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百花閣內一片喜氣洋洋。
殿內燭火搖曳,鐘毓秀泡在浸滿芙蓉花瓣的浴桶中沐浴,旁邊的蘭香一勺一勺地舀了熱水輕輕澆在鐘毓秀雪白的肌膚上,她微閉雙目,漫不經心道,“皇上今夜翻了我的牌子,怕也是不情愿的吧……”
蘭香手中不停歇,又撿了新的花瓣灑在水中,出聲道,“小主可別多心,上回在御花園里,奴婢瞧著皇上看小主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您是沒看著那賢妃娘娘的表情……”說到此處,蘭香咯咯笑了幾聲,“要多解氣有多解氣呢!
毓秀面上聽著,心下自然也是歡喜的,她輕笑著伸出手來作勢要打一下蘭香,嗔道,“可別多嘴!
蘭香抿唇一笑,自是有幾分得意,“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呢。就算是今日皇帝奉了太后之命翻了小主的牌子,那小主總也是近了皇上的身了,可不比其他小主有福氣多了!
毓秀只是不語,將身體浸在水里更深一些,面上的笑意卻是一分更勝過一分。
蘭香見她如此,更是開心極了,臉上的笑滿的快要溢出來,“小主論家世,論容貌,論才藝,哪點不比賢妃娘娘強……說不準今日侍寢過后,皇上可就鐘愛小主了呢!
毓秀聞言,臉上飛紅,笑著要把水往她身上撲去,蘭香只是一味躲閃,不停地笑道,“小主饒命,小主饒命……”
沐浴過后,毓秀起身由宮女們服侍更衣。
鐘毓秀今日只著一身淺色紗衣羅裙,青螺眉黛長,棄了珠花流蘇,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致的梅簪綰起,淡上鉛華。
她由蘭香扶著步出宮門,見敬事房的掌事公公和鳳鸞承恩車已停置門口,便使了個眼色給蘭香,蘭香立即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錠賞銀交到掌事公公手中。掌事公公滿臉堆笑,趕忙扶了鐘毓秀上了轎攆。
鳳鸞承恩車停在明德宮正殿門前。
鐘毓秀下了轎,成德海便一溜煙地趕了上來,笑眉笑眼道,“奴才給鐘小主請安,小主隨奴才進去便可!
毓秀微微一笑,聲音輕柔而飄渺,“有勞海公公了!
蘭香這時機靈的很,望了鐘毓秀一眼,毓秀一點頭,她便把整個荷包全然交到成德海手上。
成德海一怔,小心打開荷包來看,不禁“哎呦”一下叫出聲來,忙拱手笑道,“小主,這奴才怎么敢收呢……”
毓秀微然抿了唇,輕聲道,“這點是本小主的心意,公公放心收下便可。往后要麻煩公公的地方,可還多著呢……”
成德海一個激靈兒,忙笑著應承了,“奴才聽小主吩咐便是!
進了明德宮正殿,皇帝仍舊在案前提筆作畫,并不著意去看鐘毓秀。成德海行了一禮,恭聲道,“皇上,鐘小主來了!
楚洛仍是不為所動,淡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成德海應聲退下,明德宮正殿里只留了皇帝、鐘毓秀和一個為皇帝研磨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怯怯地,向鐘毓秀問了安,想要一同退下,卻聽皇帝一聲喝道,“朕的畫還未做完,你是要上哪去?”
小太監嚇了一跳,忙不迭重新跪下為皇帝研磨。
鐘毓秀見了此情此景,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欠了欠身,含笑低低向皇帝道,“皇上,讓嬪妾為您研磨吧!
楚洛聞言抬起頭望了她一眼,見她今日如此素凈淡雅,倒也不失高貴典雅之態,仍是笑意謙謙地望著自己,口氣也溫和下來幾許,“這種事讓下人做就行了。”
見皇帝著意冷落自己,毓秀也不氣惱,仍是如常含笑般走至皇上身前,看他作畫,不禁贊嘆道,“皇上這桃花畫得真是極好!痹捯怀隹冢腥挥浧疬@宮中唯有一人喜愛桃花,思及此處,鐘毓秀的面色漸漸冷了下來。
沈長安就算不在這里,卻還是硬要給她難堪。
而皇帝只作未聞,依舊畫著那宣紙上的樹樹桃花。那研磨的小太監本就畏畏縮縮,看著皇帝默不作聲,再加上鐘毓秀的一張冷臉,嚇得他手一個哆嗦,硯中余墨“啪嗒”一聲濺到了皇帝的畫作上,那一滴澄凈的墨水在熟宣上極速擴散開來。
鐘毓秀嚇了一跳,忙上前擦拭,可是已是于事無補;实勖嫔吓珴u深,“嘭”地一聲將畫筆狠狠摔在案桌上。
那小太監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起也起不來,勉強支撐地爬到皇帝面前,低聲哀求道,“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鐘毓秀低眸望了一眼哀哀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又看了看案前宣上滿樹的桃花,眸中忽然一亮,轉而笑道,“皇上別急,嬪妾自有辦法。”
楚洛微微凝神于她,只見她卷起袖子,趁墨未干,執起墨筆,以墨點為軸,加以渲染,洋洋灑灑地畫了一葉扁舟,覆于溪水之上,桃花盡散落于溪水之間,儼然一幅極精妙的意境山水圖。楚洛看得有些失神,心中不禁贊嘆起此女子竟有如此天資。
毓秀盈盈望著皇帝,嫣然一笑,“‘三月桃花何處覓,輕舟一葉碧溪中!f的可不就是此情此景嗎?”說罷,她小心覷一眼皇帝的神色,見他依舊不動聲色,連忙跪下道,“嬪妾只是臨時起意,若是破壞了皇上作畫的初衷,還請皇上恕罪!
久久,皇帝朗然出聲。
“極妙……”
毓秀聞言抬首,雙眸微微睜大,“皇上方才說什么?”
楚洛側目看向她,語氣中含了綿綿暖意,“朕說,你作的畫,當真是極妙!
毓秀面上微紅,低眉順目道,“皇上謬贊了!
楚洛上前伸手扶起她,又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低聲道,“你下去吧,朕不會怪罪你。”
那小太監領了旨,忙不迭地叩首謝恩,“謝皇上,謝鐘小主!闭f完,他提了衣擺,趕忙離開了明德宮殿內。
楚洛的手此時依舊搭在毓秀白皙的手背上,她離著他那樣近,都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她溫然淺笑,大著膽子去解皇帝的外裳,她的手剛覆上皇帝的衣襟,便被他一把按住。
她抬頭,那樣疑惑地望著他。他卻只是將她的手輕柔放下,溫聲道,“你也累了,早點歇息吧。朕今夜去偏殿。”
鐘毓秀心頭一顫,身子不住搖晃了一下,楚洛卻已經從她的身前離去,她忍不住失聲喚道,“皇上……”
他的腳步只是停了一瞬,終究沒有回眸。
鐘毓秀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那樣的冷,從體外直穿心房。
她終于再忍不住,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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