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mar 18 10:11:18 cst 2016
接近下班時間,統(tǒng)分工作才算結(jié)束,忙碌一陣的大家都松了口氣,然后開始欣賞勞動的成果:考試得分登記表和從高到低排列順序表。看到這兩張表的人,情不自禁地指點著上面的某人,介紹說這是某個親戚,還不錯,考85分,排在第十二位呢。也有排位靠后一點的,作為表哥的這位搖搖頭嘆息說,我都給他指點注意復(fù)習(xí)哪些部分,可還是差,不過還算好,勉強及格,不太讓我為難了。
看到賀國榮考了98分,排在第二位,名列前茅,程放的心突突突直跳,干嘛會這樣高呢?70 或者80分就好了,高出這么多分,叫人怎么解釋?而且太突出很了,容易被人關(guān)注,還有可能被挑剔。她盡量不吭聲,等到兩張表都交到了李紅專手上,不露聲色,鎮(zhèn)靜地走出辦公室,出了大院,這才上了一輛人力三輪,直奔郵電局值班室,十幾分鐘后后與祝明霞見了面。她們經(jīng)常這樣,要想說點什么,就在值班室打電話互相邀約,不見不散。
程放與祝明霞算得上是真朋友,兩年前一起參加了縣婦代會,招待所興了一條規(guī)矩,吃飯時候看票不看人,只要一張桌子上有十張票,就安排上菜。當時互相還不算認識,雖然坐在一張桌子邊,但隔了兩三個人,也沒有搭上話。半個小時過去了,只有七個人,外面路上已經(jīng)看不到有人來。一桌人因為只有程放一個人是機關(guān)上的,她就主動去廚房打聽,負責(zé)傳菜的人說,湊齊十張票就上菜。程放說:“只有七個,不見人來了。”
“那就再等。”
“都是婦女同志,吃完了趕緊回去做事情。”
“沒辦法,這是規(guī)定。”
程放一時性起,伸手抓住窗臺就要跳。有人從后面抱住了她,是祝明霞,朝里面說:“我們的票齊了,來拿去吧。”
傳菜員結(jié)了票數(shù)過確認是十張票,手一揮,上菜。
吃過飯兩人就肩并肩一起走了。程放告訴大家:“祝明霞不拉住我,我就跳進去了,跳進去以后,我絕對受傷。為什么?第一她們?nèi)硕啵坏诙齻兪掷锊皇瞧熬褪锹┥祝F的呀;第三那地上的水淹過腳背,我穿的是平根涼鞋,那幫婆娘全都是筒筒鞋。”
祝明霞張開手掌,亮出一對粉紅色點綴淺紫色的絨球,比乒乓球略微大一圈,這樣漂亮的彩色絨球掛在鳳凰牌自行車的車把上,不用說有多飄逸瀟灑。
程放看到絨球,眼睛一亮:“呵,這么快就做好啦?”
祝明霞說:“你交辦的事情,我哪敢耽擱?加班加點吶。”
程放翻來翻去看,說:“做得太漂亮了,祝明霞你真是心靈手巧,和你一比,我們簡直是大笨蛋一個。”
祝明霞說:“什么你們我們的,要比的話,我才不敢呢,你是動腦筋的,我呢,做手工的而已。”
程放面前擺放著計算器,以保證極快速度給大家調(diào)整工資。說她是腦力勞動者就是因為計算器比較大,而且是兩臺。朋友圈往往以她的工作為談話中心,她為此驕傲,十分珍惜,從不遲到早退,極少請假。
程放臉上笑出來一朵花,把絨球掛在脖子上,對著窗玻璃左看右看。
“快拿去掛在你那新車把上吧,怎么樣?那一雙細嫩的手就不會被磨壞了。”
值班室有寬大的書寫紙,祝明霞折了一個圓盒子,把絨球放里面,用絨線拴了小套,可以拎著。程放抓住祝明霞的手說:“好朋友,這對絨球我舍不得享受,我要先拿去送我姐。我那姐是個典型的看家婆,我要讓她跟你學(xué)。你得答應(yīng)我,教我姐學(xué)會這門手藝。我要把她從寂寞無味的生活里拖出來。無論如何你要幫這個忙。”
祝明霞知道她姐程靜,寫一手好毛筆字,素描也畫得好。成天呆在家里不出門,外面任何事不管不問,有人進去了倒是十分客氣。祝明霞去過一次,坐下喝了兩口茶,看了墻上的素描畫,外面就有人咳了兩聲,一個中年男人進來了。和祝明霞點頭客氣地打過招呼。穿過后門,拿了鋤頭,蹲在菜地里除草去了。程放嘟了嘟嘴,拉著祝明霞趕緊走出來。到外面時程放說:“只要有他在,或者聽說他要來,我姐都會攆我走。不知為什么就怕我和他說話,了解他。他也知趣,從不主動和我打招呼,在街上碰到了,就看一眼,輕輕頜首,旁人一點也不會察覺。”
程放不敢管姐姐的事。祝明霞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就是那種關(guān)系。程放說:“我才不管是不是。”
程放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父親回去了上海,聽說那幾年有信過來,程靜不回信,也不給程放看。好幾次她都要翻他的箱子,柜子,還沒有找到。總有一天會找到的。后來母親病逝,程放在讀財校,費用全由姐姐供給,程靜當時也才工作么幾年,收入也不高,聽她說過,有貴人幫助,不要擔心就是。這個貴人,在程放的心目中,好像就是這個人,但又不好確定。祝明霞輕輕樓了她肩膀一下說:“好好和姐交流,總有一天,姐姐會告訴你一切的,天底下她是你唯一最親的親人。”
兩個人說東說西,半小時就過去了。程放拍打一下祝明霞的臂膀:“說了半天,都不著邊際,噯,老祝,怎么地,你就不主動問我一點事?”
祝明霞看著她說:“什么事呀,這么神秘兮兮的。”
“瞧你裝得好像,一點也不關(guān)心似的。我這人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什么?你老公的分數(shù)呀。”
“哎喲,你這人就喜歡這樣,賣關(guān)子,讓人急。這就統(tǒng)出來啦?真快呢。快說吧,多少分?”
“嗯哼?我要讓你先猜一下,看你對你家老公的文化底子摸得準摸不準。”
“哎喲,考一回試就能夠摸準呀?”
“早上不見晚上見,會摸不準?說吧。”
祝明霞抿嘴笑,說:“應(yīng)該及格吧。”
狡猾的女人,這么小心謹慎,說出個及格吧。不過這倒是真的,她老公就這點水平,說明她還是比較坦誠,對自己男人的文化水平心中有數(shù),然后也很實事求是。
程放故意搖搖頭,臉上現(xiàn)出難為的神情:“我要說出來,你別大驚小怪,別以為我是要故意刺激你。”她盯住祝明霞的眼睛,看著看著,撲哧一笑說:“好吧,給你一個驚喜,98分!”
“是嗎?”祝明霞沒有表現(xiàn)出大喜過望,因為是啞巴吃湯圓,心里有數(shù),所以不必要故意緊張驚喜,這讓程放更加開心。剎那間,為他而冒險這句就要脫口而出了,好緊張,都冒汗了。幸好理智行動迅速,控制了舌尖下的機關(guān),要是闖口說出改號的事,那可就不得了哇,那樣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樂極生悲。
下午上班,一進辦公室,有人就低聲對她說:快去局長辦公室吧,等你呢?她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問什么事呀?沒有人說,都埋頭做事,或者轉(zhuǎn)身走開。
她敲門進去了,胡局長也在,幾個股長也在,個個神情嚴峻。而李紅專的臉色鐵青,不這樣,眼睛直愣愣瞪著她。
“那樣看我干啥?”
她坐下了,這樣問。
李紅專氣咻咻道:“你去通風(fēng)報信啦?”
她霍地站起來:“說什么呀,我給誰通風(fēng)報信啦?我去了我姐那里,我姐感冒,我給她送藥,留在她那里做飯,忙了一大中午。到底什么事呀。”
李紅專車過臉,不再瞪她。她復(fù)坐下,喉嚨里直哼哼。
胡局長語氣低沉說:“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的試卷被交換過了。”
程放的心猛烈跳起來,端茶杯喝水,手在輕微顫抖,縮回來摩挲自己的臉,眼睛從指縫里往外看。一個個都不說話,各做各的動作,有的玩弄打火機,有的俯身寫字,有的看著窗外。李紅專面前一堆東西,是試卷,他還在一份一份往下翻,不知還想翻出什么問題來。很快程放就穩(wěn)定下來了,考試作弊,試卷出問題之類的事,過去也出過,剛發(fā)現(xiàn)是很緊張,如臨大敵似的,過一段就冷下來了,多數(shù)情況是不了了之。個別情況是發(fā)現(xiàn)自己被頂包的考生家長不依不饒,四處找人,最后領(lǐng)導(dǎo)出面,妥善安排了事。不過這是李紅專具體負責(zé)的第一回,他會不會因為氣急而采取極端措施?采取措施又能怎樣?誰還能主動站出來說承認?
胡局長接著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要怎么辦?必須要認真面對,不研究不討論不過問不處理,是過不去的。現(xiàn)在我們開始開會,大家發(fā)表意見,針對這個問題,要怎么辦?談?wù)勛约旱囊庖姟!?br />
李紅專說:“人人都得講,只帶耳朵不用嘴巴不行。從門邊開始,順序來。強調(diào)一下,發(fā)言要緊湊,撿干的說,直奔主題,不要拉拉雜雜,繞來繞去,最后什么都沒有說,不著邊際。每人五分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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