們之間的笑聲,就足夠他們忙活。
“我的加福,你最近又學(xué)什么拳?”太后樂呵呵。
加福笑瞇瞇打了一套拳,太后命賞。
“我的加祿,太上皇說你越來越像個莊稼人!碧髽泛呛。
香姐兒平時看上,算孩子們中文靜的那個,但在太后面前,也吹上一通:“我是很聰明的,”把太后逗的笑上一通,也命賞。
執(zhí)瑜執(zhí)璞走上來,加壽和蕭元皓讓開位置。宮人送上小椅子,執(zhí)瑜坐到太后左邊,執(zhí)璞坐到太后的右邊。
太后的嗓音里處處樂開花,撫撫執(zhí)瑜,又揉揉執(zhí)璞額頭:“瘦了吧?”
借機,龍四飛快抬眸看了一眼,他估計這會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亂瞄。
見一個花白頭發(fā)的婦人,精神氣還有中年的神氣,但態(tài)度威嚴(yán)上已現(xiàn)老態(tài)。
她生得絕好的眉眼兒,跟小弟有幾分相似。
她的眼前是大孫子,喜悅暢快的渾身汗毛孔里都往外散發(fā)著,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此時正愉悅的滿心里裝不下。
這個老人,讓龍四生出敬畏,他甚至不顧什么的打量一眼四面的宮室,把殿頂上彩繪看在眼中。
青紅黃綠紫,看上去一團好顏色。其實呢,這是深宮,這是折磨人青春好歲月的地方。
四面花枝招展的嬪妃,是供這青紅黃綠紫的好精血。
她們中有人能熬得出來,更多的人只是寂寞日光。
從這里面拼出來不容易,拼到六宮之鼎盛,還能想著幼年失散的家人,這一段思念風(fēng)飄雨搖沒拋棄過,蘊含的不僅是對家人的牽掛,還有著她自身的善良和美好。
這讓家中曾兄弟分裂的龍四無地自容,又讓他為太后必然有一段苦苦支撐的歲月,而濕了眼眶,哽咽酸澀到咽喉。
想一個離家日久,再沒有受到家中照顧過的女子,心中照顧家人的念頭一直長存。而自己兄弟,也難免就弱于小弟一頭,要受他和弟妹的影響,把兄弟親情方能恢復(fù)。
他袁家,本就是有這樣你敬我尊的根源,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
太后是這樣,千里萬里尋袁家的根苗。小弟是這樣,大好前程不要,棄官去往邊城,只因為他覺得父親需要他助一臂之力。
太后同孫子們的一問一答中,因?qū)O子們又長高了而滿意不斷。龍四僵在賜坐的座椅中回首前情,陷入對自己和五弟的憤怒中。
直到孩子們歡呼:“去吃東西了!饼埶捏@醒跟著起來,落在后面裝著整裝,拂去眼角收不回去的一滴子淚。
進宮前想到的皇家威嚴(yán)早就不在,換上來的是太后濃濃的親情。這個巍峨的宮殿群中,哪怕現(xiàn)在讓龍四到金殿上去,他心里也只有抹不去化不開的親情。
來自于小弟。
來自于讓孩子們簇?fù)淼奶蟆?br />
來自于妻子有眼色扶著的姑母,更來自于早已西去的祖父夫妻,先老國公和夫人。
……
綠柳如金,異花盛開,這是個花開明媚的季節(jié)。花香,更給龍四細(xì)剝往事的思緒注入絲絲芬芳。
他會想到先老國公夫妻,這是整個親情恩情中不可缺少,理當(dāng)受到尊敬的一對人。
龍四很清晰的回想這件事情,所以沒把老國公夫人,小十的親生母親算在這恩情親情之中。
姑母與袁家姑丈相見,確實是老國公夫人的所作所為。但如果沒有先老國公夫妻疼愛嬌女,在生前一直保護于她,袁夫人再大度再豁達,遇到固執(zhí),甚至是認(rèn)為有損門楣的家庭,吃苦必不可少。
哪怕袁夫人獨自撐起家業(yè),一樣能等到中宮的到來,在她的心里,也會有一段缺憾的親情。
這不是讓別人豁達大度能做到,這是龍四的祖父母,袁訓(xùn)的外祖父母,用自己的行為為女兒撐起安寧的天空。
這里面,老國公也功勞甚大。沒有老國公的疼惜手足,就不會有陳留郡王這嫡長女。
龍四想到進京以后,郡王妃也依禮設(shè)宴邀請,并且請的是所有親戚們數(shù)百人,給足養(yǎng)父和龍四、妯娌們面子。
龍四知道,姐姐只是給父親面子罷了。
作為曾經(jīng)糊涂的龍四,眼前出現(xiàn)的是愛惜丈夫的袁夫人,萬里尋親的太后,盡釋前嫌的郡王妃,腦海里想的是祖父母和父親,心一會兒溫暖和熙,一會兒由自己以前,而在刀尖子上滾動。
他不安又慶幸,不安于曾經(jīng)是那樣過,慶幸于如今這樣著。驕傲著太后賞下荷包,又默默的敬佩著袁訓(xùn)。
直到肩頭讓一碰,謝老爺和石老爺滿面堆笑出現(xiàn)在面前,龍四百般糾纏的思緒這才離開。
“賢侄,等回家去,你的荷包給我們看上一看!
謝老爺和石老爺不是孩子,因為沒有,把他們眼饞的不行。在宮里有座兒就知足吧,也不敢向龍四討要觀賞。
人在這里走得散開,謝老爺和石老爺本可以等回到袁家再要,但按捺不住,羨慕的先來和龍四打個商議。
龍四不但答應(yīng),還幫他們出了個主意:“等回家去,顯貴他們進過好幾回宮,這荷包必然不止一個,討兩個給伯父們也就是了。”
這一番話把謝老爺和石老爺打醒,兩個人連聲說是,和龍四一起,把目光放到顯邦兄弟們身上。
龍四想心事去了,謝老爺石老爺一面抓緊時間看宮里的景致,一面暗自慶幸眾多親戚們里,只有他們跟隨進宮,來了兩個兒子也沒有進來。都沒有看別人。
這一看,顯邦等兄弟走在太后旁邊,正在說個笑話。
太后是很喜歡,龍四眼皮子抽搐著,覺得丟足了人。他正在懊惱事先沒有叮嚀孩子們,妻子四夫人過來,低低的得意:“你兒子剛才也說了一個,又得了太后一個荷包,這錢如今都賺到宮里來了!
“丟死人了,你還喜歡!彼恼煞蜻@樣回話。
龍四夫人謹(jǐn)慎地問:“哪里不對嗎?”
“這個笑話是在老太太和姑母面前都說過的,哄過一道兒錢。既然要往太后面前說,怎么不好生準(zhǔn)備一個,我不看他們,我這臉上臊的慌!饼埶乃餍酝笥滞藥撞健
龍四夫人卻覺得不錯,自語道:“好歹我兒子這算見過宮里的世面。”她跟上去,還是得意的。
謝老爺石老爺意識到跟著龍四比較不會出錯,三個人一起走著。加壽回來,脆生生道:“四伯父,你累了嗎?倒落在最后,還是要看什么地方的花草呢?”
謝老爺和石老爺忙著堆笑,前面那是宮中實際上尊貴第一人,太上皇和太后。面前這個是宮中得意第一孩子。
龍四更生暖意,也不肯怠慢:“有勞壽姐兒來陪我。”加壽翹翹鼻子:“四伯父不用同我客氣呢,您是我請來的客人,理當(dāng)我招待。要是今天看不足,改天再來吧!
龍四還沒有答應(yīng)呢,謝老爺和石老爺滿面春風(fēng)應(yīng)聲:“那太好了,要不是托賴壽姑娘,可怎么能來呢!
加壽神氣的回答:“這沒什么,要讓舅祖父滿意呢!
謝老爺和石老爺對看一眼,都想這孩子聰明的,把這人情加在老國公身上。按說她離開的時候一周歲出去,哪里還能記得老國公。這是家里大人一直在提醒才是。
龍四暗暗得意,看看我有個好父親,在宮里也是一樣的有顏面。
這就加壽陪著走到小鎮(zhèn)上,龍四三個人一起驚呼:“天吶,一模一樣,”除了小些,小鎮(zhèn)和袁家小鎮(zhèn)沒有區(qū)別。
太監(jiān)站街,宮女當(dāng)壚,二層的酒樓招牌是透出老字號,謝老爺抓耳撓腮,石老爺步步不安。
看出他們的心意,龍四輕聲道:“舅爺們好好考功名,自然有能照顧的地方,這小鎮(zhèn)并不只是為壽姐兒起的,還有安慰太后的思鄉(xiāng)情。”
在太后的心里,當(dāng)年的中宮就是為壽姐兒不想家。她接來孫女兒為疼她,不想她想家哭成撕心裂肺。
在太上皇的心里,當(dāng)年的皇帝則是為中宮的思鄉(xiāng)情,皇帝二話沒說答應(yīng)起這個小鎮(zhèn),一切心思為妻子。
樹立在秀景佳色中的小鎮(zhèn),亦是情意的化身。
二樓上坐下,龍四等人又吃了一驚。多出來一個衣著氣派的婦人,太子侍立在她身邊。
她發(fā)上鳳飾,衣上彩鳳展翅,不用指點,也看出這是皇后娘娘。
袁訓(xùn)匆匆過來,低聲道:“來拜見娘娘!饼埶姆吹钩眯囊,他不想露臉面,也不想回家吹噓,他和老國公有一樣的心情,皇后如今還喜歡壽姐兒嗎?
皇后笑容可掬:“罷了罷了,是加壽的親戚們,閑了再進來坐坐,陪太后說說家鄉(xiāng)的事情!
看上去和氣,四夫人是多了一層臉面,龍四是放下一層心。
“給,我招待你!毙⌒】⌒愕墓,柳云若送上茶水。小小柳公子面對他心目中的神箭手龍四公子,和孩子們的爭斗點滴沒有,滿面的靦腆。
加壽也不同他客氣:“云若,大弟二弟六弟也會來幫忙招待,四伯父也交給你了!
“行!绷迫魧@差使很中意。
謝老爺和石老爺見他衣著不凡,在這里隨意,腰上也得了太后一個荷包,懷疑是皇子殿下,跟龍四打聽:“這位是?”
“皇后娘娘的侄子,國舅柳至的獨子!
謝老爺和石老爺再次起敬,算起來從他們進宮的開始,起敬了好些回。
小鎮(zhèn)的特色就是山西的食物,但招待的是來自山西的人,加壽特意加上各式宮肴,大家都吃得很香。
只是礙于太上皇太后、皇后和太子在座,才沒有贊不絕口。
龍四眼角不時在袁訓(xùn)身上,見他終于給自己一個隱晦的眼色,龍四的心狂跳起來。
扶著桌邊才能站穩(wěn),對上謝老爺、石老爺詢問的眼光——他們是越來的越拘謹(jǐn),孩子們太小覺得不靠譜,步步跟著龍四最安心——龍四盡量自然的頷首,不愿意他們看出自己的去向。
“就來!
都以為是凈手,謝老爺、石老爺釋然,眼光隨著龍四走到樹叢里,期待的才收回來。
袁訓(xùn)在幾步外等候,龍四深呼一口氣,追上去跟他并肩。
……
不起眼的宮室,完全隱藏在景致中。但這里是皇宮,一個草根子在外人眼里也有榮耀,何況里面的人是誰,袁訓(xùn)已知會過,龍四肅穆。
白玉臺階之下,最后一聲溫和的叮嚀:“進去不要怕,慢慢的說。”
龍四用力點頭,學(xué)著袁訓(xùn)的模樣,半垂著身子,雙手放在兩側(cè)不敢亂晃,踩著袁訓(xùn)腳印來到殿室中。
半舊而古樸的擺設(shè),古董的意味十足。半倚半坐的一個身影,因為龍四低著腦袋,只見到衣角上威儀沖天的飛龍。
“臣袁訓(xùn)見過皇上!
“臣龍懷全見過皇上。”
皇帝目光在袁訓(xùn)身上掠過,若有若無的有一絲笑意,但隨即板起臉,他還正跟忠毅侯生氣呢,淡漠地道:“平身!
并沒有賜座,袁訓(xùn)和龍四靜靜起身。
“龍懷全,老國公身子還好?”
龍四撲通重新跪下:“父親身子好,只還是起不來!
皇上語帶調(diào)謔:“你既進京,讓忠毅侯往太醫(yī)院弄點兒好藥,”眉頭輕動:“哦是了,前福王府里有個藥材庫,朕并沒有收回。”
龍四得到這樣的垂問,感激莫明,眼眶微微的紅了。他想到病臥在床的父親,自有他病人的一番艱辛,當(dāng)兒子的一旦體諒父親,他的苦全在眼中。
但有皇帝的這幾句開場白,不但龍四心頭的苦去了一大半兒,他還代老國公心里一寬。
這代的毫無道理,但龍四就是背上一松,覺得父親和自己心里對世事的難,原本重如泰山,現(xiàn)在輕如小山。
還有話要回,龍四才不敢完全放松。
他本應(yīng)該這就回皇帝,說小弟送回不少藥材。但袁訓(xùn)搶先一步回道:“回皇上,福王府里卻沒有文房四寶庫!
“朕那日無事,翻了一翻舊年的事情,梁山王府里還存著不少的好筆好書冊,朕也納悶,歷代梁山王都征戰(zhàn)在外,先皇和太上皇賞給他們丹青給誰看呢?聽到你的話,朕可算明白了,先皇和太上皇都知道你要跟梁山王府斗氣,滿京里都說你仗勢欺人,好在梁山王府庫藏豐富,才沒有讓你斗下去,而你這不長進的東西,落上一個賊名聲。”皇帝鄙夷。
這一番話是袁訓(xùn)自己招來的,龍四不回話。袁訓(xùn)帶著不服親家,而且事情始末,在皇帝面前,袁訓(xùn)早就洗白自己好幾遍。
今天也不例外,袁訓(xùn)陪笑:“當(dāng)賊原是阮英明!
“都不是東西!書畫成癖,為紙作賊。丟人!被实坌表艘谎,目光微轉(zhuǎn),放到龍四身上。
龍四感覺到,人不由得一哆嗦。
“龍懷全,郡王與國公們,相處的好嗎?”
龍四腦子嗡的一聲,千萬頭緒,過往的片段,加上他能榮幸的為家里做個辯解,在腦海里翻騰開來。
說好,不對。如果好,就不會有梁山老王帳下,幾位國公跟隨定邊郡王造反。
說不好,不對。他的姐丈就是一位郡王不說,也不能把各家郡王一起黑。
這個回答,如果不是事先推敲過的,龍四知道自己今天過不了這一關(guān),只怕回的顛三倒四,皇帝聽不進去。
但好在,鎮(zhèn)南王事先打過招呼,袁訓(xùn)事先知會,龍四很快把亂騰勁兒壓下來,必恭必敬地回了話。
“風(fēng)調(diào)雨順之時節(jié),皆大歡喜;遇旱遇澇,可以支撐。”
說來說去,郡王和國公之爭,為的是田地,田地是錢。
國公們手中有余錢能支應(yīng),可算無事。當(dāng)年遇災(zāi),郡王們索取不能滿足,不滿從瑣事到大事,從家外到家里,這就不能消停。
皇帝一聽就明白,略帶憂愁的道:“這哪一年沒有災(zāi)呢?”不是這邊淹,就是那邊旱,期盼雨水有雨,小雪全國有雪,這幾乎不可能。
“總是,都為軍糧充足,邊城靖寧!饼埶恼f的咬著牙,讓他不帶出對任何人的惱怒,對他是個考驗。
如果真實的回話,說這事情從郡王們掌兵權(quán)后面開始,就是把太上皇請過來,也說不明白這事。
而梁山老王,至今人人懷恨,他也是一代一代接下來。
龍四面色灰暗,他自從心依順家里,小弟又與梁山王府結(jié)親家,又有太后,他和老國公都有澄清這事的想法,也就盡力的往前面了解很多。但越了解越復(fù)雜,復(fù)雜到一個腦袋變十個大,也理不清這一出。
十大國公守十大邊陲重鎮(zhèn),國公們后代不繼,出一個斗雞走狗的,倒了國公府是小事,邊陲重鎮(zhèn)失于安寧。
郡王們不管真的有親,還只是同姓,因為開國功高,開國皇帝有猜忌之意,把他們分封在國公們中間,一是不許他們在京中,依仗功高對皇室有威脅;二是以國公牽制郡王,以郡王監(jiān)視國公。
唯一留在京中的三大王府,鎮(zhèn)南王府忠心不二,開國的那位王爺,他的族兄族弟有親戚,他跟隨造反因為兄弟們的邀約,論起來他這一族,是親戚。他與皇帝完全沒血緣關(guān)系。
梁山王府忠心耿耿,只看他們代代王爺?shù)南嗝,就知道跟皇帝挨不上邊。跟?zhèn)南王一樣,論親戚關(guān)系,這一族是親戚。
忠勇王府因為首任王爺戰(zhàn)死,照顧王妃的心上,把她留在京里,總不能把一個寡婦打發(fā)出去獨自照管封地。招贅忠勇王忽然恢復(fù)原姓,這是個意外。
原本安樂于封地的郡王,后來有了兵權(quán)。自認(rèn)為龍子龍孫,垂涎各國公的地界。
他們能守邊城,為什么還要國公府存在呢?
梁山王代代在軍中,代代因為糧草和國公們摩擦,郡王們都助一臂之力。
國公們?nèi)兆与y過,委婉的,與郡王們聯(lián)姻。骨頭硬的,硬扛到底,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如造反的幾位國公,再不反沒活路。讓深諳內(nèi)幕的定邊郡王說服。
這些話龍四不能回,他只能從軍糧和風(fēng)調(diào)雨順上去回。
皇帝陷入沉思,這件棘手在他登基后,一直想解開,卻處處是結(jié)的為難事情,又一次讓他為難的不行。
掀掀眼皮子看一眼袁訓(xùn),表弟和梁山王定下向各國討債之仗,軍中糧草大半由戶部支應(yīng)。戶部尚書不能給,也有他的道理。以往軍糧,先由各國公府支應(yīng)。
袁訓(xùn)以此仗發(fā)動大軍,是從沒有過的。經(jīng)歷時間之久,也與以前不同為理由,差點把戶部尚書打了,這糧草才要到手。
袁訓(xùn)這樣做,他早知道就地支應(yīng)糧草的不容易。
也有他的私心,他為了他的舅父。這一條,讓皇帝恨恨。正煩著呢,把袁訓(xùn)斥責(zé)起來。
“這些話,你難道不知道嗎?早你怎么不回!”
袁訓(xùn)不慌不忙:“回皇上,臣幼年離家,知道不甚明了。但臣蒙圣恩,往軍中走了一回,臣愚頓,回京后方整理出一個條陳。”
“你是愚蠢!這些年才有一個條陳。說吧!”皇帝的不留情面,讓龍四驚的面無血色,他把上有太后忘記,為袁訓(xùn)暗暗擔(dān)心。
袁訓(xùn)十二歲后在太子府中長大,聽訓(xùn)這事情對他頗不陌生,他還是沒事人一個,也不影響他回話的自如。
“十位國公,今已去數(shù)個。郡王們也僅存數(shù)枝。延寧郡王戰(zhàn)死,江左郡王戰(zhàn)死,定邊賊子,造反身亡。另東安、靖和二郡王,為贖舊錯,慚愧自刎。他們的封地,卻還存在。臣查了一查,歸各州縣管理。以往的軍糧支應(yīng),有的給,有的不給。軍中無糧草,全由現(xiàn)存國公們供給,”
皇帝把案幾一拍:“你不用說了。”
袁訓(xùn)閉上嘴,龍四可憐巴巴。小弟的話沒有錯,以前十個人給軍糧,現(xiàn)在五個人給,遲早國公府沒有活路。
老國公棄武改文,就是看出這一點無人過問,老子不掌兵權(quán),反正郡王們都有兵權(quán),烹走狗的時候到了,知趣后退。
梁山老王跟輔國公府的矛盾就出現(xiàn)在這里,老王許他去兵權(quán),卻還要軍糧。
因為你國公府早年封地還在不是。
輔國公兩眼一抹黑,要是沒有袁訓(xùn)出現(xiàn),也離造反不遠(yuǎn)。
一個一個的郡王戰(zhàn)死,一個一個的國公府倒下,但大片的田地不知去向。
暫管的州縣,有時候旱澇還伸手問朝廷要錢糧。這中間的一大虧空,出來的無影無蹤,突兀的橫著這里。
皇帝眉頭更緊,龍四是忍不下去了,插著回了句話:“這些事情,梁山老王他應(yīng)該知道,”
“老王有老王的難處。”袁訓(xùn)面無表情打斷他,而且不顧這是君前,對龍四狠狠一個眼色。
皇帝看在眼中,硬生生讓氣樂:“朕在這里,你還敢弄鬼!”袁訓(xùn)重垂下頭,龍四滿身悲涼,在他心里,與他家為難的除去郡王以外,就是梁山老王。
皇帝不這樣看,袁訓(xùn)知道,及時把龍四攔下來。
殿室中寂靜無聲,只有春風(fēng)帶著花香拂過的動靜;实鄢蠲疾徽,袁訓(xùn)回的話,他登基后也一一查過屬實。
這里面梁山老王他依照舊例問各國公府要糧草,國公府子弟不屑,把田地丟失他不管。唯一可恨,老王是按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例子討要,引發(fā)諸國公對他的痛恨,但他省了朝廷的,不是全在自己腰包。
郡王們有逼迫撤去國公府的嫌疑,因為邊陲可以不用他們守。也是相中他們家產(chǎn)的含意。梁山老王是王爵,他見風(fēng)順勢,國公的日子就不好過,以為從梁山王到郡王,全看他們是眼中釘。
這一層層的矛盾,里里外外糾纏成結(jié)。丟到這一任的皇帝手里,他數(shù)年沒有理會,是無從下手。
他可以按袁訓(xùn)回的話,把流失田地從州縣里另行分出,旱澇也可以另計,收息也就另計。但他不愿意打破開國先皇的編制,十位國公,十位郡王。
以郡王看管國公,以國公掣肘郡王。
還有葛通,虎視眈眈盯著他外祖父的王爵。田地重新一分,江左郡王這一枝就徹底不在。葛通不見得反,這也是逼反人的手段。而且動了開國先皇設(shè)定下的根本。
再分出去另計過,再還到國公編制上,嘴上一說很容易,這中間派人管理,上冊收存,耗費人力物力浩大,這中間出貪官不會一個兩個。動一動都麻煩。
良久,皇帝疲倦地吩咐袁訓(xùn):“依就戶部支應(yīng)糧草吧。”
“是!痹(xùn)應(yīng)下來。
看著皇帝眼色手勢,袁訓(xùn)理當(dāng)這就辭出。但他不是別人,欠身道:“壽姐兒今天請客,皇上日理萬機中,也當(dāng)松泛松泛!
“走走也好!被实墼谠(xùn)和龍四的陪同下,不用車輦,往小鎮(zhèn)上來。
……
玉蘭樹下面,鋪設(shè)好錦墊。加壽問過太子不坐,頭一個坐下。管理宮務(wù)威嚴(yán)的小加壽消失不見,換上來的是隨瑞慶長公主的小加壽。
“開會開會,太子哥哥是我這一幫的。”
長身玉立的太子含笑。
執(zhí)瑜執(zhí)璞緊接著坐下來:“我們是一幫的。”
蕭戰(zhàn)和加福坐下:“我向著加福,加福向著我!
香姐兒坐下來,禇大路背著小紅花飛快過來。加壽請家里人,他們也能出現(xiàn)。禇大路小胸膛一拍:“我向著小古怪,我向著小古怪!毙〖t花嗓音軟軟,舌頭打著卷兒:“我向著小古怪姑娘哦……我向著小古怪姑娘哦……”
一眾眼光,放到龍氏兄弟身上。
龍顯邦看一看:“壽姐兒有殿下,無人能比。瑜哥璞哥頂天立地,不用我們。加福…!
蕭戰(zhàn)做個攆雞的姿勢:“哦哧,哦哧,”
龍顯邦笑道:“我們向著二表妹,來來,今天是你們商議誰是小二爺,這事情還用商議嗎?不過是借機會又爭執(zhí)罷了。我們不插話,二表妹,我們支持你!”
呼呼啦啦站到香姐兒后面,香姐兒豎起好幾個手指頭:“我又多了這些人!
不懷好意地只看蕭戰(zhàn)。
蕭戰(zhàn)眨巴幾下眼,把蕭元皓抱過來。放到錦墊上,蕭戰(zhàn)趴下來,雙手踞地,昂頭向天:“嗥嗥,我是獅子我是老虎,元皓,你向著我和表姐嗎?”
“好啊好啊,”蕭元皓樂得直點頭。
香姐兒壞笑,繼續(xù)晃動手指頭:“我的人還是多出來哦?”
蕭元皓到處亂看,把過來的皇帝看在眼里。邁開小腿跑過面前,皇帝剛笑著要抱他。就讓拖住衣角,小嘴里飛快:“幫忙,皇上來幫忙,”
孩子們面面相覷,一古腦兒爬起來見駕,有一個沒忍住的,一起大笑出來。
元皓挺起胸膛,以為這是對自己的夸獎,小手更攥住皇帝不松手:“我們?nèi)硕,我們(nèi)烁嗯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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