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福帶著老裘來到錦繡餐廳。女老板遠遠看見葉永福身后的中年人,表情呆板,舉止正經(jīng),看不出哪里奇特,轉(zhuǎn)身上樓去了。葉永福進來問伙計,你們老板娘呢?伙計回說,回家去了,想吃點什么?葉永福問還有沒有腦花?他說早就沒有了。葉永福說那往天都有,今天還不算晚,怎么就沒有啦?伙計說,要吃的人太多,等不倒你現(xiàn)在才來,以后想吃的話,提前打招呼。
葉永福想了想,說:“好吧,那就煮兩碗餛飩吧,還有,等會到隔壁給我拿兩條煙來。”
伙計道:“可以可以,葉師,你是付現(xiàn)呢?還是……”
“記賬呀。”
“記賬?往哪兒記?”
葉永福壓低了聲調(diào):“今天記水利局。”
伙計道:“不行呀,衛(wèi)局長打招呼了,非他本人來,任何人不記。”
“他什么時候說的?”
“今天。”
“今天?這么巧?你編謊話喲,我要打電話對證呢。”
伙計無動于衷。他于是掏出手機來,走到燈光下面,壓了號碼,接通后哎哎兩聲,自報了家門:“是我,永福啊,啊啊,我在……”回頭瞥一眼老裘,急速走進洗手間,關(guān)上門。
等他出來,老裘指了手機道:“什么品牌?我看看?”
老裘自己也有一臺手機,舊的二手貨,為了拿到它,還自掏腰包請人吃飯,小葉這臺,跟嚴作人那臺一個爹媽養(yǎng)的,新湛湛的,異常耀眼。縣里面的人就是拽,一個小小駕駛員,跟三部長玩一樣的貨。
餛飩端來了,老裘把碗推到一邊,避免熱氣熏著手機,又端詳一陣。
葉永福快速拿過手機裝進兜里:“里面是我的名字,你拿去也用不成。”
老裘冷笑:“把你的心好好放回肚子里去,搞得那樣緊張,好像我是賊,要搶你一樣。我呀,有心要的話,還會還給你?還說什么你的名字,用不成,你當(dāng)我是機盲呀,不就換個名字嘛,電信局去一趟,分分鐘搞定。其實你何必這樣呢?別以為我們隔著一重天,就不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哼哼,我就不相信,好幾千塊錢呢,你領(lǐng)多少工資?買得起這種設(shè)備?”
“哎呀呀,裘師呀,怎么會瞞得過你呀,不光是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呢,我才好多點工資呀,養(yǎng)家糊口都還欠點,個個月都要去找老丈人伸手。”
“是呀,你承認就好,我更不相信你們單位會給你出這個錢,肯定是到處伸手,是背著領(lǐng)導(dǎo)還是把領(lǐng)導(dǎo)先哄好了去干這些事?自己這樣干了,還要把領(lǐng)導(dǎo)也拉下水?考慮后果沒有?”
“裘師傅裘主任你可不要嚇唬我,這手機雖然是拉贊助買的,但是還不算是我的私有財產(chǎn),我們每天都在干公事,一天幾十個電話,給家里婆娘打進去的就只有一兩個,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公事。拉贊助來買,也都是為了公家,絕不會想著辦私事。”
“說得倒是很有道理,像是真心話。但我真有點納悶了,你們縣里有錢單位也沒好幾家呀,伸手的人多了,承受得了?手中無權(quán)的人,辦不到的。”
“裘師傅見笑,我手上有啥權(quán)力?一個爛開車的,嗯,對了,把好方向,防止走路偏差呢,這個權(quán)力倒是不小,嘿嘿。”
“我聽得出來,你不滿意現(xiàn)在的工作,一定有新想法,這就對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早點說呀,知道我們下來,干什么嗎?”
“裘師呀,我們不饒彎了,那樣我兩個都很累,我就給你來直的了,這點小事,在于你,易如反掌,你答應(yīng)我,幫我找領(lǐng)導(dǎo)打招呼,讓我像你一樣,也感受一下兼職的愉快,搞定了,我就給你弄款新手機,不要你掏一分錢。”
“這個問題不算大,好像我不同意就不太公道喲。”
“你答應(yīng)就好,我提前謝謝你。但你不能說我找過你,要藝術(shù)一點,看不出你接受了打招呼的痕跡。”
“這還用你教,從工作角度,組織部的駕駛員,經(jīng)常接觸機密,接送重要領(lǐng)導(dǎo),沒有一定的職務(wù),就不行。”
“行的,就這樣定了。”
“慢點,得先交定金。”
“什么定金?”
“好煙呀,你剛才說的,要兩條。”
那伙計呆看葉永福,記賬的事還沒出答復(fù)呢。葉永福一拍腦門,忙著和地區(qū)領(lǐng)導(dǎo)說話,忘了,就拉過伙計,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伙計有點遲疑,被他推著出去。
煙拿來了,老裘用報紙裹了,夾在咯吱窩里,揚揚手,往賓館方向去了。葉永福也回了,上床想了半夜,次日上班先到部里簽了到,朝勞動局去了。
“你的機會來了。”把見了老裘的經(jīng)過繪聲繪色一說,因為大家玩得這么好,好朋友就要互相惦記,有機會就要出面。老裘和他關(guān)系不一般,那是因為大家都在給領(lǐng)導(dǎo)辦事,所以來往比較頻繁,況且老裘本身也兼著辦公室副主任。表面看只是個駕駛員,那也只是偶爾給部長開開車呀,誰看得出他手上掌握了大權(quán)?我就很理解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會讓我最快知道,這次就作了暗示,縣里想上位的干部,關(guān)系到家的,早點提前打招呼。
葉永福說,明天我想辦法,把老裘叫來,然后你突然出現(xiàn),然后商量你的事。為什么要這么急?一定要搶在陳長勇之前,要是陳長勇先和他們見面了,三言兩語就會談到部長人選的事,他肯定有他的打算,心目中不一定是你。要是有地委組織部的領(lǐng)導(dǎo)提出來,李紅專如何如何,要用這個人,他敢說不?
李紅專不吭聲,葉永福和老裘有私交,老裘有多大能耐?在這事上說話有多管用,還得考量,于是偶爾乜斜眼睛看葉永福。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對老裘這個人有擔(dān)心,我告訴你吧,我和他叫我那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給你說個事例,”
李紅專輕輕搖頭,
“怎么?你不想當(dāng)組織部長?你想這樣繼續(xù)在車正的領(lǐng)導(dǎo)之下?他憑什么?我們都不服,你來當(dāng)這個組織部長,我們最歡迎。李義絕對聽你的,還有那幾個科長,我敢保證……我有急事,忙走,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吧。”
正轉(zhuǎn)身,被李紅專揪住了:“你走?你的事情不想解決啦?”
葉永福假裝的對自己的事不關(guān)心,回坐以后,還談李紅專當(dāng)組織部長的問題,提出建議,龔祥興早已不管事,不用找他,馬運昌在外面,可能會遙控指揮,那就由盧躍進給他打電話。現(xiàn)在只要把馬運昌和陳長勇拿下就行了。按程序要到部里來意見,沒關(guān)系,只要再給李義說一下,李義不便出面,那就他負責(zé),挨個給那些弟兄們打招呼,就現(xiàn)在他的人緣,沒有不聽話的。
李紅專深感憂慮的,是常務(wù)副縣長張敬民,他是絕不會贊成的,賀國榮是他的人,賀國榮被屢屢拿下,他又屢屢將他啟用,以人劃線,陣線分明,沒必要提前驚動他,給他打招呼一點用也沒有,反而讓他有所準備,一定要等到節(jié)骨眼上,搞突然襲擊,才會出奇效。
商量過了,葉永福起身到門邊,想起什么來,回頭說,錦繡的老板娘玩順了手,拿出你們單位記賬本來簽字,我攔都攔不住。李紅專說,沒事的,簽吧。葉永福說,除了兩碗餛飩,還有兩條煙,也簽上了。
李紅專眼一瞪:“怎么這樣,她一個餐廳老板,算老幾?敢代替我做主!”
葉永福說:“李局你別急,老板娘真是很粗心,我的意思,要她找出水利局的本子來簽,結(jié)果她拿錯了。”
李紅專說:“那你為什么不叫她糾正呢?”。
葉永福說:“我說了,可是她有她的說法。
“她怎么說?”
“她說和你太熟了,會給你打電話的。”
“不要她給我打,我先和她打,叫她馬上改。”
李紅專馬上打電話去錦繡,女老板接了,說:“沒有的事啊,是簽在水利局本子上的呀。”
李紅專說:“騙我沒有?”
女老板說:“我哪敢啊,騙千騙萬也不敢騙你呀。”
李紅專道:“那就行了,再加兩條煙,叫人給我送過來。”
女老板說:“又添加?xùn)|西了,那就要給衛(wèi)局長打個招呼了。”
李紅專說:“什么局長?他是副的,想要去掉這個副字,就給我頂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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