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德帝從鼻子里頭“哼”了一聲，低頭看自己手里的公文。

    然后又聽到一陣悠長的“咕嚕”聲響。

    溫青梧趕緊捂著肚子，些許尷尬。

    等貞德帝低頭去看手里的公文，她才得空看了眼旁邊的漏壺。

    滴答滴答，已經(jīng)是亥末了。

    竟這般晚了。

    貞德帝本不想理會，看著手里的公文越看越滿意，待看完了第一頁，抬頭道：“傳膳。”

    “是。”李建志應聲，朝著旁邊的小內(nèi)侍呼了聲傳膳。小內(nèi)侍麻溜地跑了出去。

    因是李建志的人去傳的，御膳房便以為是貞德帝要用，準備的規(guī)格也是皇上所用的規(guī)格。因為又沒有交代菜式，擺的便是他平日喜歡吃的。

    硬是擺滿了一桌。

    溫青梧站在一邊，看著桌案上擺滿了一桌的菜。聽貞德帝頭也沒抬地道：“不是沒用膳么，趕緊吃了，朕這兒還有幾個疑問要問你。”

    溫青梧本以為是貞德帝自己用的，聽他這般說受寵若驚。

    餓得不行，看到那一桌子的菜早就饞嘴了。她也不掩飾自己的嘴饞，舔了舔嘴唇，“大家不用？”

    “不必了，朕晚間吃過了。”貞德帝說著。

    “那這么多奴婢一個人吃？”溫青梧看著面前一大桌子菜，為難道。這么多，她哪兒吃的完。

    貞德帝抬頭看到了一桌的菜，皺了皺眉頭，“各州道的人還在水深火熱之中，能飽腹的都沒有幾個，這一堆夜宵也就她一個吃，就擺了一大桌子？”

    他說著，手里攥著的公文捏緊，轉(zhuǎn)頭沉臉看向李建志，“朱門酒肉臭，不知路有凍死骨？”

    “大家恕罪！”李建志直接跪了下去，“約莫是膳房那邊以為是大家用的，所以才按照平日里您的規(guī)格準備的。”

    “就是朕，一人能吃完這么多？”貞德帝陰著臉色，“去給膳房說，往后朕的一日三餐按照鴻臚寺給眾官員所用。哪日水患完全治理好了，哪日換膳食。”

    按照鴻臚寺的朝食？鴻臚寺的朝食是臨時給上朝的官員果腹的，別說豐盛了，就是美味都不可能。那就是簡簡單單幾樣小菜罷了。心中雖是驚訝，但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面上恭敬地應聲道：“是，老奴這便差人去說。”說罷，朝著旁邊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

    貞德帝不再說話，回過頭繼續(xù)看向手里的公文。

    溫青梧則是在底下老老實實地用起了膳。

    她都快餓暈過去了。

    這時，外頭通稟的小內(nèi)侍跑進來，“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貞德帝皺眉，頭都沒有抬一下，繼續(xù)看著手里的公文，“什么事兒？”真是一閑著就喜歡找事兒。

    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到處瞎逛達。

    “奴婢不知。”小內(nèi)侍回道。

    貞德帝沒說話，看著手里的公文好一會兒，抬頭摸著脖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才發(fā)現(xiàn)那通稟的小內(nèi)侍還在底下跪著。

    這才想起衛(wèi)貴妃還在外頭候著。

    “傳。”他是不想見的，沒心情。但把人晾了太久，也就心軟了一下。

    小內(nèi)侍應聲便快步走了出去。

    溫青梧真是極餓的。人一餓過了頭，飯菜一進嘴那就是很難停下來的。可比起飽腹，她覺得平安更重要。

    深更半夜在皇上的正殿中用膳，還是按照帝王的規(guī)格。

    她不知道有幾個女的有過這般榮譽。

    至少這規(guī)矩森嚴的大內(nèi)，她從沒見過，也沒聽過。

    其他的妃嬪知道肯定是會生別的心思誤解的，更不說善妒的衛(wèi)貴妃了。

    那還不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

    于是在小內(nèi)侍跑出去的空隙，趕緊一口刨了大口飯菜，然后起身抹了嘴疾步走到了李建志后頭站著。

    快速咀嚼著嘴里滿口的飯菜。

    衛(wèi)貴妃感覺自己腳都站僵了，才看到小內(nèi)侍從里頭走了快步走了出來。

    “貴妃娘娘，皇上有請。”

    衛(wèi)貴妃聞言，吸了口氣。

    夜里的寒氣灌了一腦。她提著裙子走進了殿中。

    一進殿中，就看到桌上擺著的滿滿當當?shù)囊欢扬埐恕Ｊ秦懙碌廴粘５囊?guī)格，還盡是他喜歡的幾道菜。

    只是平日里貞德帝用膳都是寢殿。

    “臣妾參加陛下。”衛(wèi)貴妃繞過那突兀地擺在殿中央的桌案，站在桌前頭朝著貞德帝行禮。

    貞德帝總算是從公文里頭抬起了頭，也只是一眼，很快又低下去，“愛妃這么晚來可有事？”

    “前些日子叔叔給臣妾帶了些安神香來，見這些日子陛下為朝事煩擾，這么晚殿里頭都還亮著燈，便想著送來了些許。”

    衛(wèi)貴妃所在的綾倚殿離紫宸殿很近。

    “愛妃有心了。”貞德帝點點頭，還是看著手里的公文，“擱那兒就行。”

    李建志見此，下來接過衛(wèi)貴妃手里遞來的香爐。

    衛(wèi)貴妃見說完之后貞德帝就沒有理自己了。但又不想走，好不容易盼到陛下回來，四妃里頭又再沒了跟自己作對的，免不得有些托大。

    “陛下這般晚了還不就寢么？”她其實想問今兒陛下去哪個宮就寢，但不敢這么直接問出來。

    但就是她沒有直接問出來，貞德帝也聽出來了她的意思。一抬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她，“怎么，愛妃還要管朕在哪兒睡不成？”

    貞德帝的目光嚇衛(wèi)貴妃一跳，身子不由往后退了退。正巧撞到擺在殿中的桌案上。

    往前一步避開，忍著小腿傳來的痛意，笑著解釋道：“臣妾哪兒敢？只是念朝事繁重，還望陛下注意身子，早些歇息才是。”

    “朕自有分寸。”貞德帝說著，不怒自威。看了眼衛(wèi)貴妃，“愛妃若是無事便退下罷，朕還有事兒。”

    “是，那臣妾就不叨擾陛下了。”衛(wèi)貴妃面上很是規(guī)矩地行禮，就要退，小腿又撞在后頭的桌案上。

    這下可比方才撞得狠多了。

    “哐當”一聲！

    那還帶著痛意的一處都還未緩解，又加深了疼痛。

    疼得衛(wèi)貴妃緊抿著唇，吸氣忍著，準備繞過桌案走出去。

    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擺的桌子？皇上用膳擺臺階上頭去啊，擱這兒作何？

    成心想作弄她么。

    混賬東西。

    貞德帝被衛(wèi)貴妃這“哐當”一聲拉回了思緒，忽而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桌案旁邊。轉(zhuǎn)頭看向溫青梧，“你吃完了？”

    衛(wèi)貴妃正退出去的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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