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晚上……有時間嗎？”李喚飛來到顏冬梅的辦公桌前，四處探了探，趁沒有人在，他想跟她表白。

    “哦……有時間吧，有什么事嗎？”看李喚飛神秘羞澀的表情，顏冬梅似乎感覺到什么似的臉紅了起來，她不敢看他。

    “嘿嘿，我發現……步行街那邊有家店不錯……飯后我們可以……”

    “好啊！我男朋友今晚也要過來，到時介紹給你認識。”顏冬梅或許猜到李喚飛接下來的話，她打斷他的話說。

    聽了顏冬梅的話，李喚飛懵了。他一直以為她對他有點兒意思，卻沒曾想，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或許是單身久了，別人對自己的關心很容易被誤解，也容易產生錯覺……

    “嗯嗯，好，好。”李喚飛微笑著，這微笑，顯得很尷尬，“這樣，我們幾個老同事一起吧，我把張軒也叫上，也正好有些項目要跟他談。”

    “嗯，好。”顏冬梅眉開眼笑，顯得輕松了許多。

    晚上，來到餐廳，點了菜，大家吃著。

    “看吧李總，早就跟你說買車了，現在有車是不是方便了許多。”或許是因為“錯覺”帶來的“尷尬”的緣故，吃飯時李喚飛并沒說太多話，而顏冬梅卻不想看大家都這樣沉默著，她打開了話匣子。

    “嘿嘿，是，是，好在深圳給公司配有上牌的指標，是挺方便的。”李喚飛點了點頭，他心想：冬梅同志，你這男朋友比我還瘦，又沒我帥，又不健談，這都快一個小時了，也看不出他哪兒優秀，你咋就從了他呢？

    “李總，要不要喝點兒？”張軒開口道。

    “小鄧，怎么樣，喝點兒？”李喚飛轉向顏冬梅的男朋友問。

    “呃……”小鄧猶疑著，看了顏冬梅兩眼，他的眼睛好像在問：我能不能跟他們喝兩盅。

    “嗯，你想喝就喝，今天不用看我。”顏冬梅話音剛落，張軒就補上一句，“原來還得請示上級領導啊。”說完，大家伙兒都笑了。

    “我可沒有管他，不過平時我不在場的話，我是不贊同他喝酒的。”顏冬梅說完，自己莫名的捂著嘴笑了起來，李喚飛和小鄧并沒反應過來，張軒又補了一句，“這個理解理解，酒后亂性，酒后亂性。”

    或許都是成年人，這樣的“一語道破”，讓在座的又是一陣大笑。

    “但是酒后不能開車，李總你要叫他們誰過來開車的哈。”顏冬梅說完，叫了三罐啤酒。

    “才三罐……”張軒不爽的說，“服務員，上一打。”

    “要不喝紅酒吧，冬梅也喝點兒。”李喚飛開口道。

    “嗯，好，喝紅酒，寶寶你也喝點兒。”小鄧微笑著說。他現在顯然沒有剛才那樣拘謹了。

    聽著“寶寶”這兩個字，李喚飛心里著實有些酸溜溜的感覺。

    幾杯酒后，張軒的話開始多了，他提起當年從老江那邊“失蹤”的事兒。

    “李總……”

    “叫我李哥或飛哥吧，李總聽著怪生份的。”李喚飛打斷了張軒的話。

    “哥，來，我再敬你一杯。”說完，兩人干了一杯。

    “你知道嗎哥……。”張軒說著，又問了聲，“這里也沒有外人的吧……”

    “沒有外人，有壞人，你就是。”顏冬梅調皮的沖張軒笑了笑。

    “我不是壞人，說我是壞人的都不一定是好人。”張軒的話，是開玩笑，也不是開玩笑，他的話，也不只是說給顏冬梅一個人聽，“哥，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要從老江那里跑出來嗎？如果你現在還不知道，那你可以當面問Echo。”

    “其實……我不是很想知道，因為事情都過去了這么多年了……”李喚飛還沒說完，小鄧便插上一句，“出來做事的人，誰不為自己著想啊。”

    “對！兄弟，你這話說得對！但是，李哥就太正直了。”張軒說著，把李喚飛的眼鏡取下，“別人都說，眼睛如秋水般清澈的人，都是很善良的，他就是這樣的。”

    李喚飛拿回眼鏡，戴上，沒說話。

    “那天，我拿著訂單合同，太興奮了，近七十萬的訂單，第一次碰到這么好的訂單，利潤也不錯，哥，那票有近40%的凈利潤我不怕告訴你。”張軒自信的說，“我拿著合同去給江總蓋章，走到他辦公室門口，聽到他和別人的談話。江總說，‘你明年要不要來我這邊入股？’里面一個男人回答，‘入股可以，到時收益怎么分配，你這邊不是還有個合伙人嗎？’江總回答，‘那邊那個，不是我的合伙人，他來我這邊炒單的’，后來江嫂說了一句你知道是什么話嗎哥。”張軒說著，轉向李喚飛問。

    李喚飛“嗯”了一聲，“說什么？”

    “那個小李在我們這邊炒，我們隨時可以讓他走人，只要你來我們這邊入股，我們讓他明年不用來了。”張軒說完，靜靜的看著李喚飛，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李喚飛微笑著抓起筷子，夾了粒花生放進嘴里，嚼著，“像剛才小鄧說的，出來做事的人，誰不為自己著想。這沒什么。”

    “我就替你不值。”張軒堅定的說，“你沒來的時候，我們的業績比狗屎還狗屎，你來了，花了那么多時間，花了那么多精力，花了那么多錢在平臺在業務部，他們要這樣對你？人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有那點感恩之心。”張軒說著，越發的義憤填膺似的，“你想想，你這么幫他們，最后落得那個下場，我們呢？我們這些小小的業務員，有了業績，我們的訂單肯定會被公司擄走，到時我們一樣會被攆走。”張軒說著，自飲了一杯，“我當時就想，不能把那訂單給他們，晚走不如早走，我把公司的卡放在辦公桌上，就走了。”

    “嗯……這樣的想法……走也是對的。”李喚飛回答，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盤里的花生米，散了這么多鹽，花生怎么能抱得緊？

    “我走的那時候是想告訴你說來著，后來發現，我的私人手機卡沒存有你的電話，公司的那張卡我放在辦公室里了。剛出來，我又不好跟別的同事聯系，因為江總那邊肯定也想找我。”張軒把手搭在李喚飛的肩膀上，“我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們最好的大哥哥，哥，來，再喝一個。”

    說著，兩人又碰了一杯。

    “后來你就開始自己做了是吧？”小鄧也不甘只聽故事，他轉向張軒，問到。

    “后來，后來那批貨安全出貨了，我也不用擔心江總再找我麻煩，我聯系Echo想找李經理，把我聽到江總的話告訴他，提醒他自己留意點，可誰知，經理早就被他們請出來了。”

    “是啊，后來我的一個客戶也被公司擄去了，沒多久，我也不在那家公司做了，最后大家都散伙了。”顏冬梅看似吃飽喝足了，她放下筷子，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李喚飛一張。

    小公司，往往愛打小算盤，沒有大局觀，更沒有“制度觀”，一家公司的發展，離不開適合它的制度。

    “路要向前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也沒什么有求于他們的，更不用靠他們吃飯。”李喚飛心里也不太“爽”，以前他以為那是老江的無奈，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早有“預謀”的排斥，但無論如何，也感謝他把他“請”了出來，這才有他的今天。“以后我們公司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跟同事們說，隨時提意見。我明天會在我的辦公室門口掛個意見箱，你們可以實名、也可以匿名提出來，當然，只有實名提出來才有獎勵。因為匿名我不知道怎么找人。”李喚飛說著，大家伙兒又放松了微笑著。

    “我現在就有意見要提，哥！”張軒舉高了手大聲說，周圍吃飯的人都看了過來。

    “你小聲點兒，那么夸張干嘛啊。”顏冬梅拍了拍張軒的手臂。

    “嘿嘿，‘雞凍’了‘雞凍’了。”張軒收起右手笑著，“我那個客人你一定努力配合我，一起把他拿下來。”

    雖然聽了張軒幾年前“失蹤”的原因，李喚飛心里還是本能的有種“要提防他”的反應，他嘿嘿的笑了兩聲，“配合，肯定配合，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把工廠再擴大一倍嘛，下個月客人就來驗廠了，這個客戶有五六百萬的訂單，按我們工廠現在的規模，我覺得接下他的訂單……有點難啊。”張軒說著，搖了搖頭。

    “這個……不是這樣說的兄弟。”李喚飛微笑著，他全身轉向張軒，“一個訂單，我首先看它是實盤還是虛盤，其次它的利潤空間是多大……”

    “這個你以前教過我們的，哥，我肯定它是實盤，因為這個是我的老客戶來的，關于利潤，你只要配合我把它拿下來，第一單我不賺錢也要接下來！”張軒自信的大聲的說，周圍吃飯的人，又都轉過身看了過來。顏冬梅又瞥了張軒一眼，張軒又嘿嘿的笑著。

    “有人跟我打過這樣一個比方。一個獵人找到一個廚師，說，‘廚師，我呆會兒去打一只大鳥回來，你先去買一口好鍋，晚上我們分著吃，我只吃鳥頭就好。’廚師一把扔下鍋鏟，‘他丫的，現在我連個鳥毛都還沒見著，你就讓我去買鍋，分個鳥肉啊。’”話音剛落，大家伙兒都大笑了起來，周圍吃飯的人聽了也都跟著樂。

    “不是哥……”張軒努力止住笑聲，“我意思是……”

    “我能做的，就是把車間按最高的驗廠要求布置好，工人都按最高的驗廠要求進行生產，向你提供最實際的需要。”李喚飛打斷了張軒的話。

    “是，你說的也有道理哥，我……”

    “但是，我不是那個廚師，我們這個月的月底就會租下上面那層廠房，下個月中旬裝修好、機器設備一到位，就可以開始投產。”李喚飛這一個回馬槍殺的，張軒不禁“啪”的拍響了桌子叫“好”，周圍吃飯的人又看了過來。

    “真的啊李總？”顏冬梅睜大了眼睛問。

    “工作上我從來不開玩笑。是真的。”李喚飛認真的回答。

    張軒激動的緊緊抱著李喚飛搖著，“就是我的哥嘛！就是我的哥有魄力嘛！”

    其實，李喚飛手上有三百多萬的訂單，加上Alice剛下的一百多萬的訂單，他也知道工廠完全可以擴大規模了，只是，今年他看到太多同行倒下，他還舉棋不定罷了，這一喝酒，腦子也熱了，再加上成佳遜和彭景賢開會時說的話，他突然也就做出了決定。

    那天之后，李喚飛才知道他對顏冬梅的感覺是錯覺，那天之后他也才知道，張軒依然是個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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