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星子不移,清風徐來,花香陣陣。
任城王府的府兵那一聲厲喝,黑夜中的蕭景棲回眸一望,見身后不遠處有幾個府兵正快步朝他而來。
就這么暴露身份可不是他的處事方式,在府兵還未到他身前,他一躍而起,向院墻而去。
在飛躍空中時,他見那給東陽王送參湯的女子瞪目朝他看了眼。他明著是個夜入府里的刺客,可那女子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而是鎮定自若地站在那里。
蕭景棲快速離開東陽王府,無暇在顧及其它。
出了院墻后,他聽到身后傳來不少的追擊他的腳步聲。大路他不敢走,只好隱身到黑燈瞎火的巷子里。
星辰悄移,一夜而過。
早膳時,拓跋宏就來到我的昭陽宮要和我一起用膳。
在我們吃得快差不多的時候,門外周公公稟報:“皇上,北海王來了,在太和殿等候。”
聽到北海王,我拿勺子的手一下沒拿穩,跌在碗里,不知自己為何緊張。
拓跋宏看向我一眼,滿眼的疑惑。
我忙道:“手打滑了。”
而拓跋宏沒有懷疑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朕先去處理國事,容兒慢慢吃。”
在拓跋宏起身,我忙將他送到門外,恭身施禮,目送他而去。
我站在廊下抬眸望向昭陽宮的上空,清晨的陽光并不溫熱,還有絲涼爽。
我腦子突然一陣陣痛。
“瑛琳,扶我進去休息下。”
瑛琳見我臉色蒼白,忙和竹硯一起將我扶到床榻上。
“主子,是不是昨晚著了涼,要不要傳太醫來瞧瞧?”瑛琳有點慌張。
我只是擺擺手,很是無力地道:“不用,本宮休息一會就好。”
“白郎中的藥還有,奴婢去給主子拿來。”瑛琳將我扶到床榻邊說道。
我坐在床沿邊,等著瑛琳伺候我吃藥。
已經有段時間不感覺頭痛了,近日不知為何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瑛琳將藥遞給我時,看著那小小的一粒藥丸,我的腦海里又出現蕭景棲那張妖孽的臉。
將藥放在嘴里吃下后,身前瑛琳道,“主子,藥只有一粒了,是不是讓奴婢去找白郎中再去拿些。”
說道蕭景棲,我眸色一愣。
我沉冷地躺下,沒有對瑛琳有任何地交代。
瑛琳見我不語,給我蓋上錦被后輕步走了出去。
我睡了過去,又進入了夢鄉。
夢里是一片桃花林。
我在向前跑,往桃花林里去。我的心情很氣憤,呼吸很快。
桃花樹下站在那個清澈的少年,他的雙眸在看到我時,沉下了神色,我感覺到他見到我有絲緊張。
我憤怒地給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
我臉色冰冷,目帶仇恨,瞪著他。
他沒有還手,只是低眸看著我,有絲委屈地呼道我的名字,“桪兒——”
“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的桪兒!”我憤憤地說道。
他的臉上印了我的手指紅印,相必一定很痛,可他依舊面不改色,怔怔地看著我。
我仍舊瞪著他,怒道,“景棲,為何是你!”
他想說什么張口又不言,猛地將我一把拉進他的懷里,雙手緊緊地抱著我。
“我都是為了你,請你相信我,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用力地掙脫他,冰冷地眸子凝視著他,嘴角抽搐一笑,“我——再也不相信你!”
“不,不,桪兒——”
他很慌,雙手已經無處安放。
我冷笑一聲,視線從他的臉上收回,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那個少年在痛心地呼喚,“桪兒——桪兒——”
~~~~~~~~~~
夜涼如水,南城白樓的樓頂琉璃瓦上,男子脫掉了他那身夜行衣,神情憂郁地坐在平城最高樓樓頂上。
他漠然地望著城里的宮城,似有千里之眼一樣,希望能看到她。
清涼的風吹拂著他的長發,吹起他眼中深意。
他的思緒飄遠,回憶涌上心頭。
那年,叔父的密函讓他如燙手山芋,丟也不行,從也不行。
他埋頭獨自在屋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手腳麻木。
他遲遲不愿回朝,可卻不得不回。
他丟了她,她不再見他。
他以為自己只要回去一趟,快馬加鞭再回來就行,可回去后身陷朝廷奪權中,卻再也走不開了。
他冷諷地笑,笑自己太蠢。
蠢到就算她在生氣也將她一并帶走,那么就不會——
桪兒也不會成為“千指女魔”,也不會讓她成為看淡世態炎涼,心有怨恨,仇恨在心的女魔。
他躺下,躺在琉璃瓦上,看著滿天星辰。
他不知,那宮城里的她是否在夢里夢到他。
不知她是否也想念他。
~~~~~~~~~~~
清晨剛起,太華殿的宮婢來傳話,說太皇太后召見。
竹硯給我穿戴了一番,收拾好自己,領著竹硯前去太華殿問安。
太皇太后依舊是毫無表情地看著我,她眸色里的冷淡讓我覺得自己一文不值。
就算她對我無言,都有一股尊貴威嚴與不可冒犯的容色。
我沉著呼吸,等候著她的問話。
“聽聞容貴人在高家老宅住了二年。”
太皇太后淡淡開口問向我。
“是。”我恭敬地回她。
“因為尚書右丞的女兒被你推入河中?”
我身子一愣,不想解釋。
“是。”
太皇太后冷漠一笑,“在這皇宮中,可不比宮城外,皇上也不只你一個嬪妃,哀家希望容貴人別把外面的壞習慣帶到宮里來。”
我一怔,嘴角抽了抽。
太皇太后的意思,我當然明白,認為酈敏心落河的事,我是罪魁禍首,是愛挑起事端的人。
她竟然是這樣認為的,我又能解釋什么。
我輕笑,回她,“臣妾明白,臣妾會以身做好皇妃的身份。”
“這樣最好,宏兒喜歡你,哀家也不說什么,但進了宮,就得有宮里的規矩,皇室的臉面。”
我低眸福身,“臣妾記住了。”
我沉著一顆巨重的腦袋從太華殿出來,呼吸外面的空氣,我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望著這深宮內院,就算再無比豪華,我都甚覺得不是自己能待的地方。
我沒有直接回昭陽宮,而是漫步在宮內花園。
我想起昨晚的夢,夢里乙桪和蕭景棲不和,而且很是仇恨。
我很是疑惑,多年前乙桪和蕭景棲到底發生了何事,才讓兩人翻了臉。
他倆之間不是郎情妾意嗎,不是愛得很深嗎,為何會突然有那一幕?
蕭景棲到底做了什么讓乙桪再也不信任他了。
那一幕又是哪一年?
我恍然大悟,會不會兩人之間因為什么不愉快了,蕭景棲才離開了她,才讓她墮入江湖,成了人人畏懼的“千指女魔”?
乙桪能成女魔必定和蕭景棲離不了關系。
我停在一棵楊梅樹前,看向樹上結滿的楊梅,此時正當紅。
我的記憶里突然想起了樂師許少苓,那時,她有幾天不來高府教授我琴藝,我跑到她的教坊司找她,看見她正一個人在房里喝酒,我站在她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年小的我很明白,她很難過,想用酒來麻醉自己。
我一雙小手要取掉她手中的酒壺,她摸著我的臉,對我說,沒關系,這是楊梅酒,喝不醉。
我不信,哪有酒是喝不醉的。
我愣在她身邊,輕問她,“師傅是不是有傷心事?”
許少苓的眸光里泛著瑩瑩淚花,她抿嘴輕笑,看著我說道,“容兒,長大后一定不要讓自己去深愛一個人,如是這樣,你就輸了。”
年少的我根本就不懂,此時回想,少苓她就是愛得太深了,才會讓自己難過。
夢中的乙桪那痛苦地甩了蕭景棲一巴掌,也應該是愛得他太深才會有那般痛苦吧。
可是蕭景棲到底做了什么讓乙桪無法原諒?
我不再去想,繼續在園內漫步,竹硯一直靜靜地跟在我身后。
是他,季豫,他為何會在這?那淡然冷漠的身軀就這么靜靜地站在梨樹下,仰望著滿樹的梨花。
我抬不起腳步,不知道該轉身離去還是繼續前行,竟然慌得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正在我猶豫時,竹硯朝前方的季豫恭禮問安,“見過北海王殿下!”
看到他的視線對上我,我忙避開他的視線。
季豫輕淡的聲音傳來,“臣見過容貴人。”
我再也不能逃避,只好正視他,輕輕一笑。“能碰到殿下也來賞花,真是好巧。”
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藏在長袖里的手,緊緊拽緊衣袖,不讓自己太多緊張。
季豫微微一笑,柔聲說道,臣弟進宮和皇兄談論點政事,此刻沒事就到這梨樹下來走走。今年的梨花開得甚好。
他再次將視線停留在梨花樹上。
我朝他走近幾步,凝視著他,但已經平靜了心態,就像嫂子見叔叔,規矩得檔,一本正經。
我平靜地問道他,“殿下很喜歡梨花嗎?”早在夢仙居我就已經知道他喜愛梨花,可卻從沒問過。
他再次將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雙目灼灼地盯著我。從他眼里,我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對我還有著難忘。
我剛想再次側轉目光,他回道我,“是。,不過,那是以前了。現在臣喜歡菊花了——”
我心一怔,我從他的話語里,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而他說得這么明顯,知道我喜歡菊花的人都會明白。季豫就這么地說出這些話,就不怕我這些奴婢聽到了,也會聽出來嗎?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