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LBU：帕米爾之冬
C：冬至斯瓦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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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28年1月，漫長極夜退去后的第一個下午，挪威王國國土最北界——斯瓦爾巴群島。
被巴倫支海、格陵蘭海和北冰洋環(huán)繞包圍的“Svalbard”群島，又被譯為“斯瓦爾巴特群島”、“斯匹次卑爾根群島”，意指“冰冷的海岸”。
它坐落在歐洲大陸北方，是北極圈夏天日不落的烏托邦，也是人類探索北極的大本營，聚集世界各國絕大多數(shù)北極科考站，其中也包括中國于公元2004年7月28日成立的“中國北極黃河站”，該科考站位處進軍北極點的重鎮(zhèn)、世界最北端的人類永久居住地——新奧爾松，坐擁全球極地科考規(guī)模最大的空間物理觀測點。
斯瓦爾巴群島約有3000居民，而北極熊的數(shù)量則是這個數(shù)字的兩倍，島上46公里公路僅配備一臺出租車，因此當?shù)芈放粕蠈懙牟⒎恰靶⌒能囕v”，而是“小心北極熊”……其首府朗伊爾城，號稱“世界最北端的城市”，同時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座禁止人出生和死亡的城市，畢竟常年天寒地凍造成地表以下都是凍土層，尸體被掩埋后幾乎不會自然腐爛。
身體不會腐爛，可是……心呢？
誰知道，反正城里售賣鮮食無需用冰柜來存放，還是挺方便的。
朗伊爾城的大型連鎖超市里面，一名看樣子年歲不到三十的亞裔男子正在采購未來兩周所需食物，身后跟著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背包中還插著一把老式雙筒【霰 彈 槍】。在這里，沒人會為此感到驚訝和恐懼，只因當?shù)胤梢?guī)定：身處斯瓦爾巴，任何離開朗伊爾城中心的行動都需配槍。你總不想赤手空拳走在極地苔原上，然后一個不小心成為北極熊未來幾周所需食物吧？
將袋中剛買來的新鮮魚肉取出一塊喂給愛犬，亞裔男子揉揉它的頭，望眼陰沉天空，快步走出超市，抓緊時間向下個目標趕去。這只阿拉斯加雪橇名叫“比卡”，與某種黃色會放電的老鼠只有一字之差，半年前自己將漂流冷海的它從一群格林蘭鯊口中救了回來，所以它特別喜歡吃魚。自那以后，其便成為自己在島上唯一的朋友。
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習(xí)慣腳下異鄉(xiāng)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單調(diào)而冷清的生活……
叮鈴鈴！飛馳的自行車擦身而過，腳背遭碾壓的感覺剛傳來，幾個騎車的大孩子便一溜煙消失于遠方街角……看來自己還是不能太習(xí)慣了，長期住在島上，走路從不看車。
順著肇事車輛逃逸的方向走去，街角另一頭賣花的攤位對亞裔男子來說，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在斯瓦爾巴群島，所有野生花卉都禁止采摘，久而久之，從島外帶來此地販賣的各式鮮花就成了稀缺資源，這些花大多經(jīng)過特殊工藝處理，低溫中不易凋謝，可以留存很長時間，價格自然也不菲。
亞裔男子本身對花并不感冒，之所以每隔一周便從住地新奧爾松跑來光顧，不是惦記攤位上的鮮花，而是那賣花的人——一位年紀二十上下、美麗可人的匈牙利女孩兒。
定期買花的習(xí)慣堅持了近兩年，然而，亞裔男子卻從未和匈牙利女孩兒說半句話，甚至由始至終沒在她眼前露過面，畢竟對方外在條件優(yōu)越，且家住海外，不可能看得上自己這個靠給島上科考站打散工勉強維持生活的落魄之人。
同往常一樣，買花的過程，還得由自己朋友來代勞。
“去吧，比卡！”
亞裔男子從錢包中取出50歐元，愛犬會意，一口銜住鈔票朝幾十米外的花攤奔去，而指使其跑腿的人則躲在拐角墻邊，露出小半個頭，偷偷觀察著那邊情況……
一只體型肥碩的阿拉斯加犬嘴里咬著錢撒丫子狂奔，路人眼中的奇葩場景，在匈牙利女孩兒看來早已見怪不怪，且每次看到都發(fā)出會心一笑，但環(huán)顧四周，卻一如既往尋覓不到其主人的身影。
比卡吃完匈牙利女孩兒特意為它準備的寵物零食，叼起紅粉搭配的11朵天竺葵，很快又回到拐角這邊。亞裔男子頭一次收到自己沒見過的花，就地用手機上網(wǎng)比對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匈牙利國花，而它的花語竟然是：偶然的相遇，幸福就在身邊。除此之外，紅色天竺葵還代表“你在我腦海揮之不去”，粉色則是“很高興陪在你左右”。
難道……對方是在借此向自己傳達某種心聲？
止不住的興奮涌上心頭，亞裔男子忘乎所以間一個不留神，錢包掉在地上，將里面碩果僅存的一張紙幣抖落出來，比卡見后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將其【舔 起】，轉(zhuǎn)身又奔花攤而去……
喂！那是500歐元大鈔啊，夠買半年的花了！！！
亞裔男子根本來不及叫停愛犬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良好習(xí)慣”，又不能沖出去阻止，只好眼睜睜看它用自己未來兩個月的生活費換回一個超大號環(huán)保紙袋，里面裝滿密密麻麻各式花卉，直接可以讓賣光所有存貨的匈牙利女孩兒提早收攤回家了……
看著愛犬做了好事求夸獎的搖尾眼神，亞裔男子無奈埋頭嘆了口氣：“托你的福，比卡，兩個星期后，我們不得不拿這些花來當食物了。”
有得有失，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實在不行，自己便重操舊業(yè)，借條船下海去捕鮭魚，反正某個家伙也愛吃，只要別再撈起自作聰明的大胃狗就好。雖然一連損失550歐元，但輕聞袋中屬于匈牙利女孩兒的混合花香，亞裔男子心情依舊顯得很不錯，那叫人浮想聯(lián)翩的11支天竺葵，足以讓其暫時忘卻后面即將到來的苦日子，腦海中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與心愛的女人一起，過上正常而又美好的生活……
出了朗伊爾城后，亞裔男子摸過兜里最后一點零錢，打算乘船原路返回新奧爾松。可當他步行至港口時，遠方卻隱約傳來直升機的旋翼動靜。
附近出現(xiàn)各國直升機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空中越來越近的聲音，細聽之下非常耳熟，伴隨突然間的心跳加速，那些過往被封存的記憶，也在同一時間悉數(shù)回歸。
那是……屬于自己祖國的直升機，且并非供科研工作使用的小型載人機，而是改進型“武直-25A”重裝直升機！
亞裔男子曾服役于【中 國 人 民 解 放 軍】，當初在部隊見過的各類載具，聽引擎聲就能辨別型號與具體方位。自己堪比雷達的耳朵不會聽錯，可問題是四代重型武直為何會出現(xiàn)在斯瓦爾巴？莫非國家有什么大動作，還是與銷聲匿跡多年的自己有關(guān)……
不久，體積龐大的武裝直升機落降港口空地，很快證實了亞裔男子對其型號的判斷。遠遠望去，上面走下來的三個人統(tǒng)一身著PLA戰(zhàn)略支援部隊軍大衣，沒有配掛軍銜肩章，軍帽帽檐壓得很低，以至不太看得清楚面容。
熟悉的載具，熟悉的軍服，久違的感覺。
視野前方步履堅毅的那位軍官，舉手投足間所散發(fā)的鋼鐵氣質(zhì)，讓亞裔男子瞬間聯(lián)想到一個人，但理智又告訴自己不可能，無論什么情況，他都不會出現(xiàn)于自己面前了，就算是在緬懷過去的夢中……想到這里，亞裔男子搖了搖頭，牽著身旁愛犬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是受直升機制造的烈風(fēng)驚擾，還是因為感覺到主人情緒變化，比卡竟向不遠處三人發(fā)出狼嚎般的叫聲，隨即引來對方停步側(cè)目。
“……師武？”
一個許久未曾被人喚起的名字，讓亞裔男子手中攥的狗繩不覺掉到地上……比卡失去背部牽束，頃刻上前兩步，對著往這邊行進的陌生人持續(xù)低吠。領(lǐng)頭的中年軍官見狀，走過來朝比卡做出一個手勢，立時停止了其對自己的敵意。
“你果然在斯瓦爾巴。而且，訓(xùn)練戰(zhàn)犬的方法還和以前一樣。”
真的是他，難怪感覺如此熟悉。
目光相對，中年軍官與亞裔男子臉上俱寫有久別重逢的驚訝，不同的是，一個面露喜色，另一個表情則略顯凝重。
“居然會在這兒碰到你，龍嘉峪旅長……”
聽到二人氛圍有些奇怪的對話，后面隨行人員不禁上前小聲詢問：“旅長，他便是您要找的那個……舒師武？”對此，已經(jīng)摘下軍帽的龍嘉峪微笑中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我原以為要花些工夫在朗伊爾城四處打聽消息，沒想到一下飛機就被他的戰(zhàn)犬帶到了跟前。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哪，真不是我們想象中那么簡單……”
“有一點我看你搞錯了，比卡它是我朋友，不是什么所謂的‘戰(zhàn)犬’。”
龍嘉峪真心感慨的話語，換來對方絲毫不當回事的冷冷回復(fù)。不顧旅長身后隨從不悅的眼神，舒師武自顧自地低下身去，撿起繩頭并撫摸起愛犬背脊：“比卡，叫龍將軍。”
比卡得到主人指示，當即連喚三聲，聽得龍嘉峪滿臉不可思議的驚奇。
對于普通人來說，讓寵物給朋友打個招呼，也許會被認為表示友好，可面對軍人，且還是一名少將旅長，這種做法就顯得格外諷刺了。龍嘉峪預(yù)感到屬下不滿，沒等他們在言行上表現(xiàn)出來，先安排二人回直升機上等候，待只有自己和師武兩個人時，方才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的朋友真通人性。從前也是如此，想當年……”
話沒說完，已被師武不耐煩地打斷：“龍嘉峪將軍不遠萬里跑來人類居住地的最北端，該不會只為敘舊吧？如果是那樣，請恕我還有事，失陪了。”
“等一下！”
龍嘉峪大聲叫住師武，自己此行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他的下落，既已見面，豈能這樣匆匆而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關(guān)于國家，也關(guān)于你個人！”
師武聞言并未回頭，但同時身下腳步也沒有繼續(xù)移動。龍嘉峪知道他在等自己清楚說明來意，可這里卻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nèi)ダ室翣柍钦覀�地方，坐下好好聊聊？”
“免了，我剛從城里出來，現(xiàn)正趕著回家，晚點只怕沒有回新奧爾松的船。”師武背朝龍嘉峪擺擺手，此刻的他，對于自己的過去，對于將軍口中的國家和個人，已沒有過多眷戀。然事有湊巧，龍嘉峪就是從海峽另一頭只有60多棟房子和幾十個人居住的極地小鎮(zhèn)而來：“你住在新奧爾松？正好，‘雪龍?zhí)枴Ｓ谀沁吀劭冢易屩鄙龣C送你回去，順便去你家看看，怎么樣？”
中國第三代破冰船“雪龍?zhí)枴币瞾砹耍渴裁磿r候把運輸用的“雪鷹”直升機換成“武直”系列了……時隔多年，難道國家打算重啟那個直接造成自己今天這般模樣的半科學(xué)半軍事項目？
“就當是為你我昔日的情誼，也為了曾經(jīng)的‘二十四節(jié)氣’，不要再拒絕。”
“對了，龍將軍……”
聽到對自己寓意非常的五個字，師武陷入了沉默，當其平復(fù)心情轉(zhuǎn)過身來之后，卻不是對龍嘉峪的邀請作出正面回應(yīng)：“在斯瓦爾巴，請盡量避免離開屬下單獨行動，這里白熊很多，有時甚至?xí)艿匠抢锶ゴ蚪偈澄铮譀]有隨身配槍的習(xí)慣。”
僅從一個人稱代詞的轉(zhuǎn)換，便可以看出師武思想上的變化。龍嘉峪輕笑一聲，抬手指指他的背包：“有你在，什么時候我都不需要配槍。”
“我已經(jīng)不是PLA了，如果解放軍的高級將領(lǐng)遇到什么危險，我不會、也沒有義務(wù)去保護他。”
“不，你會的。畢竟這是在朗伊爾城管轄范圍之內(nèi)，除了猝死以外，其他任何死亡形式都屬違法，難道你忍心看著我死都死了，還要被別國追究法律責(zé)任？”
“呵呵，您真是一點兒沒變，無論身份地位如何，我們都永遠說不過您。”
由碳纖維與凱芙拉纖維等高級復(fù)合材料制成槳葉的無軸承旋翼再度飛轉(zhuǎn)于空中，平生只坐過雪地摩托和船的比卡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在主人座前顯得異常興奮，不斷對著窗外流動的景色大喊大叫。
師武實在受不了其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伸掌比出一個手勢，很快讓它原地乖乖趴了下來。副駕駛于耳機中問后面客人其家周圍有停機坪嗎？得到的回答是除了海面及白熊背上，這里任何地方都是停機坪……
巨大冰川于山谷間奔瀉，層巒疊嶂的山脈寸草不生，稀稀拉拉的房屋從天上看就像孩子擺玩的積木，隨意散落在新奧爾松蒼涼的大地之間，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師武家住海邊一棟破爛的小木屋，遠望像堆積貨物的倉庫，門前還有一段深埋土中的廢棄鐵路。早在上個世紀，遍地黑金的斯瓦爾巴，煤礦產(chǎn)業(yè)曾經(jīng)繁榮一時，島上到處都是那個時候留下的開采痕跡，以致新奧爾松至今尚能見到運煤的小型火車，以及橫穿苔原而建的冰冷軌道。而眼前的古老木屋，正是當年用來存放高品質(zhì)原煤的。
“武直-25A”就停于不遠處開闊地，生怕離得近了，會將某人年久失修的棲身之所給無情吹倒。跟著師武走進木屋，海風(fēng)透隙而過，迎面撲來的咸濕潮氣及濃烈霉味瞬間讓龍嘉峪鼻子一酸。
師武他……就住在這種地方？
眼前哪算個家啊，由老舊木板拼建而成的桌椅，是里面唯一的“家具”，除角落里睡覺的地鋪尚算整潔之外，其余位置盡皆堆滿廢品，如果不是砧板上插著一把型號久遠但卻鋒刃依舊的【傘 兵 刀】，你根本不會想到屋子主人曾經(jīng)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特種兵，只當他是窮困潦倒的流浪漢，一個人、一條狗，在這與世隔絕的偏僻地方，過著那塵歸塵、土歸土的寂寞日子……
被請坐下的龍嘉峪沉默中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趁這個時間，師武已將買來的魚肉洗凈切片，先給比卡的食盆里裝滿，然后端著兩個盤子來到桌邊，一個放在將軍面前，一個留給自己。
家里沒有烹煮食物的條件，也無別的待客東西，師武將手中錚亮的匕首遞給將軍，讓其權(quán)且當作刀叉，而他自己則直接用手拿起魚肉往嘴里送，看到這里，龍嘉峪眼眶徹底濕潤了……
“對不起，師武。我實在沒有想到……你這些年過得這么苦。”
“不管怎么說，好歹我每天都有‘生魚片’可以吃。”
下意識戲謔后，師武視將軍充滿自責(zé)的眼神，不忍再玩笑下去：“說真的，也沒您看到這么辛苦啦。我?guī)透鲊瓶颊咀鲶w力活，每月能掙幾百歐元，就算是在淡季，也能出海捕魚，在這缺少消費和娛樂的島上，完全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那家里何沒有烹煮的炊具，看樣子是沒通天然氣吧？”
將軍的觀察力還是那么敏銳，再微小的細節(jié)也瞞不過他。不過，師武并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妥：“住在北極圈附近的人，都有生吃肉類的傳統(tǒng)，若換作國內(nèi)，如此新鮮豐富的刺身我還吃不起呢……”
知道他這么說是在寬慰自己，龍嘉峪索性放下刀具，也用手來抓取食物，雖然日漸嬌弱的腸胃已不如年輕時那般來者不拒，但師武的一片心意，自己不愿辜負。沒有任何調(diào)味品作伴的生魚肉，嚼上兩三片便再難以下咽，可面前人還是堅持把盤中白花花的【軟 肉】吃完，盡管時不時泛起一陣惡心，依舊面不改色。
見狀，師武總算說出了心里話：“其實，我并非沒有能力去提升日常生活品質(zhì)，可這樣的條件與狀態(tài)，能使自己在安逸的環(huán)境保持堅強。就和以前在‘二十四節(jié)氣’一樣，不在乎吃什么、用什么，只要自己活得有價值。”
“我明白。不管怎樣的情況下，你都不會放松對自己的要求。”龍嘉峪將吃剩的空盤拿到水池邊沖洗，又取過毛巾將師武用了六年的“99式”【傘 兵 刀】擦拭干凈，猶豫半天后，終于回頭道出心中所想：“回來部隊幫我吧，冬至[1]。”
冬至，是中國農(nóng)歷二十四節(jié)氣最早制訂出的一個，而代號的擁有者——舒師武，則是龍嘉峪麾下“二十四節(jié)氣”特別行動小組入隊最早的成員。不過，曾擔(dān)任特種戰(zhàn)犬訓(xùn)練員的師武，從來都不喜歡這個代號，現(xiàn)在也依然如此：“請別這樣叫我。冬至，在我們國家大多數(shù)人眼中，是吃狗肉的時候，可在我眼里，狗對自己的朋友，比人類對自己的朋友要忠實得多。”
龍嘉峪明白他的感受，然而時至今日，有些話自己不能不說：“你可以怪我，兩年前迫不得已解散了‘二十四節(jié)氣’，以致于身份被刪除的你們無法得到軍隊應(yīng)有的承認，可是，千萬不要對自己的國家心存怨恨。”
哼，僅僅是得不到承認那么簡單？
師武對此冷冷一笑，卻沒有為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發(fā)聲，這也讓龍嘉峪得以輕松延續(xù)未完話題：“當年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我準備重建‘二十四節(jié)氣’特別行動小組，此刻在我國西部帕米爾高原上，正舉辦一場為期三個月的極地選拔賽，目的只為選出各方面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繼承‘二十四節(jié)氣’的光榮傳統(tǒng)，以及那個讓你我費盡畢生心血的科研項目。”
“這倒有點意思，也符合很多單位建了拆、拆了又建的歷來作風(fēng)。您就像教練一樣，送走老隊員的同時，迎來一批又一批新人……不過，既然曾經(jīng)的十二個人已是過去式，又何必來找我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
龍嘉峪感覺到師武話中情緒，也知道他對自己的決定有些誤會：“并非我不想召回作為‘二十四節(jié)氣’奠基者的你們，可事實是你知道的，那樣做只會讓大家再次陷入陰暗的危險之中。所以，我希望你能回來，但卻是以另外的身份重新開始。例如，經(jīng)由本次選拔賽所挑選出來的精英，作為‘二十四節(jié)氣’特別行動小組二期成員，未來統(tǒng)一接受你的專業(yè)指導(dǎo)。相信只有你，才能將他們訓(xùn)練成合格的接班人。
“至于全體一期成員，無論與‘二十四節(jié)氣’有關(guān)的一切如何改變，隊中都會永遠保留你們的位置及代號，就算得不到國家及軍隊承認，這也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該說的話，龍嘉峪都說完了，剩下只待師武做出決定。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兒，雖然我們沒有說過話，但我只想就這樣默默地陪在她身邊。而且，斯瓦爾巴是比卡的家，也是我的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不愿再去改變。”
“我明白……”
師武的最終選擇讓人有些失望，不過，能親眼看到其尋獲屬于自己的平靜生活，雖然并不富裕，卻有清晰的目標和追求，龍嘉峪此行已經(jīng)很滿足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強。因科研工作需要，‘雪龍?zhí)枴瘯谛聤W爾松短暫停留半個月，如果有時間，隨時歡迎你過來重游故地。”
將擦拭后的【傘 兵 刀】遞回給師武，臨走前龍嘉峪特意拍拍他的肩，留下一句聽著有點跑題的過來人忠告：“追女孩子就和打仗一樣，除了基本的膽量，男人還需要主動進攻，你連話都不敢跟人家說，難道指望對方自己送上門來不成？在這方面，你與我相比，真是差遠了！”
呵呵，這話說得，確實讓人無可反駁。
師武目送將軍背影遠去，順著“武直-25A”離開的方向眺望，鐵紅色船身上印有“CHINARE”字樣的“雪龍?zhí)枴辈从诟劭冢拖褚蛔苿拥匿撹F長城，巋然守衛(wèi)著祖國極地科考夢想。那一長一短又一長一短的汽笛鳴響，讓比卡再次發(fā)出狼嚎般的叫聲回應(yīng)，也讓師武內(nèi)心深處，冥冥之中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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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至：中國農(nóng)歷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第二十二個節(jié)氣，英文縮寫為“T-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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