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硯伺候我就寢,坐在梳妝臺前,她卸著我的發(fā)髻。
我從鏡中看了眼竹硯認真的神態(tài),想到她是宮里的姑姑,年紀也不小了,在宮中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那么她應(yīng)該多少知道點李妃的事跡吧。
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輕問道她,“姑姑在宮里待了多少年了?”
竹硯看向鏡中我的容色,微微一笑道,“奴婢都快記不清了,奴婢當年不知是八歲還是九歲就進了宮,那年的皇帝還是高宗太武帝,當今皇上的爺爺!
我淡淡一笑,“姑姑真的算是宮中前輩了,伺候了三朝主子。”
竹硯一聲嘆息,“是啊,奴婢也老了!
我疑惑地問道,“那么姑姑為何在可以出宮時不出宮呢,一直守在宮中是為何?”
竹硯身子愣了愣,她低眸思索了片刻才再次輕笑一下,“奴婢出了宮也不會什么,奴婢在宮里待習慣了,寧愿老死在宮里。”
我回眸看著她,“姑姑的家人呢?”
竹硯眸子閃了閃,隨即又輕笑道,“奴婢在很小的時候隨著家人遷徙而來的,居住在平舒縣,后來宮里選宮女,奴婢的父母便讓奴婢參選入宮。在奴婢十四歲的時候,父母不幸身亡,奴婢已經(jīng)沒有了家人,所以——”竹硯一聲嘆息,“奴婢愿意在宮里伺候主子,因為奴婢已經(jīng)習慣了宮里的生活!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她雙手垂立,雙眸低垂靜站在我面前。
她此時的樣子雖有絲憂郁,但看不出難過。
我淡漠地看著她,幽幽地說道,“皇上的親生母后可是李云莜李妃?”
竹硯聽著,輕輕點頭,“是!
“本宮想聽聽關(guān)于李妃,你能說說嗎?”
竹硯的眉頭一點點加深,我似感覺她本不愿想起李妃似的,見我盯著她,她輕抿了下唇,說道,“在奴婢十四歲時,奴婢的父母去世,那年高宗太武帝也是那一年駕崩的,先皇獻文帝繼了皇位,那年先皇才十二歲,太后讓奴婢在先皇的身邊伺候,二年之后,先皇十四歲時,從外地帶回了一個女子,封為妃,那個女子就是李妃。李妃當年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可是李妃命薄,在生下當今皇帝后,被太后給賜死了!
竹硯說到李妃,面色有些難看,看來她和李妃的感情應(yīng)該很好。
“為何太后要賜死李妃?”我有些不明,疑惑道。
竹硯忙朝門簾處望了眼,怕讓他人聽見似的,她的目光再次轉(zhuǎn)到我身上,見我等著她的回答,她低下頭繼續(xù)說道,“貴人難不成不知,皇室朝廷有一條祖上慣例,’子貴母死’的祖規(guī),皇帝的長子必定是太子,可皇室不許外戚專權(quán),所以李妃在祖治下,被太后給賜死了!
我啞然,才突然明白過來。
我暗眸沉鎖,想起林錦瑟,她那番看不到未來希望的神色。
她一定是早知自己也許也會走上那一條路。
她懷著皇長子的心情到底是個怎么樣子?
我此時甚覺得凄涼。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怪不得,皇后不將她看在眼里,就算她懷著皇子,也不受待見,甚至連太皇太后都不太予理睬她。
我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再次看著竹硯,說道,“那么李妃,你還知道些什么,比如李妃和乙渾府上可認識?”
聽到我這句話,竹硯的眉頭又是一皺,她抿了嘴角,片刻后道,“前丞相乙渾在高宗太武帝駕崩后一年就讓皇太后給誅了,那時的李妃都還未進宮,李妃是太武帝駕崩二年后才進的宮,奴婢想李妃不一定認識乙丞相府上的人!
李云莜和乙府難道真沒任何牽連?
我冷下了眸色,甚是疑惑。
就算李妃不認識乙渾,但乙桪呢?乙桪可是在乙府被誅時并沒有死。
竹硯此時對我問出她的問題很是疑惑,她臉上一片疑慮,我知道她在猜想我的意圖,不過她沒敢問出來,我也不想告知。
我對她正色,“本宮說的話可不許同他人道起!
竹硯忙副身,“奴婢明白,貴人放心。”
此時,突聞遠遠地有鼓聲傳來。
我看向窗外的黑夜,那鼓聲是從南城白樓傳來的,此刻敲起的鼓聲應(yīng)該是關(guān)閉城門。
城門一關(guān),平城街道上必然冷清了,但城中的邀月樓里此時還正鶯歌燕舞。
北海王一人獨自坐在廂房里飲酒。
樓下大堂里的散桌也多是一些聽曲好樂之客。
南宮霓特意裝扮了一番,看著桌上那壺酒,抿嘴一笑后,將它連托盤端起,出門向廊道的另一頭走去。
她駐步在名為“幽蘭”的雅房前,守在門口的兩名護衛(wèi)忙攔住了她,雖是攔住她,但護衛(wèi)很恭敬。
其中一人道,“殿下不讓人打擾,南宮姑娘請回。”
南宮霓嫵媚一笑,“霓只是給北海王殿下送來一壺酒,不會打擾的!
那護衛(wèi)很是嚴肅,臉上仍毫無表情,“殿下說了,今日誰都不見,包括南宮姑娘您!
南宮霓心中一嗤,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沉住了氣,莞爾一笑,“那好吧,霓就不進去打擾了,不過這壺梅子酒是霓送給殿下品嘗的,還望閣下代勞送給殿下嘗嘗。”
那護衛(wèi)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接住南宮霓手上的托盤,躬身有禮,“多謝南宮姑娘!
南宮霓淡笑,“一定要回稟殿下,這可是霓的獨家密方,好喝得不得了!
南宮霓回到自己的房里,剛才陪笑的面容冷暗下來,心中一直記得侯爺對她的命令,一定要北海王將她推薦到皇宮中的教坊司。
她認命,只要他對她發(fā)出的命令,再難她都要去完成。
就算那下達的任務(wù)是為了他別的女人,她也愿意服從。
南宮霓想到當年,她的師傅許少苓就是為了去完成他下達的任務(wù),才匆匆離開,可是從那晚離開后,等來的卻是師傅已逝的消息。
那年,侯爺還是劉宋朝的輔國將軍,為了大業(yè),為了蕭氏族群的榮耀,為了聽從他叔父蕭道成的命令,他不得不完成使命。
而這個使命就是暗渡到北魏。
許少苓成了這個使命里的棋子,當年的南宮霓并不知曉,在許少苓死后,侯爺才告知了她。
既然師傅是侯爺?shù)娜,一心為侯爺,而她也愿意成為侯爺(shù)娜。就在她得知師傅死訊的那夜,她叩跪在侯爺(shù)拿媲埃埱蟪蔀樗男母,只忠于他?br />
南宮霓永遠記得那日,侯爺將她抱在了懷里,安慰她。
那是她唯一一次和侯爺那么親密的接觸,她聞著他身上的氣息,聽著他胸口的心跳,從那一刻起,她發(fā)誓,就算死,她也要忠于他,要死也要得到他的一份情。
可是這么些年過去了,他對她仍舊如當初,不熱不冷。除了交代她任務(wù),他都將她放在遠遠的地方。
她很落寞,有心不甘。
侯爺心中的那個女人早已經(jīng)不在世,喜歡他的許少苓也離世了,唯一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她了,可他還是仍舊看不到她。
她以為只要在他身邊時間長了,她對他的好,他一定看得見,遲早會接受她?伤齾s不曾想到,如今又有這么一個女人和乙桪一模一樣。
南宮霓想起那日侯爺將青峰門的游然約到幽雨莊,向游然坦白他是崔伯淵的弟子,是乙桪曾經(jīng)的朋友,要他告知關(guān)于乙桪在青峰門的事跡。
游然將乙桪在青峰門的那幾年大概的情況都說了下。最后直接告訴侯爺,仙道崔伯淵是如何交代他將收集乙桪靈魂的玉屏安放好的。
南宮霓在一邊偷偷聽取到,當時她覺得游然嘴里的話太不可思議了。
如今她清楚地明白那個女子的身體里有著侯爺最愛的女人的靈魂,那么侯爺更不會放棄她了。
在任城王府的壽宴上,她還以為侯爺對那女子不過也只是把她當棋子,不然,怎會對她下毒,好讓任城王和皇帝有嫌隙。
可慢慢發(fā)現(xiàn),侯爺?shù)男牟⒉皇沁@樣,因為那個女人,侯爺已經(jīng)一次次放慢了腳步。
她不知侯爺?shù)男牡降自谙胧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br />
南宮霓走近窗臺,望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此時侯爺又在何方呢?
而她心心念的那個男人此時正一身黑服,面戴黑巾,飄入在東陽王府。
東陽王,當朝太尉,手握兵權(quán),太皇太后在朝廷上的一把手。
蕭景棲潛入東陽王府為了尋找一個人。
從鞠陽的口中和游然的口中,他相信當年崔伯淵救了乙桪后,雖身負重傷,但一定沒死。
他這次從齊而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就是尋找崔伯淵。
他已經(jīng)查明,當年馮氏太后在李奕墓園被刺殺后,派遣大量的軍隊尋找崔伯淵,其中領(lǐng)將的就是東陽王。
蕭景棲甚是覺得東陽王一定把崔伯淵秘密抓獲了而不上報,一定是把崔伯淵關(guān)在某個地方。
他想到的能關(guān)住崔伯淵而不透風的唯一的地方就是東陽王府。
東陽王府里,園林寬闊,院子格局龐大,府中府兵過多,能在王府里尋人不容易,很容易露餡,處身危險。
他只好單獨行動,今夜不打算能有所收獲,只為探索府中地形。
黑夜下,他瞇著妖治惑人的鳳眸,躲在樹后,觀望著王府里府兵的走向。
悄過身體,向正院而去。
廊道里走來一個少女,滿面笑容,手上正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放著一碗?yún)?br />
蕭景棲隱在黑夜中,靜靜地看著那少女敲著一扇門。
門從里面打開,走出來一個奴仆見到那少女后,忙恭禮,“郡主,這么晚了還來給老爺送參湯啊!
女子淡笑,“父親不是還在忙嘛。”
蕭景棲一愣,才知自己到東陽王的書房。
此時他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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