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你也不該斥責(zé)于她，畢竟她現(xiàn)在有孕在身。如今大半夜的孟郎且先消消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會突然很同情沈月芙。

    “宮中妃嬪，尊卑有別。朕雖然偏護于她，可也不能如此亂了禮數(shù)，不要以為，朕真的是個什么都不明白的昏聵之人！”保元說著，起身去拿衣服。

    他雖嘴里嚷著不去，可還是身不由已去拿衣服，想來心里也是掛念月芙，我接過他手中衣服，想幫他換上道：“這就過去嗎？”

    保元微微一愣，推開衣服，坐在床沿道：“不去不去，說了不去。蕊兒，我們繼續(xù)睡覺。”

    正說著，忽聽外間梁守珍又稟道：“皇上，娘娘，聽風(fēng)軒來報，太醫(yī)說保香娘娘確實胎動不穩(wěn)，請皇上過去看看……”

    “一刻也不讓朕省心。”保元翻身坐起，拍著床沿道：“來人吶，更衣，更衣。”

    保元正在更衣，聽風(fēng)軒的內(nèi)監(jiān)路寶財未經(jīng)通傳，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跪地喊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保香娘娘胎動異常，太醫(yī)說有早產(chǎn)跡象。”

    保元一聽，焦急萬分，拉了我就往聽風(fēng)軒趕。

    他的手死死的攥著我，只把我的手握得生痛，那掌心沁出的汗絲絲的涼涼，我輕聲安慰道：“孟郎莫急，會得母子平安的。”

    “侍寵而驕，累及皇子……倘若有個什么好歹……哼！”保元切齒道。我心下一涼，原來皇子在他心中終是顯重的。

    聽風(fēng)軒中已經(jīng)亂作一團，穩(wěn)婆已入了內(nèi)室，宮娥端了熱水進進出出。

    太醫(yī)見保元與我來到，跪請道：“保香娘娘七月產(chǎn)子，甚為兇險，為防萬一，臣請陛下，若有……保大保小？”

    “什么保大保小，都要給我保住，聽到?jīng)]有！”保元額間青筋顯露，“若有閃失，你們統(tǒng)統(tǒng)嚴(yán)懲不殆。”

    “是，是，臣下定當(dāng)竭力。”太醫(yī)們抖抖縮縮擦著汗退了下去。

    保元在聽風(fēng)軒偏廳坐立不安，我攪著絹帕，內(nèi)心惶惶進退不得。

    聽風(fēng)軒內(nèi)室，沈月芙的喊叫聲，聲聲揪著人心。

    “啊~！好痛~！皇上救我~！皇上~！”

    “娘娘用力！用力啊~！”

    “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好痛！”

    我聽著她的哭喊，心緊緊的縮成了一團，想必面色也變得蒼白。保元上前握緊我的手，柔聲道：“蕊兒，沒事的，沒事的。”

    忽兒又皺眉自語道：“怎么這樣久？真的那么痛么？當(dāng)初靜宜生鳳儀的時候……蕊兒，蕊兒不生也罷。”看著他那認(rèn)真心疼的表情，心好似被暖暖的溫泉水包裹著，原來他還是在乎我的，若不是真心的愛我，他那樣重視子嗣斷也不會說出“不生也罷”這樣的話，忽然間，多日鑄就的心墻上竟開出了一朵妍麗的小花。

    “孟郎，別急，月芙是頭胎，又是早產(chǎn)，怕是需要些時間，太醫(yī)都在里頭，沒事的，沒事的。”見他這樣擔(dān)心，我也心慌得很，只能握著他的手，不住的給予安慰。

    在這古代除了硬生是沒有別的辦法，想想月芙也真的可憐，眼下唯有祈請滿天仙佛護佑，令她母子平安。

    正當(dāng)我二人六神無主之際，里間傳來了女子聲嘶力竭的一聲呼喊，緊接著傳來了如小貓叫一般微弱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拉著保元，笑極而泣，仿佛生產(chǎn)的是我而不是沈月芙。

    “嗯，生了，生了……”保元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保香娘娘生了個皇子。”穩(wěn)婆抱了孩子，出來報喜。

    保元小心翼翼地將襁褓中的嬰兒捧著中手，姿式笨拙卻是喜不自禁。

    “蕊兒，你看，你快來……”保元獻(xiàn)寶似的把孩子送到我面前。

    襁褓中的嬰兒那樣小，皺皺的好似個小老頭，可是他在他的父親眼里應(yīng)該是非常漂亮的吧。

    我笑著抬頭凝望著眼前這個初為人父的男子，他那樣的高興而滿足，就象普天之下所有有了兒子的父親一樣，那樣驕傲那樣得意！

    “皇上，孩子不足月還需讓太醫(yī)好好照看著才是。”我不想打斷這個喜悅的父親，可是早產(chǎn)的孩子若是受了涼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是呀，是呀，看朕都高興的忘了。”保元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遞給穩(wěn)婆，拉著我去瞧產(chǎn)婦

    沈月芙滿面疲倦，虛弱地躺在床上，血跡早已清理干凈。

    “皇上……”月芙低低地喚著保元。

    “芙兒，你辛苦了。”保元坐到床邊，溫柔地握著月芙的手，軟言慰藉。

    “為了皇上，芙兒不覺得辛苦。”月芙滿足的微笑著，目光四下搜巡，“皇兒在哪里，嬪妾想看看。”

    保元示意穩(wěn)婆把孩子抱來，自己抱了送到月芙懷中，笑道：“皇兒雖是早產(chǎn)，可太醫(yī)檢查過俱都正常……”

    “他這么小，都是我這做娘的不好。”

    “傻瓜，你平安生下皇兒，不知道朕有多高興！”

    “皇上，你不怪月芙了？”沈月芙淚眼朦朧的望著保元。

    “朕怎會怪你，你為了朕吃了這么多的苦，朕心疼你都來不及呢！”

    “皇上！”沈月芙倚在保元懷中，與他同看著襁褓中的嬰孩，笑道：“皇上，您看咱們皇兒長得多俊啊。”

    “哈哈哈，那當(dāng)然啦，皇兒是七星子，將來必是聰穎通慧……”

    眼前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默默地退出了房外。

    天上，飄起了雪……今年的冬天，竟是分外的寒冷。

    百日后，保元為新皇子賜名：玄寶。

    我的心顫了一下。玄寶，這個孩子……我所知曉的歷史事件有限，就如隔著重重迷霧，這個名字卻讓我隱隱覺得不安。

    轉(zhuǎn)眼就是廣政七年（公元944年）正月。

    這一年，唐國譴使與大蜀通好。使者帶了六只白鶴獻(xiàn)與保元，以示兩國交好。

    保元道那六鶴姿態(tài)優(yōu)美，便命人將其放養(yǎng)在了宣華苑中，隔日便會攜了我一同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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