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思自然也明白,自己此刻已經沒有籌碼跟裴橫舟談判了。
她黯然神傷,卻是冷笑,“我聽說,橫舟已經答應讓權給你,裴橫淵,我是不是該恭喜你?”
裴橫淵嗤笑,“不用恭喜,因為我并沒有打算現在接手裴氏。”
“為什么?”秦雅思愕然。
“我自認為現在能力不足以跟裴橫舟抗衡,我若現在接手,相信不出幾日他便會從我手中將裴氏奪回去,與其這樣,倒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將位置還給他。”他滿目的精明和計謀。
秦雅思渾身一涼,只那樣難以置信地盯著裴橫淵,“裴橫淵,我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你了,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設計殺害的人,居然會害怕?”
“你在怪我?”裴橫淵反問,眉眼森冷。
“哼,我沒那意思。”秦雅思艱難從床上坐起來,一雙渙散的眼眸緊盯著裴橫淵,“我只是不知道,你心里有沒有一點在乎過這個孩子。”
“沒有!”裴橫淵沒有絲毫猶豫,平日里那溫吞柔和的神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冷冽冰寒。
他抬眸瞥了一眼秦雅思,隨即無情笑道,“只怪這個孩子投錯了人家,就是死得有些可惜,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秦雅思渾身發冷,一直冷到腳底,“裴橫淵,你真狠!”
“不是我狠,是我們之間本就不該有所牽絆。”
“若今日換做是你那小情人懷了你的孩子,你還會這么絕情不要他嗎?”
裴橫淵神色一滯,冷聲提醒,“雅思,你越界了,我告訴過你,不該——”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哼,我都知道。”秦雅思打斷裴橫淵的話,自嘲地笑。
見她神情落寞,裴橫淵嘆氣道,“孩子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想,用一個孩子換裴橫舟,你應該心甘情愿。”
秦雅思嘴角的自嘲越發深了,雖然她是不小心跟裴橫淵有了孩子,雖然她并不期待那個孩子,以至于裴橫淵提出回國要利用孩子來達到彼此目的時她基本沒有片刻的猶豫。
但不可否認,她后悔過,特別是從樓上摔下來時,她感覺孩子的生命一點點從身體里流失時,她真的想過要救下這個孩子。
她說裴橫淵狠,自己又何嘗不狠呢?
裴橫淵只是想利用這個孩子,而她呢,親手扼殺掉他的生命。
想著,她垂眸冷笑,“裴橫淵,你已經做了這么多,溫南瓷還是沒恢復記憶,車禍,流產,綁架都用上了,你說,我還能指望你嗎?”
裴橫淵眸色深斂,“你現在只能相信我,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秦雅思一頓,心里涼了個透徹。
——
裴橫舟自那天走后,一連好幾天沒回來,南瓷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也不想過多去介入他的事情,也不想揣度他的心思。
南瓷整日待在別墅。
整天吃飯睡覺,看書和電視。
有一天,她坐在沙發上看憨豆先生,換臺的時候停在江市的財經頻道上,里面正播放著新聞,裴橫舟意氣風發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幾天不見,他就已經回到裴氏掌權,今日似乎是一個項目競標裴橫舟拔得頭籌,記者正要采訪。
裴橫舟在林江的護擁下離開了現場,留下一抹偉岸的背影。
自那次以后,南瓷總是有意無意轉換到財經頻道,得知的都是他工作上的運籌帷幄。
夜間,南瓷即便是躺在床上毫無睡意,她也逼著自己睡,卻閉著眼睛滿腦子浮現的都是裴橫舟在鏡頭前意氣風發的影子。
煩躁地抬眸,橘黃燈光下的天花板上亦是他堅毅沉斂的輪廓。
然后,她夜夜失眠,甚至食欲不振。
齊嬸看出她的反常,幾次給裴橫舟去了電話,接電話的不是林江就是林汀,說裴橫舟忙,讓她好好照顧南瓷。
一來二去,齊嬸也就不再打電話過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圣誕節。
齊嬸不知從哪里弄來一顆圣誕樹,南瓷極為開心,圍著圣誕樹轉悠好半天。
圣誕夜的雪下得很大,窗外的風刮得呼呼的響。
客廳的落地窗前,南瓷坐在米黃的毛絨地毯上,屋內漆黑一片,旁邊的圣誕樹五顏六色綻放著異彩光芒。
她的手臂環抱著膝蓋,頭深深埋進臂彎里,渙散的目光一下子盯著窗外的皚皚白雪,一下子又盯著旁邊的圣誕樹。
直到寂靜的夜里敲響零點的警鐘,她猛的抬起頭,滿眼失落。
到底哪里出了錯?
明明那天走的時候就好好的,他繾綣濕潤的吻似乎還在她額際間,他溫熱撩人的鼻息還縈繞在她周圍。
可他怎么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呢?
不等了,反正他也不會回來。
關掉圣誕樹,她借著窗外的月光上樓,洗了澡,鉆進被窩睡覺。
——
“夜色”里座無虛席。
三樓的頂級包房里,裴橫舟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幽紅的燈光下,映照著他微醺的臉越發泛著紅潮。
他左邊坐著神色焦慮的程珂,右邊是一個和裴橫舟年紀相仿的男人,眉目間散發著比裴橫舟還陰冷的光芒。
“二哥,你別喝了。”程珂搶過裴橫舟手中的酒杯勸慰道。
裴橫舟側目瞪他一眼,奪回酒杯,一言不發又喝了起來。
程珂無奈,盯著他旁邊的男人,“大哥,你可勸勸二哥吧,這都差不多半個月了,每天這么喝也不是個事啊。”
被他喚作大哥的男人叫蘇騰,比裴橫舟和程珂都年長,所以被他們二人稱作大哥。
蘇騰淡笑,推了推身邊妖嬈的女人,“去陪裴少喝酒,把裴少喝痛快了我有賞!”
那女人一聽,咯咯直笑,扭動著曼妙的腰肢坐到裴橫舟身旁,她如藕雪白的手臂輕輕攀上裴橫舟的脖頸,在他耳廓吐氣道,“裴少,想怎么喝?楚楚陪你啊。”
裴橫舟醉眼朦朧間看著眼前的女人,濃郁的香水味帶著一股子魅惑,他眸光卻猛的一沉。
程珂站起來,“大哥,你明知道二哥他心里不痛快,還讓他這么喝?”
“自甘墮落!”蘇騰眉目清冷,語氣更是冷若冰霜,“他自己想不明白,不懂得取舍,說再多也沒用。”
“二哥這次是真的遇到難題了,南山那邊的情況你不是不了解,二哥他——”
“南山那邊能有今日的結果是遲早的事,他早該做好心理準備。”說著,蘇騰嘆著氣,幽幽的目光轉向裴橫舟,“橫舟,你這么逃避不是辦法,事情總要面對。”
裴橫舟有些厭惡地推開楚楚,視線與蘇騰對視,“大哥,我不是逃避,你放心,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蘇騰嘆息,“你部署隱忍這么多年,其中厲害之處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眼下裴橫淵那里已經有所動作,你得處處提防,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我知道,他如今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聽林江說,他把主意打在了溫南瓷的身上?”
“是。”裴橫舟點頭,“前段時間南瓷差點出車禍,還有這次趙顯達的綁架,甚至雅思的流產,都是裴橫淵策劃好的一個局。”
“他想讓溫南瓷恢復記憶,利用溫南瓷來對付你?”
“也許是,也許還有更大的動作。”
“那秦雅思呢?她不是一直對你有意思?”蘇騰迷茫不解。
裴橫舟飲了一口酒,唇角勾起冷嗤,“我與她之間,從她決定嫁給我大哥的時候就已經完了。”
“我看并沒有那么簡單。”程珂接了話,“這次秦雅思回來明顯跟之前不同了,她和裴橫淵之間估計是狼狽為奸,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不是二哥的,他們卻都跟二嫂說孩子是二哥的,關鍵是,就算裴橫淵再喜歡秦雅思,他也是個男人,一個男人能允許自己的妻子懷上別人的孩子?
這也就算了,還主動退出想要成全她和別的男人?這樣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你們說,他屬于哪種?我看,兩種可能都不是,那他只屬于第三種,他和秦雅思之間肯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橫舟和蘇騰相對而視。
“我讓林汀調查過秦雅思,并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她的孩子,只能是我大哥的,至于在孩子這件事情上她為什么會這樣,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裴橫舟感覺頭痛欲裂。
“那只能說明程珂的猜測是對的,橫舟,秦雅思這個人之前我就不太喜歡,心術不正,你可千萬要小心。”蘇騰憂心地看著他。
裴橫舟苦笑,“她已經失去了在我面前興風作浪的資格!”
“那溫南瓷呢?”蘇騰毫無間隙地問。
裴橫舟側頭看著旁邊的楚楚,魅惑一笑,伸手攬著她曼妙的腰肢,火熱的唇落在她性感的鎖骨上,“她?她只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只是現在還沒派上用場。”
蘇騰道,“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棋子,我只希望你認清事實,不要意氣用事。”
裴橫舟笑,“我知道了大哥。”
驀地,門被推開。
一個身著玫紅呢大衣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她黑長的卷發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高貴干練的氣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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