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爺爺完全清醒,已經可以稍微進點食。家里的親朋好友都來探望,只是方爺爺精神不濟,除了至親其他的一概沒有見。當聽到沈語西回來的消息,便叫了沈語西進去。
大概許久沒有見過方爺爺,因為方奶奶的事情,又對方爺爺心懷愧疚。她忐忑萬分地進了病房,看著方爺爺羸弱的樣子,還沒開口說話,就已經紅了眼圈。
方爺爺慈愛地笑笑,對著她招手:“語西,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沈語西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走到方爺爺床前,抓住方爺爺枯瘦如柴的手,哽咽著說:“爺爺,對不起。”
方爺爺拍拍她的手,微笑著說:“傻孩子,說什么對不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方爺爺對她溫暖和煦的態度,沈語西更加內疚,眼淚來得更是洶涌。方濟東站在她旁邊,從桌子上抽了紙巾,不怎么溫柔地塞進她手里。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抬頭,和方濟東的眼神對了個正著。她眼睛紅腫,淚水跟那自來水似的,嘩嘩流個不停。方濟東看得心煩意亂,正要轉身出去,一個小護士推門進來,給方爺爺拔了輸液針,又幫著喂了藥,臨走前說:“老人家的身體還很弱,你們不要打擾太久。我們有專人照顧,所以晚上也不要留太多人,留一個其實就可以了。”
方爺爺還沒有完全恢復,說了沒幾句話,就幾乎睜不開眼睛,困得要睡過去。
“爺爺,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沈語西跟著方濟東戀戀不舍地出去。
門口仍有很多人,她猶豫著要開口說什么,方濟北問:“爺爺休息了嗎?”
方濟東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一旁的方立惟說道:“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我明天不上班,今天我來守著老爺子,這幾天你們都辛苦了。”
“大哥,我跟你在這兒吧。”方立惟提議。
“不用了,你難得休息,還是回家陪小朋友,方平最近不是感冒發燒了嗎?陸姚一個人怕是照顧不過來,明天有空再來陪爸爸吧。”方立惟很少有這樣威嚴的時刻,方立安不好再說什么,便同意了。
一行人一塊下了樓,各自回家。沈語西走在最后面,想著要不要去酒店住,畢竟謝雨萌知道她的身份,她再去方家住,實在不妥。只是她的行李都在方家,夏靜怡又告訴她,讓她安心住在大院里,哪兒都不許去。所以她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才能順利住酒店。
她想得出神,慢慢落在后面,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如夢初醒。抬起頭便看見所有人都盯著她,她心慌地紅了臉,忙匆匆跑過去。
夏靜怡拉著她的手:“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幾聲都不答應。”
“阿姨,我想跟您說個事。”沈語西終于鼓足勇氣,慢慢地開口。
“什么事?你說。”
“我覺得我還是住酒店比較好,住在您家里不合適。”
聽了她的話,夏靜怡似乎不太高興,皺著眉頭說:“有什么不合適的,家里那么多房子,還能少了你的。怎么?你嫌棄阿姨家里?”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我……”沈語西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方濟東,發現他也正盯著她,沈語西便有些說不出口。
夏靜怡來回看了一下他們兩個,強勢地說道:“讓你去家里,是我邀請你的,跟誰都沒關系,你不用顧忌誰的想法。”
“哎,媽,我可沒有任何意見。沈語西住在家里,我是雙手贊成的。”方濟北微笑著開口,還沖沈語西眨了眨眼。
方濟北的話和動作,方濟東全部看在眼里,他的表情冷冷的,一句話也沒說,拽著正看熱鬧的謝雨萌走了。
看著方濟東走遠,沈語西微微嘆氣,看來她的出現還是給方濟東帶來了困擾,否則也不會一直生氣,連句多余的話都不肯說。
沈語西到底也沒擰過夏靜怡的堅持,和她一起上車回了大院。
方濟東沉著臉開車,手指緊緊攥著方向盤。車里氣壓低,一向話多的謝雨萌也不敢多嘴。唯恐說錯話,方濟東會一生氣將她從車上踹下來。
終于到了謝雨萌家,她說聲謝謝正要下車,又忽然停了下來。斟酌了一下說:“你不是要氣那位前女友嗎?怎么自己先氣了個半死。你這分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方濟東扭過頭看著她,冷聲說:“你說誰偷雞?”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看見她和你弟弟在一起,你就生氣,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在吃他們倆的醋。這可是一場倫理大戲啊,你們這三角戀有意思,我越來越好奇了。”
“謝雨萌,我勸你說話過過腦子,惹到我了,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撤資。”
“哎,你又來了,不要這樣嘛。我這是在幫你,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幫你刺探下沈語西的心意呀。”謝雨萌收起她看戲的心態,一臉討好的樣子。
“你想怎么做?”方濟東問。
“我暫時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謝雨萌輕巧地下車,對著車里的方濟東擺擺手,歡快地回家了。
方濟東在車里坐了一會,從衣袋里抽出根煙,正要點上,又默默地嘆口氣,將煙塞了回去。他這半年來幾乎已經戒掉,除非被逼無奈才會抽上一根。他又拿出手機,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看得入神。那是在千湖山山頂上拍的,當時她不肯拍,動手和他搶,抓拍的便是這一張,像是在吻他的臉。他極喜歡這張照片,那天陽光正好,溫和的陽光照在身上,暈出一道五彩的光圈,顯得她格外溫柔。
半年前,他和沈語西吵架,一氣之下回了c市。他想他們之間終于結束了,以后真的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爺爺忽然生病住院,最大的心愿是看見他結婚生子。他不愿將就,又不能辜負爺爺的期望。機緣巧合之下,竟遇見他在美國留學時同校的師妹。她的工作室正缺資金周轉,不知怎么就撞到他手里。得知他正在愁著婚姻大事,便提出建議,只要他答應出資,她可以陪他演一出戲。
起初方濟東是不答應的,他眼里婚姻是神圣的,怎么能亂來。只是看著爺爺身體日漸虛弱,方濟東終究心軟,便答應了下來。
爺爺再一次住院,沒想到沈語西竟回來了。方濟北跟他說,沈語西知道他要結婚的事。他一時也弄不明白,沈語西回來,到底是因為他要結婚還是因為爺爺生病?
他假裝和謝雨萌曖昧,可是沈語西不但不放心眼里,還和方濟北走得更近,連句話都不和他說,似乎當他不存在。他心里冷笑,她根本不是因為他結婚才匆匆趕來,爺爺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一點一點涼掉,憤怒的情緒幾乎已經掛在臉上。他本來就有些計較沈語西和方濟北從前的情誼,方濟北當時信誓旦旦地說和她沒什么,可如今卻當著他的面,親密的摟抱,還共用一瓶水。如果說他們沒什么,他根本無法相信。方濟北在他眼前表演親密,分明是故意的。他不能允許,就算沈語西不是他的,也斷然不能是方濟北的。
方爺爺終于無礙,沈語西心情松緩了不少。她一覺睡到天亮,起床收拾開門出去。隔壁的房門也忽然打開,竟是方濟東從里面出來。沈語西愣了一下,不是說他不在家里住嗎?明明他昨天是和謝雨萌一起走的,兩人竟沒在一起嗎?
沈語西想要和他打招呼,只是方濟東卻視而不見,掠過她就下了樓。她暗自嘆息,慢慢跟在他身后到了樓下。
夏靜怡和方濟北正在餐廳吃早餐,看見方濟東下樓,也吃了一驚。夏靜怡叫陳姨添了碗筷,又招呼沈語西坐下,問道:“你怎么起這么早?昨天還看你的臉色差,今天才見好了一點,想必是真累著了。我還想讓你多睡一會,才沒有讓陳姨喊你起床。”
沈語西接過陳姨遞過來的粥碗,輕聲說:“陳姨新曬的床鋪,滿是太陽的味道,睡上去溫暖舒適。加上爺爺昨天已經醒來,所以夜里睡得很好,今天的狀態也就好了很多。”
夏靜怡笑笑,示意她吃飯,又轉頭問方濟東:“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方濟東坐在桌前,漫不經心地喝著粥,過了一會才答:“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都睡了。這里是我家,怎么我回來你們這么吃驚?”
“你已經幾個月沒有在家里住了,每次也只是坐坐就走,我要是不吃驚才奇怪了。”夏靜怡撇他一眼,又說:“你那個女朋友也不往家里帶,當真是要結婚嗎?還是鬧著玩的?”
方濟東拿著勺子攪著眼前的粥,抬眼看著沈語西,她正低著頭默默喝粥,似乎并不在意夏靜怡的問題。他咬牙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哪有功夫和你們開這種玩笑。”
“既然是真的,那就約一約女孩和她的父母,大家見一面,商量一下結婚的事。總不能讓別人覺得,我們方家不懂禮數。”夏靜怡認真地說。
“也是,都說要結婚了,雙方家長都不見面,確實不合適。你說對吧,語西?”方濟北忽然cue到她,沈語西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抬起頭,微微笑了笑,不尷不尬地說道:“是,是不合適。”
方濟東將勺子哐啷扔進碗里,慵懶地倚在椅子上,冷冷地說:“我會安排的。”
一頓飯,沈語西吃得十分不痛快,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應對才算合適。方濟東的眼神總時不時從她身上飄過,她抬眼看,方濟東早就瞥向別處。他的眼神格外冰涼,明明已經初夏,她卻覺得刺骨。
吃過飯,大家要一起去醫院。方濟北拿了一把車鑰匙,到了車庫,方濟東正站在一輛賓利車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倆一起走過來。
方濟北隨手按下鑰匙,一輛落滿了灰塵的車在一旁響了幾聲。他走過去,在車前轉了一圈,說:“喲,這輛輝騰多久沒人開了,怎么這么多灰?”
沈語西瞧了一眼那輛車,覺得有些眼熟,又看了看車牌號,才驚覺竟是從前方濟東送她的那輛。當時她嫌車太貴,只坐了一回便再也不肯坐。以后她也沒在尚林公館見過,她還以為方濟東賣了,原來竟是放在了大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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