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的生活是單調枯燥緊張的。水家山總教習對他們的要求很嚴格。兩點一線的生活規律而呆板。西門鐵錘家距離南燕鎮八十里,他家是在靠河而居的農村。剛來的時候,他很想家,想他的父母和爺爺奶奶,最讓他懷念的是家里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時光。而軍校完全是一番緊張受強制的生活。
每天早晨五點半起床,洗刷完畢,喝了一碗開水后到操場集合,六點半開始全校學生沿著清溪河跑步。七點五十吃早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練武、操練,中午吃中飯、午休,下午兩點到下午五點,練武、操練,下午六點半吃晚飯,晚上八點到九點軍事課。十點睡覺。這就是軍校一天的生活。
軍校每天都在重復著昨天的故事,波瀾不掀,云淡風輕。毋庸諱言,在許多學生看來學習理論、習武練功都是苦差事。真正快樂的生活是“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的浪漫生活。很難想象一個被任務趕著、被規則壓著的人,他的生活是快樂的。為了完成一個又一個學習任務、操練任務,學生們不得不日復一日地強迫自己放下自己的愛好、放下自己渴望自由和躁動不已的青春心靈。同樣是面對任務驅動下的強迫感,有些極端的人就不幸患上了強迫癥,——精神不正常了,有些人則靠著自己堅強的意志守住正常的精神。當我們抱怨壓力給人們精神摧殘的時候,然而又要明白,人們的幸福生活要靠任務去完成和創造。如果每個人都沒有任務,都放假在家,那糧食生產誰來搞?武器和生茶工具誰來制造?而沒有糧食我們吃什么?沒有武器我們怎么對抗來犯之敵?
所以,不是我們喜歡勞動和學習,而是現實生活的需要逼迫我們去勞動和學習。盡管我們喜歡自由、玩樂、休閑、睡覺、美食、暢飲,但是我們仍然要去做一些苦差事。這就是我們全部的現實的活生生的生活。
雛鷹軍校很多學生是不明白這些道理的,所以水家山經常對他們做思想品德修養工作。作為學生一方面要學習理論、苦練本領,另一方面又要保持一顆平衡的心。心理不平衡,就會影響學習和工作。如果一個學生只懂得享受生活,卻不肯去經受學習的困惑、練功的苦和累,那么他只是個紈绔子弟。就像一個銅板的正反面,一個人也有兩面,一面是享受生活,是人生的目的,另外一面是學習和勞動,是實現人生目的的必由之路。享受生活是快樂的,我們都很樂意享受生活;而勞動和學習是痛苦的,盡管我們討厭,但不可不做,而且必須強迫自己去做!
十七歲的西門鐵錘顯然無法真正理解這些大道理。以前在家隨父親練習鐵錘的攻防之術是很隨意自由的,有時自己不想練了,父親也不強迫他,他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上兩個月。在家里,他根本沒感受到壓力,因為事實上也沒有壓力,父母從不責怪他。在雛鷹軍校就不同了,教頭們對學生要求嚴格,誰也不能違反學校規矩紀律。教頭們的口頭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校有校紀。”有時候西門鐵錘晚上沒睡好,就想早晨多睡會兒,睡到上午八點多起床,但是就有一些麻煩。因為早晨有長跑的訓練任務,而且廚房里的早飯也沒有了,還要受到教頭的體罰。冬天,被子里很暖和,真不想起床。而去訓練或上理論課,都很冷。夏天,天氣炎熱,即使在房子里、樹林里訓練都是汗流浹背。所以西門鐵錘逃了不少課,每次逃課就要受罰。生活中能讓人逃課的事情總是很多,一場精彩的雜耍,一幕動人的戲曲,都能把人的心拴住,讓人舍棄功課而逃課。
西門鐵錘出身鐵匠世家,祖輩打鐵為生,代代遺傳變異,遺傳為主,變異為輔,所以子孫兒女個個是人高馬大,猛男身材,黑炭面孔。軍校教習武術軍事。武術包含劍術拳腳和槍械射擊。軍事包括排兵布陣,出奇謀,善勇斷。
昨天挨了教頭的體罰,所以今天西門鐵錘想家想得厲害。躺在草地上,望著那深遠的天空,他喃喃自語:“我的家鄉多好啊!親愛的家園,我真想立刻回到你的懷抱。”
清溪河源,半月山下,片片田園,煙火人家。這美好的風景里,就是西門鐵錘的如畫家園——半月村。西門家在此繁衍生息,代代相傳已屆千年,是此間天地不二之主。記憶中的童年,快樂而溫馨,有趣而浪漫,簡單而平凡。西門鐵錘甚是懷念童年,因為童年不需要負責不需要擔當。不懂事和沒有長大,是成年后的奢望和圓不了的舊夢。父親給他量身定做的小鐵錘,他可隨手拿起,亦可隨意放下。
半月村沒有軍校,從八歲開始,西門鐵錘跟自己的父親西門鐵劍學習拳腳,練習武術,識字讀書。西門鐵劍對兒女很溫和,從不打罵,也不過多約束。所以西門鐵錘和他的兄弟姐妹日子過得都很開心,身心得到了很好的呵護,沒有被歧視、被欺壓,沒有煩惱和憂郁,沒有焦慮和急躁,而是平和從容、輕松滿足,天天讓心靈去旅行。雖然家境比較清貧,但清貧無損于平凡的幸福。優美的風景,純樸的鄉親,家庭的溫馨,濃濃的親情,兩小無猜的玩伴,無憂無慮的生活,組成一幅愛意四溢、單純幸福的人間圖景。
習武強身是西門世家的祖訓,所以半月村家家孩子都習武練功,舞槍弄棒。習武練功之外,孩子們也去私塾學習文化知識。半月村有個私塾,教私塾的袁立學老先生七十多歲,知識淵博,精神矍鑠,待人和氣。半月村八歲以上的孩子有十七個人,袁先生教他們識字讀書,并經常帶他們與大自然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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