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將兩名獄卒的腰刀取出來，交給了牛可敬、魏子明，眾人悄悄地出了縣衙，將兩名無法起身的重傷員，還有那兩名一瘸一拐的人，安置在一座破廟，又從破廟內(nèi)翻找出事先準備的兵器，交給獄徒們。
這些并非明軍的制式兵器，除了兩柄彎刀，其余的都是木棍和農(nóng)具，幾乎就是一群流寇，黑衣人心中明白，指望這樣一群人拿下城門，實在有些困難。
但他們知道，天命軍在城外猛攻了一日的時間，不僅沒有進展，還傷亡了不少兄弟，他們是漢清局的人，除了要查探訊息，還要協(xié)助天命軍的主力攻城，城內(nèi)只有他們?nèi)耍瑳]辦法，只能冒險打開縣衙的監(jiān)牢，將里面的獄徒放出來。
獄徒一旦感恩，很有可能協(xié)助他們攻擊城門，他們雖然沒有受過操訓，但在縣衙大獄中待得久了，必然憎恨官府，怒氣上升，肯定比普通百姓強些。
他們沒想到，在大獄中解救了兩名軍官，這可是意外之喜，只要他們真心相助，拿下城門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雖然他們實在無法確認，這兩名軍官是否真心加入天命軍，一會攻打城門的時候，他們是否全力出戰(zhàn)，但他們已經(jīng)顧不得了，他們已經(jīng)向城外送出了的訊息，約定子時打開東城門，或許天命軍的兄弟們已經(jīng)在寒風中等待了。
十余人悄悄本東城門而去，一路之上，根本不用借助障礙物隱藏身形，城內(nèi)既無行人，也無巡視的士兵，加上天氣太黑……
黑衣人原本就記住了通行的路線，不過，牛可敬、魏子明二人原先就是城中的百戶官和從百戶官，對地形更加熟悉，黑衣人干脆讓他們帶路，恰好臨時考驗一番。
牛可敬、魏之明走在最前面，將腳步壓得很輕，如果不是給后面的人引路，他們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倒是走在后面的獄徒們，時不時的會發(fā)出一些聲響，黑衣人被迫放緩速度。
從小道轉(zhuǎn)到東門大街的時候，距離城門處不過兩三百步了，走在前面的牛可敬停下腳步，縮在墻角的陰影里，黑衣人首領(lǐng)走上前，與他小聲交流幾句，隊伍又開始先前行走，卻是比剛才慢了很多，就連走在后面的獄徒們，也是十分小心，不敢弄出一絲聲息。
黑衣人擔心獄徒們壞了事，兩名黑衣人就跟在他們的身邊，只有黑衣人首領(lǐng)走在前列。
夜色就和縣衙大獄一般黑暗，將所有人的形跡隱藏得無影無蹤，城門處肯定有士兵把守，但黑衣人他們卻是看不到。
魏子明估摸著，他們已經(jīng)接近城頭了，便向牛可敬、黑衣人首領(lǐng)打著手勢，兩人都是停下來，后面的人也隨著停下，原先跟在后面的兩名黑衣人，卻是走上前來，與他們的首領(lǐng)匯合。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子時，城頭上的守軍剛剛換了防，黑衣人選擇這樣的時刻，就是為了探尋守軍的位置。
果然，城頭上一處暗影里，傳來了嘰嘰咕咕的聲音，有人道：“這么冷的天，老子晚飯都沒吃飽，卻要在這里守城……”
“慎言，慎言，現(xiàn)在城中的糧食緊張，只要流寇走了……”
“流寇走了就會有糧食？你別做夢了，如果不是流寇，晚上這半飽都不會有……”
不出聲就不會死！
可惜城頭上的明軍并不知道，天命軍屬下的漢清局，已經(jīng)滲透入城，現(xiàn)在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黑衣人首領(lǐng)傾聽了一會，估計明軍人數(shù)不多，為了減少混亂，便留下后面的獄徒們，只帶著自己的兄弟，還有牛可敬、魏子明二人。
五人離開人群，在夜色的掩護下，一步步靠近城頭，守軍還在嘰嘰咕咕說著什么，但他們已經(jīng)無心去聽了，這五人中，三名黑衣人是漢清局的人，一向都是跟蹤、作戰(zhàn)的好手，牛可敬、魏子明二人，也是在行伍待得久了，無論原先軍隊的戰(zhàn)斗力如何，至少他們知道，現(xiàn)在面臨什么樣的局面。
尋著聲音，似乎距離明軍只有四五步的距離，一名明軍士兵似乎感覺道什么，“嗯？你們聽……”
黑衣人首領(lǐng)一聲低喝，“殺！”
五人毫不遲疑，如同五只追逐獵物的獵豹，迅疾撲向聲音的來源處，手中的腰刀，也是毫不留情地砍向各自的目標。
“叮當、咔嚓、噗……”
鎧甲碎裂、骨骼斷裂，以及大量溫熱的液體，粘在手上，黏黏糊糊的，空氣中彌散著血腥的氣味，濃烈又恐怖。
明軍一時懵了，雖然有人發(fā)現(xiàn)異像，卻根本想不到，有人從城內(nèi)偷襲，這幾日局勢緊張，但城內(nèi)都是安全的，只有城外才有流寇。
終于有人清醒過來，在死亡的一瞬間，發(fā)出最后的呼喊：“敵襲，流寇入城了……”如果在白日，他的聲音并沒有穿透力，兩百步之外，或許都聽不到，但現(xiàn)在是子夜時分，城頭上除了黑暗，就是安靜，他的聲音傳得很遠……
牛可敬他們是突然襲擊，又連續(xù)揮刀，卻還是未能一招制敵，讓明軍發(fā)出了警訊，其實城頭只有五名明軍的士兵，如果他們各自選中一人當做目標，或許能干干脆脆殺死這五名明軍士兵，都是因為天黑看不清。
黑衣人首領(lǐng)心中焦急，他不知道城內(nèi)的明軍是否聽到警訊，只是匆忙撿起明軍的腰刀，也不管明軍是否死透，趕緊招呼后面的人，一起向城門的方向奔去，他帶著所有的獄徒，并沒有指望他們能參加戰(zhàn)斗，而是為了打開城門
城門被武大烈著人用大量的石頭堵死，有些石頭非常龐大，憑他們?nèi)齻�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推開巨石，所以才會摸進縣衙大獄，將里面的獄徒放出來，他們已經(jīng)觀察過各個城門，封住東城門的石塊中，其中最大的一塊，比其它三座城門的都小，或許五六人、七八人就可以移開。
現(xiàn)在有了十余名獄徒，應(yīng)該可以打開城門了，唯一的不確定，就是城內(nèi)的明軍是否被驚動。
他將撿來的腰刀發(fā)給獄徒們，以備萬一，如果明軍被驚動了，他們至少能自保片刻，片刻以后，誰也管不著，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不知道天命軍有沒有來到城外接應(yīng)，現(xiàn)在唯一的一件事，便是盡快打開城門，剛才在城頭，牛可敬、魏子明都殺過明軍，應(yīng)該可以信任。
黑衣人首領(lǐng)沖到城門前，扭開火折子，點燃了一根火把，交給一名獄徒那拿著，自己借著微弱的火光，和其余的人一起搬開封死城門的石塊，“大家快些，或許城內(nèi)的明軍已經(jīng)被驚動了！”
牛可敬、魏子明也是跟著造勢，“大家快些，只要打開城門，讓城外的天命軍入城，我們就算立功了！”
“對，打開城門，就是立功，大都督絕對不會吝嗇賞賜！”黑衣人首領(lǐng)將一塊數(shù)十斤的石塊搬開，扔到一邊，口中喘著氣道：“大家快些！”
封堵城門洞的石塊很多，必須先將多余的亂石清理了，那塊巨石才會露出來，眾人現(xiàn)在所做的，都是輔助工作，所幸獄徒們雖然不太知道天命軍的事，但黑衣人將他們救出大獄，那是不爭的事實，眾人都是鉚足了勁搬運石塊。
無論天命軍是否在城外接應(yīng)，只要打開城門，他們就可以逃離永寧城，只要離開永寧，天地之大，何處沒有容身之處？天下到處都是流寇，大不了換個地方去從軍，總有一口飯吃！
城門必須打開，幫助黑衣人，就是幫助自己！
雜石逐漸被清理掉，巨石的上半部分完全露出來，果然很大，目測之下，或許有上千斤，或許數(shù)千斤，即便是滾動，兩三人也是不夠。
黑衣人首領(lǐng)滿臉是汗，卻是異常興奮，“各位，我知道你們很疲憊，但我們就要成功了，一旦城門被打開，是否加入天命軍，完全由你們自己決定，如果加入天命軍，這次已經(jīng)立功了，賞銀絕對不會少，如果你們不愿意陪著我們冒險，大都督也會給你們發(fā)放盤纏、糧食，決不食言……”
他口中說話，手中卻不閑著，又將一個小型石塊扔出老遠。
雖然時間不長，但勞動的輕度非常大，獄徒們都很疲憊了，臉上、手上都是漢水，稍不留神，石塊都握不住，一直護著火把的獄徒，主動將手中的火把，交給他人替換，自己加入進來搬運石塊。
火把不能滅，沒有這點微弱的火光，他們什么也看不清，更不用說搬運石塊了。
眼看著巨石下半部的四周，逐漸被清理出來，眾人雖然疲憊，卻也十分興奮，希望越大，人的潛力也就越大，獄徒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原本已是疲憊至極，但這一刻，他們的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
黑衣人首領(lǐng)看到巨石的底部已經(jīng)完全露出來，心中一陣狂喜，憑借十余人的力量，即便無法抬走石塊，至少可以讓石塊打兩個滾，將城門讓出來。
“哎呦……”
“啊……媽……”
黑衣人首領(lǐng)吃了一驚，以為是搬運石塊的獄徒摔倒了，卻看到尖叫的兩人，身上腿上都是插著箭矢，長長的尾羽在昏黃的光影下時長時短，他的心猛地一沉，霎時渾身冰冷，猶如被澆了一桶涼水，他快速回身一看，這才看到光影周圍，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影影綽綽、密密麻麻……
一個陰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過來：“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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