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跟那塊小木牌一樣稀爛。
程鄴趕緊寬慰道:“不過不要擔心,我在停館遞交名帖的時候遇到過一位同樣要前去封魔大會的蕭姑娘,她看樣子是位醫修,我就讓她從別的路先走了,我們快些趕路應該是可以趕上她的!”
那可太好了!宋清音頓時感覺人生又有了盼頭。
魔氣消散后的風雨鎮沒了那絲陰森恐怖的氣氛,但還是荒涼破敗的,又加上連日的陰雨,十年未曾有人踏足的街道上滿是泥濘,一踏上去就帶起來一陣泥點子。他們走的小心翼翼,但還是不免沾上了些許。
“宋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宋清音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應該是十七了吧,只不過師父帶我上山的時候我還很小,記不清那會兒多大了。”
程鄴了然的點點頭,似乎只是隨口一問。“還好小呢,你師從落霞山,師父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師父他是很不放心啦,但是師祖覺得我應該要歷練一番了,而且我有不得不出山的理由。”而且師兄師姐大概也不愿意陪她走這一遭,不過那都沒關系。
“你們符修身上一般都不帶利器的吧,當然,死丫頭除外。”陸棲川突然問。
宋清音:真是莫名其妙的被波及。
而且你不是休息去了嗎?
程鄴眼中閃過迷茫,“是的,因為靈符極易損壞,別說是利器,稍微有些棱角的東西都要少帶,我想宋姑娘不帶發簪只用繩結束發也是這個原因吧。”
宋清音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卻又不僅如此。
空氣中那種滲人的寒氣非但沒有消散,甚至還有點越來越重的趨勢。離開了風雨鎮后,宛如被冰封的時間又重新流動起來,活人的氣息漸漸回籠驅散了蔓延的死氣。一行人輾轉打聽,終于找到了一處可以暫且落腳的驛館。
這座驛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年紀要大一些的掌柜挺著個溜圓的肚子撥弄著算盤,小伙計打老遠就看見他們往這邊來了,這會兒已經提了熱茶殷切的詢問是否要住店了。
店面不算很大,廳堂里卻坐了不少人。酒菜的香氣和燒著炭火的爐子熏的宋清音小臉蛋紅紅的,凍的有些抖的手也終于從袖子里伸了出來。這樣濃郁的人間煙火氣總是令人格外放松,宋清音趁著程鄴去跟掌柜詢問有沒有見過那位蕭姑娘的空當蹲在暖爐旁邊暖著手。
陸棲川從小劍里出來,背著手站在她身后。
宋清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笑,指著這個臟兮兮的東西說,“你應該不知道,其實落霞山上也有這么個東西,因為我真的很笨,師父教的靈力護體總是用不好,到了冬天師兄師姐們都只穿著長衫去演武場,只有我,穿著厚厚的棉襖也不敢出院子,可在院子里也很冷,所以師父特地跑到山下給我弄來了這個。”
身后的人沒吱聲,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宋清音也不管,熟門熟路的往暖爐里添了兩塊炭接著說。
“后來這事兒被師祖發現了,罰我去跪五圣殿,師父半夜偷偷給我送吃的,被師祖抓了個正著。師祖訓人是真的狠呀……師父簡直就像一根被暴風雨摧殘的狗尾巴草一樣慘,哈哈哈,最后變成我們師徒倆一起跪大殿了。”她像是又想起了那時候的畫面,笑的露出小虎牙,“我下山之后師父可怎么辦啊,他出關之后再去偷師祖的果子泡酒可沒人幫他頂鍋了,反正師兄師姐們肯定不會……我是不是又說太多話了?”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不注意就說個沒完她其實也不是故意的。
“讓你帶著那東西去斬月山的,就是你說的那個師祖?”陸棲川看著燃燒的木炭,噼啪的火星像是在他眼中炸開,他眸光動了動,微微瞇眼,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光刺到了。
“是啊,不過你在庫房待了那么久應該知道師祖吧,超厲害的!據我所知除了真仙兒之外就只有鳳凰嶺的棠玉嶺主能跟他打個平手!所以落霞山才能一直壯大吧。”
“哦,”陸棲川顯然對她口中這個厲害的師祖不怎么感興趣,“你師父呢,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宋清音托著腮想了想,“師父啊……他應該是,整個落霞山上最像人的人吧。師祖說他像后山上被霜打了的茄子,深山里長歪了的狗尾巴草,扔在現世就是那種背著書袋趕考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模樣。不過師父也很厲害的!”
陸棲川嗤了一聲,“在你眼里有不厲害的嗎?”
宋清音:“有,你。”
陸棲川:……
宋清音:“既不會幫忙做事也不能療傷,脾氣還很臭,簡直沒用爆了。”
就在陸棲川即將暴起傷人的前一秒,程鄴恰到好處的在樓梯口招呼他們。宋清音自知挑了事兒,趕緊拋棄了她的暖爐蹬蹬蹬的跑上樓。
“陸棲川,你知道真仙嗎?”
這間驛館似乎只是為了方便途經此地的旅人而建造的,房間內的陳設極簡,一方桌案四張木椅,右邊擺著幽蘭屏風將屋子隔開,屏風后擺著一個木桶,里面已經盛好了熱水。宋清音整個人泡在里面,舒服的長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棲川這次從劍里出來之后似乎顯得有些疲憊,連帶著嗆她都感覺有氣無力的。
“不熟。”
“是嘛,不過也對啊,你是我們落霞山庫房里的劍,不該認識真仙的。”她趴在木桶邊上微微合上雙眼,“我都沒見過。”
你見過誰呀,陸棲川翻了個沒人看的見的白眼。
許是因為宋清音現在格外放松,那股淡淡的光華從她體內散出,一部分融進了她搭在屏風上的衣服里,那里面有盛放著冰晶的佩囊,另一部分照例被陸棲川融合,他明顯感覺到力量的恢復變快了。只是這過程沒多久便被打斷了,宋清音猛地驚醒,手忙腳亂的擦拭了一下身子穿上衣服,噠噠的光著腳跑過去開門。
來的人是驛館的小伙計,他不情不愿的來送上熱茶和一盤糕點。宋清音給了他幾個賞錢,小伙計就立刻喜笑顏開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這天夜里宋清音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女子死死扼住她的脖子。她摸出靈符抵在女子額間讓她放手,可那女子充耳不聞,宋清音緊盯著她那雙渾濁的眼睛,那里面滿是憤恨和怨念還有求而不得的一點點委屈。
只是召風符的話,應該不會傷她性命。
“還給我……還給我吧……只要,只要我像你一樣美,是不是,是不是他就會回來了?!”女子眼眶中的血絲不斷擴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轉瞬就布滿了猩紅變的可怖起來,她的指甲有些長,掐進了宋清音脖子上的肉里。
她吃痛驚醒,最恐怖的是她醒來之后發現這一切居然是真的?!
“你在,說些什么?”宋清音看著身邊隨時準備動手的人稍稍放心了一些,耐著性子試圖從這女子口中問出點什么。
這間驛館里住的有這么多人,怎么偏就挑準了她下手?若說是巧合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女子歪著頭,似乎在努力的辨識她說了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緩慢的說道:“他走了,對!到籬山去了!跟著那個女人……”她的右手伸出來,緩緩撫上了宋清音的臉頰,那是一只從掌心泛著墨黑的手,單是看著就不會想要靠近,宋清音下意識的向后縮了縮,“那個女人跟你一樣美……去死!你們都去死吧!”沒料想到她會突然發難,宋清音手中的靈符還沒來得及丟出去,那女子的雙手便被一道銀光齊齊斬斷,黑紅色的血液不可避免的沾到她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這澡算是白洗了!
可那女子卻仍舊不依不饒的纏上來,下一瞬,那柄絲毫沒有沾染到一絲血跡的小劍就穿過了女子的胸膛,她扭曲著身子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終是沒了聲息。
宋清音驚愕的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指著地上女子的尸體,“她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屋門還鎖的好好的,窗戶也完好無損,但這女子雖然生了心魔但在此之前首先她是個普通人,沒有穿墻附體只能的她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陸棲川抱著胳膊站的離那一攤尸體遠遠的,這還沒過多久尸體就變成了一灘爛泥,要多惡心有多惡心,“你倒不如去問問那個送茶點來的伙計,除了我們,只有他到這兒來過。”
驛館廳堂里依舊熱鬧,趁著掌柜跟食客們寒暄,他們摸到了后廚。七八個廚子廚娘忙的熱火朝天根本無暇顧及他們,那小伙計端著一盤炸的酥脆的花生米蹲在米缸后面吃的起勁,可惜很快就被其中一個胖胖的廚娘眼尖的發現了,揪著耳朵拎到了灶臺前面幫忙。
……這個慫包一樣的人敢在茶點中動手腳?兩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宋清音上前去叫了他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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