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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 無邊竹海里的靈竹也不是擺設。能讓魔門將自家弟子一窩蜂地送到他們的家門口扎根十年?做夢呢!
是以魔門這些本也心動的長老在權衡之后, 到底還是壓下了心頭那點蠢蠢欲動的小心思。
清源大和尚雖正與這法堂中的一寺僧眾說明這一代妙音寺佛子候選甄選的諸多事宜, 但并不真的就沒有注意到各方自外間投注而來的視線。
他心中冷哼得一聲,卻連個眼角余光都沒有分給他們,只專注于自己手上諸事。
那些人若不動也就罷了,但若他們真的敢伸手,他們妙音寺就敢提刀將他們的手給剁了。然后有一個算一個, 統統都給他們塞到鎮魔塔里去。反正鎮魔塔那么大,多的是空閑位置安置他們!
說起來,妙音寺擇定混沌之地作為這一代佛子候選甄選地點的這件事情自此時起已經傳入各方耳朵, 但除了魔門那幾個一時心動的長老之外,其他各方卻沒有誰也真的想要考慮一下混沌之地。
道門沒有。他們自己的劍子亦有他們自己的一套常例, 不說他們不會輕易更易模式, 便是會,他們也從未曾考慮過混沌之地。
而佛門包括天靜寺在內的各寺也同樣沒有。各寺本身情況不同, 即將面臨的境遇也不相同, 妙音寺這次或許需要借助混沌之地那邊的混亂狀態甄選出適合他們的佛子,可他們卻不然。
至于真正的佛門佛子之位, 那又是另一件事情了。
清源大和尚說完諸弟子在混沌之地這十年間需要注意的事情后,便有一位位沙彌托著一個托盤從后側列序而出。
凈涪往那托盤上掃得一眼,見那托盤上俱各鋪著一塊正紅色的布帛,而那布帛的正中央, 卻只有一枚碧玉也似的竹簡。
顯見, 這就該是方才清源大和尚所提到的, 能夠延請寺中大和尚出手三次的信物了。
凈涪收回視線,倒未覺得如何。
清源大和尚抬起手在他身前的那位沙彌腦門上摸得一摸,清唱了一聲佛號,便正色拿起托盤中的那塊竹簡,鄭重地雙手遞給那沙彌,口中說道:“寺里是你的后盾,不必太束手束腳。”
那沙彌也是正色應答,躬身雙手捧過那塊竹簡,仔細收入他的隨身褡褳里。
凈音作為藏經閣所出的佛子候選,列在諸沙彌中的第九位,等清源大和尚走到他的身前,他早知這一切都將是如何交接,卻也正容肅穆等待著清源大和尚的到來。
清源大和尚看著他,眼中全無笑意,只有在其他沙彌面前如出一轍的端正神色。
他還是摩頂,然后取過竹簡,雙手遞給凈音,口中仍還是那句話。
而凈音也在正色應聲后接過了那塊竹簡。
清源大和尚心中一個點頭,但面上卻還是分毫不顯,轉步去往下一位沙彌身前。
凈音仍舊垂眸站在身前,凝神而無聲。
清源大和尚將那十塊竹簡分送至包括凈音在內的那十位沙彌中的時候,這法會其實就已經到了尾聲了。
待到法會結束,凈涪起身,還帶了五色鹿離去。而在他身形消失之前,他往凈音的方向看得一眼。
凈音也正往這個方向看來。
凈涪迎著凈音的目光,含笑合掌。
凈音也是一笑,無聲回禮。
凈涪睜開眼,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還在他昨日收拾下來的夜宿營地。
五色鹿湊了過來,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凝神看著凈涪,叫了一聲:“呦。”
凈涪看著那雙圓黑眼睛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身影,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便自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
五色鹿眨著眼睛“呦呦呦”地接連歡笑幾聲,便就退開凈涪身前,在這營地中轉了一圈。
單只見它頭上鹿角垂披下來的五色神光一晃,它面前的那些物什便須臾出現在凈涪身前。
凈涪看得一眼,便自取過那些物什往隨身褡褳里放。
明明凈涪什么話都沒說,只看了它一眼,五色鹿卻似乎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贊賞,興致勃勃地繞著整一個營地轉了一圈,將凈涪昨日里取出的物什有一件算一件,統都送到了凈涪身前。
而凈涪只需探手,取過那些物什放回褡褳里就可以了。
識海世界中的魔身也看得五色鹿一眼,道:‘虛空挪移,看來這小鹿確實是成長了!
佛身笑著嘆道:‘雖然它現在能挪移的不過是些體積小分量輕的死物,但在它這個年紀,能做到這種程度,足可見它努力程度的了。’
凈涪本尊也自往識海中開口說道:‘單純只憑血脈而自身不修行,它不能做到當下的程度,確實不錯。’
能得凈涪三身一致認可殊為不易,五色鹿已經能夠為此驕傲的了。
雖是返回妙音寺中參加了一場佛子候選甄選的法會,但凈涪的三身誰都沒有對這場法會、對凈音甚至是同樣往妙音寺法會上觀望的白凌做何點評,只點了一句五色鹿,便俱各沉寂了。
事實上也確實是無話可說。
妙音寺的這場法會中規中矩,沒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
而凈音......凈音在妙音寺的這十位佛子候選中最為出彩,這一次妙音寺選定的佛子甄選地點又是凈音曾經駐留過一段時間的混沌之地,他優勢至此,若還能讓妙音寺的佛子之位旁落,那才是真要人側目。
至于白凌,他確實有所長進了,但要說到比起五色鹿,卻還是多有不如。這倒是有點令凈涪魔身失望,但魔身素來不愿在佛身和本尊面前失卻顏面,故而并未提起。
既然魔身不愿提起此事,佛身與本尊自也不會特意去招惹他,于是白凌便算是暫且被他們忽視了。
收拾完自己的物什,凈涪便領了五色鹿繼續上路。
一人一鹿不拘風雨,緩步前行,穿城過鎮,幾乎就沒有真正停留的時候。
偶爾在百姓聚居的地方走過的時候,凈涪也聽人說起過妙音寺的那場法會,聽說過那些百姓如數家珍地一一列數妙音寺選出的這十位沙彌。但數完了包括凈音在內的這十位沙彌之后,凈涪每常總能聽他們說上幾句。
“不知我們祖廟什么時候才會召開法會?”
“不知我們祖廟選出來的十位佛子候選都會有哪位沙彌?”
“唉,你們說,如果我們現在趕過去,能趕得上祖廟的這場法會嗎?就算不能進入祖廟,只守在山下,也該是能守到那幾位沙彌的啊!”
畢竟凈涪現下所在的地界還在天靜寺的界域內,他會聽到這些話語并不奇怪。
每到這個時候,凈涪也沒有作聲,更沒特意彰顯自身存在,只帶著五色鹿沉默著走過。
而在更偶爾的時候,凈涪也聽人說起過妙潭寺不久前召開的法會,在那十位沙彌中聽說過一個很算熟悉的名號。
凈生。
這是一位曾經和凈涪打過交道的沙彌。
但凈涪也就只是聽了這么一耳朵,便沒再留心。
因為不論是妙潭寺的凈生還是曾在竹海靈會上與他做過一場的妙理寺凈永又或是其他的青年沙彌,他們真正要對上的人是凈音。
他們是凈音的對手。
而凈涪......他不需要理會這些。
凈涪停下腳步,望定前方不遠處被一眾公子哥兒前呼后擁地簇擁在中央的一位風姿俊逸的少年書生。
書生一身錦袍華衣,意氣風發,氣勢激昂,直欲指點山河。
凈涪定定望得他一眼,然后目光卻往后一瞥,望向又一群自街角呼擁過來的公子哥兒。
后面過來的這一群公子哥兒明顯和前面這一群公子哥兒不甚相合,但他們兩群人似乎又都顧忌著什么,只相互看得一眼,各自嗤笑兩聲,便自側頭扭臉,作視而不見。
確實也該是不相合的。
這兩群人雖都是一身華錦,但前者更顯威儀、華貴和厚重,而后者,則明明白白的紈绔作態,更有幾分風流浪蕩之感。
而除卻這兩群人截然不同幾近不可調和的姿態氣度之外,站于兩群人中央被各自玩伴同學簇擁起來的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兩位少年該也是他們兩群人不合的主要原因。
凈涪領著五色鹿站在角落,看著兩群人一前一后地走過他的身前。
似是不經意,又似是緣法注定,被簇擁在一群紈绔中央的少年郎原正目不斜視地走過長街,卻偏在路過凈涪身前側頭,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則他的目光只是頓了一頓,便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姿態挪開,仿似混不留心。且邊走,這少年郎邊還高聲應和著旁邊玩伴的浪言笑語。
“得得得,今日小爺手里有錢,便帶你們上百花園去,賞玩賞玩百花園里的牡丹魁首!”
“好!景瑜你說的啊!可不能反悔!”
“嗤,小爺我反悔?!小爺我長這么大,就沒有反悔的時候!走走走,都跟小爺來!”
紈绔也似的一群少年郎揚長走過之后,那一群放慢了腳步就是不想與那幫紈绔哥兒的青年俊杰才緩步踱過長街,邊走也邊與同伴說話。
“他們這些人,又上的百花園,弄得百花園一片烏煙瘴氣,還點名了牡丹魁首,牡丹魁首還不知該如何垂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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