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魂塔第十層,這一層關押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女人靜靜地盤坐在牢籠中央,外人的腳步聲并沒有驚動她,周身虛幻的紅綾飛舞,其中人影閃爍。她的相貌與凌楚怡一模一樣,卻是皮膚蒼白,面無血色。暗淡的眉毛如同一觸即散的輕煙,眼眸中印著憂傷。她像一支患病的白玫瑰,倔強地在黑暗中生長,守候著不知是否會到來的光明。
鶻走到鐵籠前,一拳砸在欄桿上,喝道:“凌楚怡!”
凌楚怡秀眉輕蹙,雙眼撐開一條縫,道:“何事?”
“時候到了。把人解決掉,就在今晚。”
“那么快!”凌楚怡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怎么了?”
鶻語氣冰冷:“你哪來那么多話!殺了他,你就能獲得自由;否則,你就給她陪葬。”
凌楚怡不置可否,輕蔑地笑了笑,再次閉上眼睛,操控著城市另一頭的魂傀。
鶻緊緊盯著凌楚怡,低聲對身后的禁衛軍士兵說道:“你們兩個去樓梯口守著,小心行事。如果有人潛入,格殺勿論!”
“是。”兩個士兵奉命離開,來到九十層之間的樓洞。其中有個士兵離開時還特意看了一眼籠牢中的凌楚怡。
“就在今晚做個了斷吧,曦。”鬼面具之下,鶻獰笑著,護手刃相互摩擦,發出可怕的“噌噌”聲。
城市另一邊,曦躺在一處屋頂上,雙腿吊在房檐外,左手枕在腦后,無魔爪指尖隨意地劃著,在瓦片上留下淺淺的刻痕。他看著云層隱約中滲出的月光,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時候到了。”
曦翻身跳下,像一道幽靈一樣穿過無人的小巷,來到魅府。門口兩個侍衛見到曦,躬身道:“恭迎上使。”曦擺了擺手,侍衛直起身來,推開房門,曦緩步走進魅府。
一路上,魅府的下人們恭敬地相曦打招呼。哪些面孔是熟悉的,哪些面孔是陌生的,曦隨意一瞥便認得出。那些眼睛背后包藏的禍心,同樣逃不過曦的獨眼,只是他懶得理會。
曦一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輕輕地將門掩上,整個人縮在正廳的椅子中。左手扶著額頭,無魔爪輕敲著扶手。
“曦。”輕柔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曦苦笑一聲,心中道:“果然······”扶著額頭的左手滑到下頜,從下面掀開鬼面具,默默地將掌心一枚血紅色的藥丸塞入口中。
凌楚怡身著淡紅色羅裙,掀開珠簾,從后堂來到曦的身邊,芊芊玉手撫摸著曦粗糙的脖子,道:“曦,你有心事嗎?”
曦僵硬地抬起頭來,望著凌楚怡,無魔爪抓住她的手,輕笑道:“呵,你怎么看出來的?”
凌楚怡將手從無魔爪中抽出來,拉起曦的左手:“我不喜歡無魔爪,它讓我感覺不到你手掌的溫度。”
“沒有它,我怎么保護你?”
“那你呢?你喜歡無魔爪嗎?”
“······不喜歡。”
凌楚怡看著曦的獨眼:“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受過傷的眼睛更加真實。別人當你是魔鬼,你也總跟我說你變了,但我明白你永遠是那個吳氏公子。”
“那讓我來看看你的眼睛,怡兒······”曦牽著凌楚怡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流淚。”
凌楚怡微微垂著頭:“有你在我身邊,我怎么會流淚呢?”
“那我不在的時候呢?”
“啊?”凌楚怡驚訝地抬起頭來。
“我不在的時候,你會為我流淚嗎?”曦的獨眼盯著凌楚怡,滿懷深情,令凌楚怡不敢直視。
“······會。”凌楚怡紅著臉,聲音幾乎聽不見。
門外傳來報時的鐘聲。鐘聲一響一頓,似乎帶著獨特的節奏。凌楚怡心中十分焦急,一種奇怪的感覺充l讓她遲遲下不了手。不知從何時起,生存已不再是她的全部,另一種東西在心底悄然滋生,并迅速生長。
“怡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挑得那支舞嗎?”曦似乎已經看破了怡兒心中所想,“再為我跳一次好嗎?我想看。”
聞言,怡兒輕笑一聲,甩起背后的長發,道:“那你可要盯著我看好了。”
“這支舞,若是完整地跳出來,活人只能看一次。”這句話,凌楚怡是在心里說的。發絲飛舞間,遮住了落寞的眼神。
舞袖翻飛,羅裙輕曼,凌楚怡在曦的面前翩翩起舞。足尖點地,一個接一個靈巧的旋轉,如同千仞山谷間靈動的飛蛇。纖細的腰肢搖曳生姿,比起平日里更多了幾分媚態。隨著身體的旋轉,黑色長發如傘蓋般散開,但凌楚怡的腦袋卻總是朝著曦的方向。
兩人彼此對視。曦感覺身體漸漸溫暖起來,耳邊開始回蕩著輕柔的歌聲,仿佛一切煩惱與憂愁都已逝去,一切都是那么舒適,自己只需閉上眼,安靜地睡去。
曦并非常人,他很清楚這份溫暖背后的殺機。由于早有準備,他也有沖破著幻象的實力,但是他沒這么做。曦吞下之前藏在舌頭下的血紅色藥丸,徹底放松了身心防備,將自己交給死亡。
在曦得知凌楚怡的身份之后,他就刻意地去留意有關魂傀技與魂傀師的事情。有一次,他奉命去殺一個老術師。術師傳承著古老的幻術,擁有制造幻象的能力,也會操縱一些結構簡單的傀儡。曦在暗中救了那個老術士一命,條件是老術士要將他所知道的關于魂傀技的一切都告訴曦。
這世上,除了術士以外,只有一類人擁有制造幻象和操縱傀儡的能力。和術士不同,他們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而非依靠幻術,也只有他們能夠操縱復雜的魂傀。術士依靠幻術,可以制造出許多不同的幻象,而他們只能制造一種幻象,那就是他們的夢。他們一生只做一種夢,一種他們最恐懼的噩夢,因此別人成他們為“夢魘者”。
曦的眼前漸漸模糊,最終陷入一片漆黑,意識緩緩沉睡。但在外部,曦的眼睛還沒閉上,緊緊盯著凌楚怡的舞步,眼神呆滯。瞳孔已經變成灰色,并在緩慢地過渡成白色。
凌楚怡看著曦的樣子,眼淚浸濕了眼眶。腦海中有兩種聲音在回蕩,一種讓她跳下去,一種讓她停下來。她感覺自己自己身處冥河的漩渦之中,靈魂被來回撕扯。
踏著踉蹌的舞步,凌楚怡流著淚跳完了最后一個節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曦的瞳孔徹底變白,閉上雙眼,腦袋一歪,沒了呼吸。
“不,不。”凌楚怡自言自語著,眼淚不自覺地流淌,掙扎著向前爬了一步,想要牽曦的手。突然,凌楚怡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一陣天旋地轉,心思極度混亂的她再無法操縱魂傀,靈魂被強行拉出,視線回到昏暗的牢籠中。
失去控制的魂傀栽倒在地,大廳中陷入一片寂靜。一個下人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輕輕喚了兩聲,見沒有動靜,便悄悄地來到曦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摘下鬼面具,伸出一根手指橫在曦的鼻孔前,確定了人已經沒了氣息,還不放心,又拔出一只匕首狠狠插在曦的心臟上,一縷紫紅色的鮮血從刀口淌下。
下人見曦真的死了,便來到門口,向空中發射了一支信號彈。淡灰色的輕煙在夜空中幾乎看不見,數息之后,又是一縷幾乎看不見的輕煙從不遠處升起,一縷接著一縷,傳向遠方。
突然,那個下人耳尖微動,背后傳來一陣破風聲。回身一看,一個黑色的金屬拳頭帶著凌厲拳風,直奔面門而來。下人驚駭之下伸手欲接,卻被巨力直接轟飛,連臂骨都被震裂。還沒等他起身,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便來到他的面前,帶著黑色鎧甲的右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丑陋的疤臉上遍布著紫紅色的血斑。
“鬼······”下人變了臉色,大張著嘴巴,窒息的感覺涌入腦海,視線逐漸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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