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濟東站在遠處，眼看著沈語西和方濟北說著話走遠，他身體緊繃，雙手在口袋握成拳，眼睛里似乎要迸出火花來。謝雨萌站在她身邊，臉上生出十二分的好奇。她輕輕拽了下方濟東的衣袖，輕聲問：“這個就是讓你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孩？怎么看起來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剛說完，又忽然叫了一聲：“哦，我知道了，今天上午哭得梨花帶雨的就是她吧。”

    方濟東漸漸放松身體，撇了一眼謝雨萌，語帶嘲諷地說：“你的臉盲癥真該去醫院好好瞧瞧了。”

    “我們現在就在醫院，你覺得我該去看哪個科啊？”謝雨萌隨口嗆道。

    “精神科。”方濟東幽幽地吐出三個字，抬腿向方爺爺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謝雨萌小跑著跟在后面，嘟囔著說：“我就知道你對我沒什么好話。不過話說回來，你的這個女朋友都回來了，咱倆就不用演戲了吧，怪累得謊的。萬一穿幫了，也會很尷尬。”

    方濟東忽然停下來，謝雨萌差點一頭撞上去，她懊惱地瞪著他。方濟東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認真地扮演好你的角色，否則我就撤出給你工作室注入的資金。如果這個資金鏈斷掉，哼，你應該知道后果。”

    “哎呀，你又拿這個威脅我，真是無恥。都說最毒婦人心，你可比婦人惡毒多了。我好歹是你的師妹，總有那么點情分在吧。”謝雨萌咬牙說道。

    “我可沒你這么喪心病狂的師妹，為了錢，連我的助理都敢勾搭。”方濟東出言諷刺道，完全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留情面。

    “還不是因為你不好勾搭，要是你好勾搭，我就直接選擇你了。不過你那助理特別有意思，跟在你身邊，氣質都有些像你了。冷冷淡淡的樣子，說出口的話能把人噎死。”

    “謝雨萌，廢話少說，該怎么做我已經和你講過了，別讓我再教你。等事情結束后，你想怎么勾搭陳助理都行。”

    “喲，你這么快就把自己的助理賣了，這不像你啊。”謝雨萌質疑地看著他。

    “你們倆眉來眼去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為我瞎啊。”

    方濟東繼續往前走，謝雨萌在他身后做了個鬼臉。這人果然不好惹，她和陳進明明掩飾的很好了，怎么就被他看了出來。不會是陳進大嘴巴把她賣了吧，陳進跟著方濟東很多年了，對方濟東可謂是死心塌地。陳進唯一一次翻臉，也是因為她開玩笑說方濟東為人狠厲，做事不留后路。以至于后來，她再也不敢在陳進面前說方濟東壞話。

    他們到了主治醫生那里，方濟北和沈語西竟然也在。兩個人并排坐在一起，正在聽醫生講方爺爺的病情。方濟東站在門口看了數秒，臉色陰沉沉的，一把拉住謝雨萌的手腕走了進去。

    沈語西聽見動靜，抬頭看了一眼，又瞄見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很快平靜地轉過頭。

    醫生看見方濟東進來，忙站起來，大概他們比較相熟，醫生親切地說：“方總來了。”

    方濟東只點了點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拽了一下還沒進入狀態的謝雨萌坐在身邊，又示意醫生繼續說。

    “方老爺子目前的各項指標都還算正常，估計很快就會醒來了。不過老人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恢復得慢，以后也會變得越來越差。家屬以后要好好照顧，可經不起這樣大的折騰了。”

    醫生正說著，一個護士忽然走進來，說是icu的方爺爺醒了，要見家里人。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匆匆忙忙跑出去。病房不許太多人在，只有方濟東兄弟倆進去了。剩下沈語西和謝雨萌站在門口，兩個人完全不認識，站在一起氣氛有些怪異。好在沈語西心里牽掛著方爺爺，心里的那點異樣顯得無關緊要。

    她們各懷心思，相視尷尬地笑笑。過了一會謝雨萌有點憋不住，手肘輕輕碰了一下沈語西，笑著說：“你好，我叫謝雨萌。”

    沈語西微微點了下頭說：“你好，我是沈語西。”

    “我知道你，你是師兄的前女友嘛。”

    沈語西心里一驚，扭頭看著謝雨萌，只是她語氣正常，臉色平靜。沈語西猜不懂謝雨萌的心思，一時愣住了。

    謝雨萌淡淡地笑了笑，說：“你別擔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我早就知道你，對你還挺好奇的，所以很開心今天能見到你。”

    謝雨萌的態度實在詭異，現任和前任碰到一起，就算不是劍拔弩張，也不該是現在這樣的情形吧。謝雨萌臉上的笑容，分明發自內心的，竟還帶著些誠懇。

    “你知道我，是方濟東告訴你的？”沈語西更加好奇，脫口問道。

    “他？他跟我說得很少，我都是透過他身邊的人知道的。”謝雨萌心里竊笑，其實方濟東很少提及沈語西，也不許謝雨萌說太多。她要是提的多了，方濟東就會翻臉。所以大多數是陳進跟她說的，只不過陳進只是說了個大概，碰到重要細節都是草草帶過。無論她多好奇，用多少方法，陳進都不肯再多說。也是，陳進那樣內斂沉穩，口風嚴謹的人，能告訴她一些已經十分不錯了。

    沈語西沉默了一會，對著謝雨萌勉強笑一笑，清冷地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聽說你們要結婚了，恭喜了。”

    “啊，那個啊，其實我們……哎……謝謝你啊。”謝雨萌欲言又止，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不自在的微笑。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病房的門忽然打開，兄弟倆一前一后從房間里出來。沈語西和謝雨萌一起迎了上去，異口同聲地問：“爺爺怎么樣了？”

    方濟東先看了一眼沈語西，隨即目光停留在謝雨萌臉上，溫柔地說：“爺爺沒事了，只是身體虛弱，又睡了過去。你也不必進去了，等爺爺休息好了，你再進去探望吧。”

    聽到方爺爺已經沒事，沈語西才徹底松了口氣，見方濟東眼里絲毫沒有她，她心里像刀絞一樣，疼得她呼吸困難。

    方濟東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然后攬著謝雨萌向遠處走去，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沈語西和方濟北站在他們后面，謝雨萌挽著方濟東的胳膊，相攜相依的背影，格外惹人羨慕。

    一旁的方濟北忽然笑出聲，沈語西抬頭疑惑地看著他，奇怪地問：“你笑什么啊？”

    方濟北歪著頭想了想：“都說秀恩愛死得快，你覺得他們能堅持多久？”

    沈語西不明白方濟北話里的意思，見她一臉迷糊的樣子，方濟北又笑笑說：“我說著玩的，沒什么別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看著他們在一起的背影，沈語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選擇離他們遠一點的椅子上坐下，低著頭摳自己的手指。方濟北從口袋里掏出小瓶的礦泉水，遞給沈語西：“你剛要的水。”

    沈語西說了聲謝謝接過去，輕輕擰開喝了幾口，捏在手里反復地看那瓶子，上面似乎有什么精彩的內容吸引著她。

    遠處方濟東和謝雨萌不知道在說什么，偶爾還能聽到一陣笑聲。沈語西看著方濟北苦笑，方濟北在她身邊坐下，輕松地笑，說：“語西，想不想看我哥變臉？”

    “什么？”方濟北的話總是讓她聽不明白。

    正當她還沒理解方濟北的話，方濟北已經拿起她喝了近一半的水，朝著方濟東的方向看著，輕擰開瓶蓋，仰起脖子咕咚喝了幾口。

    沈語西瞪大眼睛，著急地說：“哎，那是我喝過的，你怎么……”

    方濟北笑了笑，朝前方揚了揚下巴，沈語西轉過身，方濟東正看著他們，隔著那么遠，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

    “怎么樣？我哥這臉變得還不錯吧，和川劇里的變臉是不是有一拼。”方濟北慢悠悠地說。

    “他為什么生氣？就因為你喝了我的水？”沈語西想不通，方濟東明明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里，怎么會因為方濟北喝了她的水就生氣呢？

    “語西，你是太傻，怎么就看不懂我哥的心思。”

    “你是說他心里還有我？”沈語西遲疑地問道。

    “一個人在他心里這么多年都沒忘，哪兒能說沒有就沒有呢？”

    “就算有我又能怎么樣？他都要結婚了，我總不能去搶吧。這是不道德的，我沒辦法做到。”沈語西語氣低落，滿是心酸。

    “不是還沒結婚嗎？何況我看不出他倆有多少真心，身上也完全沒有要結婚的喜悅。我猜他們大概只是隨便搭伙，蒙騙各自的家人而已。那姑娘眼里的欲望太重，她和我哥在一起，多半是能從我哥身上得到些什么。而我哥正好也需要一個這樣的人，所以就走到了一起。”

    “你說他們是各取所需嗎？可這是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沈語西還是選擇不相信，她寧愿方濟東是因為喜歡，才和謝雨萌在一起。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共度余生，她也是希望他幸福的。

    “你要不信，你自己試試。假裝自己不介意，假裝自己已經放下了，是真心實意恭喜他們，希望他們好。我相信我哥的臉，比剛才會更難看。”方濟北十分篤定，畢竟方濟東宣布結婚來得太巧了，方爺爺剛生病，他就忽然要結婚，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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