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望著他如玉的臉頰,她的眼眶紅成了兔子』
八月拒霜,花團兒爭相簇放。
粉紫紅白的花片,照滿了東道的籬墻。
天色蒙蒙未亮,藥郎小心地將木門鎖上。就背起了半人多高的竹筐,駕著馬車兒趕往西南的市場。
盡管今天,藥郎特地起了個大早兒。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原因無他,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
他急急忙忙下了馬車,將韁繩托給入口處代管的小廝。便匆匆忙忙地,投入了攢動的人海,東側西扭地擠了進來。
心無旁騖直奔目的地,一口氣買完了所有東西。
藥郎背著滿滿的一竹筐,又如來時那般艱難地擠出來。以袖作帕擦了一把臉上,汗水竟不知何時打濕了胸膛。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藥郎才覺得重新找回了自己。
也沒敢多做耽擱,將將喘息了半刻。
他就取回馬車,麻溜地套上了韁繩。揚起一道馬鞭,利索地將馬車頭掉轉。又火急火燎地,奔向路邊一家云吞館。
這家云吞館,全名叫做“老屠記云吞館”。在西南街口,也是一家頗有名氣的店。
半年之中,來來回回。藥郎也在此店里面,吃了屠記云吞不下幾十碗。因此,云吞館的伙計,見到他的馬車,都覺得親切極了。
藥郎還未停穩下車,那云吞館的伙計就已經迎到了跟前。
小伙計問:“藥郎,藥郎,今兒還是老規矩?”
藥郎點了點頭,仔細地將車子停穩。又拍了拍身上土,便利索地從馬車中跳了下來。
小伙計笑容滿面,扯開了嗓子朝里喊:“一個大碗云吞,兩盤爽口小菜,再來一壺兒黃梁酒,”
小伙計喊罷,回過頭來:“藥郎,藥郎,今兒又要上山嗎?可還要三斤饃饃,”
藥郎又點了點頭,大著步子往云吞店里走。小伙計抿嘴笑了笑,跟店老板打了聲招呼。便拿著一串銅錢,替著藥郎買饃饃去了。
大碗的云吞,端到桌前時,還氤氳著,燙人的水氣。
藥郎拿起白瓷勺子,緩緩放入白瓷碗中。繞著描花的碗沿兒,順時針攪動了一番。
云吞兒頓時舒展,在水面開出一朵朵云吞花。
深綠的香菜,翠綠的蔥圈,淡粉的蝦米,米白的芝麻。都隨著瓷勺子,不安地躁動起來。
乍一看,竟好似,白云映水,一許煙山翠。
藥郎迅速挖起云吞,吹了吹撲面而來地熱氣。便就著眼前兩碟小菜,囫圇吞棗地吃了起來。
不一會,一大碗云吞兒,就給吃了個底朝天。
藥郎擦了擦嘴,接過伙計備好的饃饃。大步走到柜臺旁,與云吞館老板結算好銀錢。又駕起了他的舊馬車,朝著抱巖山的方向趕去了。
抱巖山在城郊三百里外,山上怪連連古木參天。然而,低矮植灌卻沒多少。
順著一條銀緞似的大河,徑直往九曲江的上游走去。待到看見一線天時,就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藥郎站在一線天前,看了看驟然收緊的河道,和只留一線光亮的入口,任命地背上竹筐擠進去。
越過了一線天,道路開始變寬。隨著視線逐漸開闊,整個人也跟著輕松了不少。
藥郎此次主要釆摘石葦草,因為他的跌打損傷藥快要見底了。
選擇抱巖山,并不是沒有根據。這石葦草藥,向來愛扎根巖石里。
所以,藥郎備足了口糧,準備在抱巖山,埋頭來大干一場。
假如,這個人不在就好了。
藥郎看了一眼,背后一身繁復羅裙的女嬌容。嘴角登時僵硬,面上浮了起滲人的表情。
半人高的竹筐,緊緊貼在他背上。他半轉著身子,目光投來又冷又涼。
“你來做什么,”他輕啟薄唇,睫毛卷翹撲朔。
瞳孔中,映出她的顏色。
綠羅裙,好似氤氳的秋波。
她傲氣地昂起腦袋,將一雙小手握成一個圓拳頭。斗志滿滿地抬至耳邊,張牙舞爪地揮動個不停。
“要你管,告訴你,這次別想攆走我,”
她大睜著眼睛,表情有一絲凝重。
待到醞釀一番之后,她蹭地上前一步。張開了粉嫩的櫻桃小嘴,噼里啪啦地說了起來。
“這里的山,又不是你家開的,”
“這里的樹,又不是你家栽的,”
“這里的草,又不是你家埋的,”
“你既能來,我也能來!”
他停下步子:“我來采藥,”
她揚起嘴角:“我來看風景,”
環顧一眼四周,方圓百米全是石頭。
“有病,”他幽幽地說。
挑了挑彎彎的眉毛,小手叉著細細的柳腰。柔嫩的腮幫氣得鼓鼓的,她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你管得著嗎?”
“你又是我什么人?”
“我做什么,還需要你過問?”
嘴上說得狠狠的,心里卻在無故地期盼著。一張嬌俏可人的臉蛋,竟在不知不覺間紅透了。
藥郎默默地轉過身去。
他沉了沉如星眸子,搭上半人多高的竹筐。用著布滿繭子的右掌,在筐底兒輕輕一抬,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哎呀,等等我,”她提起水綠的裙子就跑。
“死藥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他陡然停住,面色陰冷:“無事,不要妨礙我,”便繼續走掉了。
藥郎扒在大石頭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青翠的石葦葉子。
“嗨,快看,那兒有一只鳥。竟然是白色的,真是太太太稀奇了。”她大驚小怪地說。
他抽了抽嘴角,默默轉過了身子。卻一不小心地,揪掉了石葦的葉子
“嗨,快看,那兒有一只蝴蝶。竟然是螢綠的,真是太太太特別了,”她一臉驚奇地說。
他眉頭跳了跳,瞇起丹鳳眼睛瞧了瞧。剛剛飛過去的,明明是只撲棱蛾子好不好。
“嗨,快看,那兒有一朵云兒。竟然像個荷包蛋,真是太太太有意思了。”她垂涎三尺地說。
他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地翹起。湛藍湛藍的天空,飄著一個巨大的磨盤云朵,旁邊疑似有個小驢在推磨。
她的眼神可真不咋地。
藥郎如是地想。
不料,她突然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邊。
“藥郎,你看,這兒有座山,”
廢話,他瞪了她一眼,他們正在抱巖山里面。
“藥郎,你看,這兒有棵樹,”
廢話,他白了她一眼,山上不是石頭就是樹。
“藥郎,你看,這樹上有樹枝,”
廢話,他剜了她一眼,沒枝的樹怕是快要枯。
所以,他側目凝望著她,動了動兩片薄唇:“你今天……怎么這么多……廢話,”
她頓時垮了下來,狠狠地跺了跺腳。又突然跳了起來,捂著繡花鞋子道:“笨蛋,藥郎,你個笨蛋,不理你了!”
說完,她紅著眼睛,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看著紅了的眼眶,心想,笨蛋,果然踢到石頭,將自己踢疼了。
望著她,賭氣地坐在不遠處。
他笑了笑,輕輕地念了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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