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沒有自我意識,很快就被消滅的差不多了。
宋清音正待松一口氣,突然從腳踝處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那是一雙只剩白骨的手緊緊的攀附在她腳上,不止這里,在他們沒有發覺的時候,身邊已經布滿了這種東西,但他們對陸棲川視若罔聞,齊齊向宋清音抓去。
宋清音趁那邊兩方對峙的時候用袖子遮掩著抓傷了自己的腳踝,她抓的夠狠,鮮血蜿蜒而下,那些枯骨就像被火燒到了一樣抖的張牙舞爪,一溜煙兒的縮回地下去了。
宋清音一瘸一拐的磨蹭到了陸棲川身邊,那倆人還打著,只不過嵐翼顯然已經有些吃力。她在旁邊圍觀神仙打架也沒有上前摻合的意思,陸棲川瞧見她過來,挑了挑眉,“豬。”
宋清音:……
大意了!
“你這怎么弄的跟被狗撓了一樣?”陸棲川語氣驚訝的問,宋清音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沒有理他,小姑娘白凈的腳踝上多了這么些抓痕怎么看怎么慘,血倒是很快就不再流了,但是擦干凈血跡后傷口周圍還有些黑紫色的被魔氣污染的痕跡。
當然那是宋清音抓著人家枯骨的小手抹上去的。
“對啊,他為什么這么弱啊?”宋清音小聲問。
“因為他本就在神魔大戰中遭受重創,現在還把自己的神魂給你了,我說的對嗎?”陸棲川輕笑了一聲。嵐翼卻像是被針刺了一樣倏地睜開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從屏風后面走出來的人。
“阿雪?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你不是應該已經被傳送陣送走……”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了,兩行血淚從阿雪蒼白的面上滾落,他知道,自己施加在那雙眼睛上的禁制被沖破了。最終,這些血腥的、骯臟的、丑陋的東西,還是被她看到了。
“翼,你真的覺得我是干凈的嗎?”阿雪跪坐在他身邊,她的手再也不敢觸碰他了,十年來她的每一次碰觸都會給對方帶來傷痛,可她自己卻不知道。“可我覺得自己好臟啊,每次一想到自己的命是用那么多人的命換來的,我就感覺自己身上沾滿了他們的血。每天一閉上眼他們就在我耳邊訴說著不能安息!”
她的手垂下來,在地上結了一層剔透的霜花。
“翼,如果一定有人要死去,那為什么不能是我?那本就該是我!”
“這個人間,我看夠了。”
嵐翼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體,“阿雪,別,快停下!你聽我說,這座豐城早就被人埋下了詛咒,如果我不殺掉他們那他們就會極其痛苦的死去!你快停下!就算給我我也沒多少時間能活了!可你不一樣,你是天地精魄,靠的是靈力滋養,你……”與之相對的,阿雪像是累極了,她雖然極力不想合上雙眼,但生命力的流失那里是可以違抗的。嵐翼顧不得刺骨的冰霜抱住她,“不應該,怎么會這樣??阿雪,阿雪!”就算剝離了自己的神魂,阿雪的生命力也不該消散的這么快。
此刻阿雪被他抱著,正面對著陸棲川,宋清音隱隱看見她動了動唇似乎說了什么,陸棲川一愣,從她手中接過了什么。
那句話怎么看怎么像‘還給您’?
沒見識的山里女娃宋清音一臉迷茫,啥呀?“咋回事兒呀?”
“她……”
“她在用自己修復嵐翼在神魔大戰中被重創的神魂,遭受重創的神魂無法轉世,否則魔族也不會一天天的想著復活魔君,唯一能修復神魂的,就唯有天地精魄。”陸棲川閉了閉眼說道。
宋清音拉著陸棲川退了出來,他們或多或少能感覺得到,嵐翼是存了死志的,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心灰意冷。生是為了她,她若死去,自己也陪她去了便是。這人間獨一份的美已經見過了,也算是看夠了。
在踏出門的最后一刻,宋清音稍稍偏過了頭,嵐翼懷中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漫天如雪的光華縈繞在他身側,他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一動不動的,那光點留戀的在他周身閃爍著不愿離去,可最終還是消散在天地間。那一刻像是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是一場見之難忘的絕美景象。
是天地精魄。
門在身后緩緩合上。
風雨鎮的天空中積壓許久的陰霾終于撕裂,陽光得到片刻的喘息便爭分奪秒的破開云層灑了下來。那是魔氣消散的預兆。
宋清音漸漸停下了腳步,陸棲川也沒催促她。
“他死掉了嗎?”半晌,她開口問道。
“應該是死掉了吧。我已經聽不到這里的亡魂的聲音了,想來是去往輪回了。”她也沒想等誰來回答,自己說道。
“挺好的,至少能死在一起,說不定下輩子還能遇見。”她一抬頭,看到陸棲川欲言又止的樣子,趕緊說,“如果跟我想的不一樣請別告訴我,求您。”
那可是天地精魄,生于天地,死于天地,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個輪回才能再一次相遇。
陸棲川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沖她揚揚頭示意她伸手過來。宋清音乖乖的攤開手遞上去。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冰晶,里面包裹著黑色的一團像是火焰,宋清音原本做好了被冰一下的準備,可那東西落在掌心,卻像是一腔溫熱心血,奇跡般的驅走周身寒意。
她那點小情緒轉瞬便被好奇取代,圍著陸棲川一個勁兒的問這啥這啥。陸棲川覺得自己剛剛有點擔心她簡直是有老病了,敷衍到,“少問,收好就行了,別隨便給別人看。”
“哦!,那我們快去找那個帶著邀請函的符修吧!”像是附和她的話一般,又是一道雷火符在距離他們極近的地方劈下。這一道突兀的靈符讓兩人同時愣了一下,嵐翼已死,風雨鎮的魔氣散盡,那么這位符修他又是在面對什么?
“走!去看看!”宋清音一馬當先,捻了張風符跑得飛快。
雷火符落下的位置在一座破廟中,巨大的靈力暴動沖擊下,那些破爛的圍墻居然還安安穩穩的立在那里,只是廟中的一口水井被轟的不成樣子,宋清音只是靠近了一些就被沖天的怨氣逼得耳鳴眼花,而一個身形瘦弱的年輕人卻正站在怨氣最濃厚的中心,狂風把他寬大的衣袖吹的胡亂翻飛,但他卻巋然不動,指間捻著兩張靈符死死地盯著井口。
那看起來是他最后的靈符了。他額頭滾落豆大的汗珠,咬了咬牙把最后兩張靈符也甩進了井里。
一聲凄厲的嘶吼響起,耳畔的風平息了片刻,很快又再次呼嘯起來。
宋清音不敢遲疑,從懷中摸出靈符,把自己掌心未結痂的傷口再次撕裂開,涂了血液在符紙背后,先是用風符把四散的怨氣逼回井里,隨后召來天雷火符,將本就奄奄一息的怨靈打散。
“多謝這位姑娘!”年輕人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他以手作扇呼呼的在臉邊扇著風,完全沒了剛剛那幅殺伐果決勁兒,憨厚的撓了撓頭跟宋清音道謝。
“真是奇怪,怨氣這么濃的靈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
“咦?”宋清音好奇道:“這位前輩是為了除這怨靈才到風雨鎮里來的?”
那年輕人擺了擺手,“哪里是什么前輩,在下不登峰符修,程鄴。路過此地見魔氣濃厚,本是除魔來的,沒想到剛進到這風雨鎮里面就感受到一股森然死氣,顯然是被人下了惡毒詛咒,我追著詛咒的蹤跡來到這破廟就被怨靈纏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嵐翼確實沒有說謊,風雨鎮被人下了詛咒是真的,可是又會是誰對普通百姓下此毒手?
宋清音沒由來的想到了那一身鶴紋流云道袍。
“對了,還沒請教姑娘師從何方,我剛瞧見姑娘似乎也是位符修。”程鄴又撓了撓頭,這位該不會是自己的哪個小師妹吧?可是沒見過啊。
宋清音給他見了個里,“是我疏忽了,落霞山,宋清音。這個是陸……”
“陸棲川?人呢??”
程鄴好奇的向她身后看了一眼,然而空蕩蕩的街道上連個鬼影也沒見著。
腰間的小劍晃了晃,“這呢。別吵了我要休息。你趕緊說正事,天馬上就要黑了,你難道想在這兒過夜?”
宋清音:“是這個道理。”
宋清音:“程兄,這位……這個是陸棲川,是個脾氣很臭,你別亂動!……的劍靈。”
程鄴:“……,喔。”
二人封住了井口,將風雨鎮中彌漫的怨氣驅散后結伴向城外走去。雖然豐城此后沒有魔族也沒有詛咒了,但在人們的恐懼短時間內是不會消失的,三五年內大抵都不會有什么人來這里住了。
“程兄,不瞞你說,我到這里就是尋你來的。”宋清音老實的說道,“出山后發現忘記帶封魔大會的邀請函了,我可不可以跟程兄一道前去?”
聞言,程鄴愣了愣,隨后尷尬的笑笑從懷里拿出一封被燒得稀爛的木牌來,“這可真是不巧,我方才還想問宋姑娘有沒有接到邀請函……好捎帶我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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