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jan 16 20:00:00 cst 2016
懵懂的少年在那一刻突然長大,握緊的雙拳指骨發白,隱隱流出殷紅的鮮血。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可悲,只是因為生母低微的身份,就連愛人的資格都不配擁有?那一刻,埋藏了十幾年的仇恨如同一顆種子一般生根發芽。
尚且年少的他毅然決然的遠走他鄉,希望能夠依靠自己的雙手闖出一番天地,到那時再站到雪心的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訴她,他并不比逗荼差,無論是身份還是能力。
只是,少年不知道,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與他相悖而行的少女早已淚流滿面。
他不知道她雖為雪山族人卻和他一樣同命相連,身為婢子所生的女兒,根本沒有繼承雪羽宮的可能。他不知道她的母親當時身患重病無人可醫,就連圣醫老前輩都束手無策,只能求助于神醫世家的傳家之物“血菩提”。他更不知道她對他早已一往情深,只是羞于少女情思,未曾啟齒,多少次話到嘴邊,卻又咽下。等到母親病重的消息傳來,才發現了卻是兩人之間最好的結局。
當年逗荼走后,雪心懊惱自己傷了逗荼。于是想要獨身一人回到雪山族,陪母親走完最后一程。豈料在照顧逗威的日子里,被醉酒的逗威當做素素。那一夜,雖然雪心奮力抵抗,又怎敵得過已是成年男子的逗威。
一步成錯,步步皆殤。
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的逗威和雪心,理所應當的接受了家族的安排,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舉行了婚禮。雪心的母親得到了神醫世家的靈藥“血菩提”病情自然也大有好轉。逗威雪心日日相處,自然也生出了一些更勝于男女之情的親情。
只是當逗荼回來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幅讓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畫面。
看著戀人雪心懷著身孕的腹部,看著大哥逗荼寬厚溫和的笑容,看著整個家族對自己漠視的目光,仇恨的浪潮在他的心中更加的洶涌澎湃。
出走的幾年中,逗荼機緣下曾經救過一個南疆靈虛族的巫醫。那巫醫為報逗荼的救命之恩,將其所學傾囊相授。逗荼天資聰慧,在醫藥毒術方面更是資質天成。不過兩三載,便習得一身陰毒的武功和毒術。而這些陰毒的武功,不僅僅讓逗荼性格大變,就連他的面部和身形都有所改變,甚至要定期服食一些毒蟲毒藥來克制體內的陰邪內力。
若是從前,逗荼看到此時的逗威雪心,想到的也許是放棄。但如今的逗荼,想到的卻只有占有。
看著雪心依舊珍藏著往日自己送給她的雪蓮銀簪,逗荼的內心激動不已。
一日相約,兩人各懷心思。
雪心是想要和逗荼了卻往事,莫困前塵。逗荼是想要和雪心回憶舊年,再續情緣。
這一場注定沒有共識的談話很快破裂,逗荼不甘失去,想要強行帶走雪心。只是當時春雨落過,道路濕滑,爭執中,雪心從臺階滾落,險些滑胎流產,幸得侍女回報,逗威及時趕到,否者神醫世家恐怕就要后繼無人了。
而這一場鬧劇之后,便是逗威逗荼兩兄弟的決裂。家族丑事,向來不足為外人道也。于是就連將逗荼逐出神醫世家也是極為低調的處置的。試想,一個犯了錯的下人被逐出家門,又有什么好深究的呢?
只是這樣一條歧路,逗荼卻越走越遠。
逗荼離開神醫世家,為人行事更加放肆不羈。為了煉制所要的毒物,竟然不惜用孕婦胎兒作為藥引,因此也傳出了他奸淫孕婦的血腥嗜好。只是對于名節這種事情,逗荼早已視為糞土。失去的痛苦讓他沉迷于毒術藥理的世界里,以至于后期在和江湖邪道共事的時候,不會投其所好,被正邪兩道追殺,躲進這雪山天池,避世隱居。
這陳年往事,一說起來便是一個多時辰,只是兩人沉迷于故事之中,竟都毫無困意。
“那,前輩,你的臉……”看著逗荼回憶往事的模樣,那張布滿疤痕呈現出深沉的暗紅色的面容,在燈火下說不出的慘烈。
“呵呵,不愧是小夫妻啊,想的問題,問的問題都一樣。”聽了虹貓的話,逗荼隨意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這問題,藍丫頭也問過。”
看他的模樣,這疤痕倒也不是禁忌的話題,虹貓斗膽,問了下去。“這疤痕是被什么腐蝕的嗎?”
“這疤痕啊,你們不說我都幾乎忘記了。”想來也是,逗荼一人在雪山天池隱居,一個男人自然也不會同女子一般在乎自己的容貌,屋內也沒有什么鏡子梳妝之物。
“小子,你聽說過‘血菩提’嗎?”看到虹貓好奇的模樣,逗荼也敞開心扉。
“‘血菩提’!前輩說的莫非是生長在極炎之地的曠世奇果?相傳這‘血菩提’是火麒麟的血滴在地上生長出的靈果,能夠治重傷,增功效。”聽到逗荼突然說起血菩提,虹貓雖然驚訝,但是還是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挺見多識廣的嘛。”聽了虹貓的話,逗荼哈哈大笑,只是聲線突然又放低長嘆:“那你可知,這‘血菩提’是神醫世家的傳家之物?”
看著虹貓驚奇的表情,逗荼緩緩說了下去:“當年我和雪心在爭執之中,因為意外,雪心從臺階上滑到。那時候,她腹中的孩兒已經有六七個月了,如果流產,就連大人的性命也難以保全。”
“雪心是雪山族的傳人,體內陰寒之氣比起普通人更重一些,而孕婦最為忌諱的便是陰寒之體。那時候我跪在大哥門前求他用‘血菩提’救雪心一命,而等到的卻是被家丁們逐出家門。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個偽君子,又怎么會舍得用‘血菩提’給雪心治療,還有那幫老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將傳家之物用在一個女人身上。”說到這里,逗荼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看著癲狂嗤笑的逗荼,虹貓突然懂得了這笑容背后的苦痛。
“于是,我獨自一人前往極炎之地,終于取到了‘血菩提’!而這傷疤,便是那時候留下的。”想起當年在極炎之地經歷的一切,逗荼有種恍然若昨日的悵然。
‘血菩提’這樣的靈果,又豈是他這樣一兩句話就可以輕易取到的。但凡奇珍異果,都有靈獸精魄守護,想必逗荼這臉上的傷疤,便是‘血菩提’的守護靈獸火麒麟所傷。
“哈哈,多少年了,我都忘記了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小子,你是不是很困惑為什么當年我那么容易就放棄帶走雪心?”逗荼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然后緩緩開口:“這樣的臉,我不在乎,可是,她會在乎吧?”
是啊,哪一個女子愿意整天面對這樣一張丑陋恐怖的臉。當年毀了容的逗荼取完‘血菩提’,便將其送到神醫世家,隨后隱居雪山天池。無論愛恨,死生不復相見。
問一聲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縱使逗荼十惡不赦,卻有雪心這樣的女子讓他舍生忘死,守護一生。
人世間,總有一份遇見,唯美了整個曾經;總會有一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歡。
就在虹貓聽到這些故事感慨之時,逗荼卻跳轉話題,引出了藍兔。
“小子,你可比我運氣好太多了。你可知我為何會幫你醫治內傷?”這逗荼明顯是要看虹貓緊張失措的樣子,像是在逗弄孩童一般。
“哈哈,前輩既然這么問了,虹貓自然也很想知道答案。”雖然內心隱隱猜到此事定與藍兔有關,只是看到現在藍兔和逗荼的模樣,應該也并無什么大事。
“哦?看你的樣子,你是已經知道了,還是已經猜到了?不過,我想,你應該不知道藍丫頭為了求我醫治你,愿意為奴為婢,在這雪山之上侍奉我……”看著虹貓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逗荼仿佛終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繼續說著:“想必,你更不知道,為了治療你的內傷,藍丫頭孤身一人前往雪山之巔采取天山雪蓮,險些喪命……”
“夠了!”當聽到藍兔甘愿留在雪山天池的時候,虹貓的臉色已經隱隱發青,等到逗荼說到她為了取天山雪蓮險些喪命之時,穩重鎮定的長虹劍主竟然雙目赤紅,拍案而起,阻止逗荼接下來的話,轉身就要離開。
至于他要去哪里,逗荼自然心知肚明。
“怎么,這樣就受不了了?”嘲諷的話語從身后傳來,讓正準備離開的虹貓停下了腳步。
“前輩,剛剛是虹貓無理,還請前輩見諒。”走了幾步的虹貓腦袋迅速清醒過來,對于剛剛冒失的行為連忙轉身抱拳道歉。既然逗荼將這些事都告訴他,必然不會再拿藍兔怎么樣,自己方才的變現確實顯得心急傲慢了。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急躁。”對于虹貓的道歉,逗荼只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你不會不知道至陽至剛的長虹內力最大的克星就是五行中的黑色屬水吧?”
看到虹貓默然的樣子,逗荼多少也猜到了因果。自顧自地又說了下去:“‘火舞旋風’乃是長虹劍法的最高境界,雖然威力無窮,卻也需要強大內力的支撐。就算是為了抵御強敵,但是不顧陰寒之地的寒氣強行使用,又加上黑氣侵體,小子,難道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嗎?”
“我……”虹貓劍眉一皺,自知理虧,說不出話來。
“這一次也多虧你福大命大,遇到了我‘鬼王毒神’。”說起自己這個當年名震江湖武林的稱號,逗荼滿心得意,“否則,恐怕你現在要不就變成了一個瘋子,要不早就死在這白雪之下了。”
“虹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聽到逗荼的話,虹貓心驚,卻也不得不信。
當初被馬三娘暗算的時候,那場戰斗根本無法和前幾日雪夜中五行忍者的圍攻相比。當初的自己只是因為使用‘火舞旋風’,吸入黑氣便走火入魔,就連藍兔施展太極封印都無濟于事。而如今這逗荼只是給自己開了幾碗湯藥便壓制住了黑氣在體內繼續蔓延,這樣的事實讓虹貓不得不信。
面對虹貓單膝跪下的大禮,逗荼恍若未見,淡淡地開口:“我可不是真想救你,只是看在藍丫頭的面上罷了。”
他轉過身走向床榻,一邊走一邊緩緩說道:“小子,你現在體內的黑氣也只是暫時被藥物壓制住而已,要想讓它完全消除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慢慢用內力將它消化。還有,在黑氣完全清除之前,千萬不要再用‘火舞旋風’了,否則等到真氣外泄,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雖然逗荼的話語苛刻嚴肅,但虹貓卻從中感受到一絲絲來自長輩的關懷。
走到床邊的逗荼看到虹貓依舊直挺著身體跪在那里,望向他的眼神中有明顯的感激之情,逗荼看著卻有些不耐煩了:“算了算了,我年紀大了,也經不起折騰,還是早點休息的好,你出去吧。”
等到虹貓踏步出門,隱約聽到從關上的門縫后飄出一句:“小子,好好珍惜現在吧……”
“藍兔,藍兔,藍……”虹貓無法否認,這個叫做藍兔的女子,不僅僅占據了他的心,更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這一生,都無法再將她剝離。
從逗荼口中聽到的那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是只要他一想到,內心依舊是膽顫的,是害怕的。所以一離開逗荼的房間,虹貓便飛似得奔向他們的新房。
看到床榻上的她睡得安然香甜,虹貓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軟成了一片。剛剛想要伸出手指觸碰她的臉頰,卻又害怕指尖的涼意驚擾了她的美夢。白衣的少年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畔,守護著他心愛的少女。
為奴為婢,險些喪命……看著眼前如畫似夢般的容顏,虹貓的心中淅淅瀝瀝地疼痛起來。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分量,值得高貴冷漠的冰魄劍劍主、玉蟾宮宮主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無法想象,也不敢詢問。心里卻是泛著疼痛的甜意,縈繞不散。
藍兒,藍……
一陣倦意涌了上來,虹貓看著熟睡的少女,倚著床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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