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開得很快,幾分鐘就駛進政府大院。駕駛員說我去你家了,看到了門上的紙條,才知道你在這里,我們要去木梁礦。
木梁礦?賀國榮記起來一件事,半個月前一次政府辦公會上,聽了鄉企局的匯報,就提到木梁礦,是兩外省老板和本縣人合資的鄉鎮企業,投產三個月了,還沒有來申請辦證。他門不來辦證,煤礦生產經營所得全部都是幾個人的,國家一分錢也沒有。張敬民當時就建議,幾家部門組成一個小組,現場辦公,檢查達標就辦,不達標,就封停。但鄉企局的局長副局長都要隨馬縣長出差去珠三角。一去一來要十多天,現場辦公的建議定不下來。
安全生產事大呀,張敬民要求還是定下來,然后部門就馬上開展工作。
馬運昌搖頭說;“來不及了,來得及的話,給他們再配個副局長,讓他在家負責抓這個事!
張敬民說:“要不你們正副局長兩個留一個在家?”
兩個聽了都不樂意,副局長說一直都是局長去,他還沒有出去過一次,這次機會讓他錯過了,死不瞑目。局長說,為了小小一項工作留下來不值得,就等著十多天,就讓他們多挖半個月,賺了多少,回來了我親自去找他們摳出來。
張敬民很無奈,局長這么看問題讓他有些悲哀,安全生產和企業的效益,怎么能這樣牽強聯系?這思想萬萬要不得呀,考慮問題不能總是從這個角度。企業不注重安全生產,一旦出了事,再有多少錢又怎么樣?能把失去的生命和影響贖回來么?
眼見談不攏,張敬民只能又退了一步,說兩個局長都要去的話,馬上從單位下屬里面挑選一名的力干將出來,由他領頭去抓這項工作。
可是這也不行,局里面一共有三個股長,有一個股長這次也要隨行,負責團隊的后勤保障,另外那兩個一個生病,一個請了長假。局長說:“可以的話,立即任命一個股長,讓他代替。”
“這不是亂彈琴嗎?”剛說完就被馬運昌臭罵。
當時沒有再堅持一下,就這樣稀里糊涂過去了,張敬民懊悔萬分,誰又能夠預料到真要出事?就因為礙于縣長的想法,就放棄了原則,不該呀,誒——
電話是區里面打來的,礦上還沒按電話,也許是故意不安,減少外界的干擾。那礦山距離區公所二十公里,從縣城到區五十五公里,加起來接近八十公里,都是砂子路,吉普車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張敬民說:“我們直接去礦上,中途就不在區上停留了。我們一路利用車載臺給他們聯系。”
張敬民站在大樓門口,沒等賀國榮下車,拉開車門就坐上來,說:“走吧,就我們三個先去,動作快!
還在城里,張敬民就對駕駛員說,盡量抄近路,在保安全的前提下,越快越好。駕駛員說:“那就只有從貴土縣地界上走,近十五公里!
“近一公里都是好的!
他把這個想法給張敬民說,張敬民拍一把靠背:“可以,就走貴土這條路。”
上路以后,把情況給賀國榮簡單說了一下。他先接到羅大放從長箐打來的電話,說:“木梁礦出事了,區武裝部打電話給他報告的。一個民兵排已先行出發急行軍過去了!
他問:“他們多久能到?平時救援訓練搞沒搞?”
羅大放說:“我就想要告訴你,我因為那里有好幾個煤礦,工人下井后的安全防護非同小可,就給他們連下達過井下搶險救援的專門訓練,這回可能派上用場了!
他說:“謝謝你了。”
羅大放說:“人命關天呀!
出城一段路平坦,小車開到六十碼,賀國榮兩眼盯住駕駛員的腳。駕駛員感覺到了:“賀主任不用怕,走之前我檢查了的,車況不錯,我有把握。”
賀國榮壓低聲音說:“欲速則不達。”
張敬民在后面問:“說什么不達?”
駕駛員說:“我曉得張縣長心急,賀主任壓力大,請二位放心,我保證把你們安全送到!
走著車載電話鈴響了,政府辦來的,說地區安委會已經知道了,他們已經合身安委會取得聯系,省安委會正在召集相關人員,隨后趕到,我們地區安委會主任已經出發了。馬縣長這邊聯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確切位置。
賀國榮把電信副局長的手提機拿出來,與馬運昌聯系,又與鄉企局長聯系,反復了好幾次,都是“嘟-嘟-嘟”的斷鍵音。
張敬民指示道:“繼續聯系,通知縣安委會所有成員單位,重點是鄉企局,公安局,衛生局,民政局,縣醫院,主要負責人一個小時內要出發,到礦上集中。政府辦公室主任副主任輪流晝夜值班。
他問賀國榮:“還有什么?”
賀國榮說:“醫生!
他接著說:“通知醫院,馬上派出救護車,要多派幾個醫生隨車,帶齊藥品,急救設備,至少要三駕車,縣里不夠,去地區借。在家的醫生把病床設備藥品,包括鮮血血漿,都要最快時間做好準備。”
賀國榮很快與這些單位取得聯系,傳達了張敬民的安排部署。
“還有嗎?”
沒有回答,賀國榮還在想。
晚上九點,到了煤礦所處地界。爬上大山,很長的一段陡坡,道路十分泥濘,小車顛簸著,艱難前行,時速只有二十碼。賀國榮跳下去,跟在后面,不是伸手推車,張敬民也下來,兩人就跟在車后面,上坡時推一段,平緩一點就上去。
在一個轉彎處,遇到了一伙村民,打著火把,都是附近村里的,聽說煤礦出事了,他們有親屬就在礦上,所以趕過來看看。
賀國榮問:“你們是誰先知道消息的?”
他們說:“我們不算,白天就有人已經先去了!
賀國榮又問:“礦上有多少工人,知道嗎?”
“剛開始招了三十多個,最近這段時間招了五十多個,總的有八九十個了。”
“分幾班下井?”
“聽說是三班!
“三班?那一個班有多少人?”
“嗯,應該是二十多個吧。”
賀國榮出氣意外粗了許多,他知道,一旦死亡人數超過十人,那就是特大安全事故,要上報國務院的。黑暗中看了張敬民一眼,只見他走路的速度快了許多。
爬上山坳,那些人與打個招呼,要抄近路走了。賀國榮給他們咬了一個火把準備著。張敬民說:“現在是下坡了,可以快一點!
車載臺鈴聲這時又劇烈地響起來。司機接聽:“喂喂,喂,是,是張縣長在,什么?哦,我這就問!彼緳C手掌包住話筒,“張縣長,辦公室說,地區安委會來電話問,縣里有哪個領導在事故現場!
張敬民接過話筒,大聲說:“是我,張敬民,我在!
雖然是下坡,但因為露面坑洼不平,彎道又多,加上濕滑,發動機顫抖著,車子搖晃跳躍,駕駛員高度緊張,額頭冒汗,大口出氣。賀國榮輕輕撫摸一下他的臂膀,重重地捏了一下,駕駛員感覺到了,這是一種信任的表達。
看到礦山了,燈火中不少人影在晃動,還有百多米,坑洼太大,張敬民嫌車子慢,拉開車門就跳下去,直往那邊跑,賀國榮緊跟在后面,一邊跑一邊點燃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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