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昕謹慎地走進墨氏企業(yè),大堂里沒幾個人,想來只不過是值班的。
“請問,你們總裁墨君夜現(xiàn)在在公司嗎?”
值班的前臺抬頭看了看面前人,身上穿著過季的衣服,臉色蒼老不修邊幅。
她搖了搖頭,“總裁今天沒來這里。”
“那、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怎么知道?再說總裁就是在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會見的。”
前臺的態(tài)度并不好,輪到誰值班,情緒都不會很熱情。
杜若欣火了,“你什么態(tài)度?我怎么會是其他人?我可是陶意的媽媽,他敢不見我!”
杜若欣被一個小丫頭鄙視,顧不得別的就想要用陶意來選炫耀一下。
然而她的話卻讓另一個人給聽了去。
前臺是剛來的,哪里清楚什么陶意不陶意的,剛想將人趕走,一旁走來一個高挑的女子。
“您是……,陶意的母親?”
鐘意南面帶笑容地走過來,態(tài)度溫和親切。
杜若欣就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一樣,高傲地點了點頭。
鐘意南笑起來,將人帶到了一旁的休息室。
這時候杜若欣才知道,墨君夜確實不在公司,他現(xiàn)在人應(yīng)該在楚氏診所。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
鐘意南笑容可掬地送她離開,在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后,眼睛才微微瞇起。
她早調(diào)查過,陶意跟她這個后媽關(guān)系水火不容,但凡能惹出麻煩的事情,鐘意南都樂意去做。
多有趣?一個出身并不高的女人,憑什么占據(jù)墨總妻子的位置?他明明適合更好的更尊貴的女人!
……
陶意悄悄地觀察著墨君夜的表情,心里漸漸下沉。
剛剛墨凜的出現(xiàn),似乎讓他極為生氣,這是為什么呢?難道說……,墨凜做了什么不可原諒的事情?
難道爺爺?shù)氖虑椤?br />
陶意被自己的想象嚇白了臉,手心忍不住微微出汗。
墨君夜第一時間察覺,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她,“怎么了?”
陶意目露擔(dān)憂,“阿夜,墨爺爺生病的原因,已經(jīng)知道了嗎?”
她說的是“生病”,而并非“中毒”。
墨君夜察覺到了她的體貼和小心,一直繃直的嘴角才慢慢松軟下來。
“這件事情你別擔(dān)心,我會處理的,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下毒……”
墨君夜的眼睛里藏著殺意,讓陶意看了都忍不住發(fā)抖。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刺耳的聲音給打斷。
“什么?爺爺是被人下毒的?大哥,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啊。”
陶意看著墨君夜瞬間冷厲,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繃到一個極限的模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墨凜。
“誰讓你進來的?”
“呵呵呵,大哥說的真有意思,這里是醫(yī)院,我為什么不能進來?”
墨凜剛剛被壓制的囂張再次出現(xiàn),接著剛剛的話,“爺爺好點了沒有?我怎么著,也要去看看他老人家。”
說著,墨凜抬腿就想往里面走,然而墨君夜的動作更快,微微側(cè)身,直接將他整個人給擋住。
墨凜挑了挑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墨君夜毫不退讓,“剛剛我已經(jīng)說過,為了爺爺?shù)陌踩沂遣粫屇阋娝摹!?br />
“你憑什么?!”
墨凜冷笑一聲,“你以為現(xiàn)在爺爺躺在床上,這個墨家就輪得到你做主了嗎?大哥,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任憑墨凜如何挑釁,墨君夜都不為所動。
墨凜看到他就是不讓開,怒氣熏紅了眼睛,早忘了這里是醫(yī)院,提高了聲音怒吼起來。
“墨君夜!你算什么東西?!不就因為從小爺爺就偏心你,你,你就真把自己當(dāng)成墨家唯一的繼承人了?!那是他們偏心!就因為你的出生好一點,狗屁!”
墨凜壓抑到剛剛的暴躁全數(shù)爆發(fā)出來,“你給我讓開!爺爺還躺在病床上,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輪不輪得到,也跟你沒關(guān)系。”
墨君夜神色冷淡,“沒本事的人,只會用偏心這種拙劣的借口,爺爺難道沒有給過你機會?你卻做成了什么?”
“你……!”
墨凜的臉色漲得通紅,“不管我做得多好,爺爺又怎么會看到?!他眼睛里墨家的孫子只有你一個,什么時候正視過我?!”
積壓在墨凜心中的不甘,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做戲,他早對爺爺?shù)淖龇ú粷M很久了,就因為他的媽媽是小三,他們就不將他當(dāng)成墨家真正的少爺看,他不甘心!
墨君夜卻冷笑,“是你自己,貪心有余,能力不足,爺爺給過你多少機會,你卻從不將心用在正處,現(xiàn)在卻來喊委屈?”
墨君夜根本一點兒同情他的意思都沒有,他眼睛危險地瞇著,“因為你覺得委屈,所以才想報復(fù),對不對?”
墨凜剛想張口,忽然打了一個激靈,猛然抬頭看向墨君夜陰暗的眸子。
好險,這個人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想要套他的話?
墨凜的目光在墨君夜和陶意相握的手上打了個轉(zhuǎn),忽然冷冷一笑,“大哥,你懷疑是我給爺爺下的毒,我還懷疑是你做的呢!”
“你說什么?!”
墨君夜的聲音像來自地獄,讓人毛骨悚然。
墨凜卻不怕死地笑出聲音來,“本來就是,你看看你,爺爺一倒下,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掌管墨家,甚至還不讓我去看爺爺,你想干什么?”
他邪邪地勾起一抹笑容,慢慢地湊近墨君夜,“你也別瞞我了,其實……,大哥心里早就巴不得爺爺早點死對不對?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占據(jù)墨家了……”
“砰!”
巨大的聲響讓陶意嚇了一跳,她都沒反應(yīng)過來,墨凜的身子就往后飛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旁的墨君夜喘著粗氣,眼睛里殺意畢露,緊握的拳頭泛出不正常的青白色,脖子上暴出的青筋,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你……再說一遍?”
森然的語氣從墨君夜的嘴里發(fā)出,墨凜被這一拳打得干嘔,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淡紅,齜牙咧嘴地笑起來。
“怎么,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墨君夜眼瞳一縮,提起拳頭就要上前,渾身的森冷仿佛要將墨凜給生撕了一般!
然而墨君夜的第二拳還沒有落下去,從角落里,忽然竄出一個身影,直直地沖到墨凜的身邊把他一把抱住。
“我的凜兒……,你在墨家,竟然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墨君夜的腳步頓住,這個女人他認識,墨凜的生母,許美玲。
這個風(fēng)韻猶存的女人,此刻死死地抱住墨凜,臉上滿是哀痛的眼淚。
忽然,她猛然轉(zhuǎn)身,含著淚的目光里充滿了憤恨。
“你憑什么這么對待凜兒?!墨家的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這樣冷血絕情的嗎?!”
墨君夜冷冷地看著她,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
許美玲哀哀地抱著墨凜,眼眶里不斷地留下眼淚來,“我以為我為墨家掩下了那樁丑聞,讓墨家的名聲得以保住,墨家就會善待凜兒,可是沒想到……”
“我的凜兒啊……,在墨家竟然任人打罵看輕,早知道如此,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犧牲自己,跟凜兒骨肉分離?!”
“墨家這群白眼狼,你們都是白眼狼!”
許美玲的哭泣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看客,這里是醫(yī)院,是不準(zhǔn)大聲喧嘩的,楚笑得知情況立刻趕了過來。
她看著眼前的情況,茫然地走到陶意的身邊。
“小意,這里怎么回事?”
楚笑輕輕地去握陶意的手,心里卻是一驚,怎么會這么涼?
陶意搖搖頭,也一臉茫然,只是她的心這會兒卻在瘋狂地跳動,仿佛不受控制一樣。
陶意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然而她只能愣愣地盯著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有種預(yù)感,這個女人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對她,對所有人,都是一個巨大的,不可磨滅的沖擊!
墨君夜此刻已經(jīng)站穩(wěn)了身子,眼里同樣是冷然。
“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許美玲咬牙切齒,看了看墨君夜高高在上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兒子,被打得嘴角破裂。
她仿佛什么都顧不了了一樣,死死地一咬牙,慘笑起來,“你不是想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嗎?你不是想知道,你媽媽是怎么死的嗎?”
“好,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不過只有一條賤命,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
墨君夜神然依舊冷靜,只是眼中的怒火在一點點積蓄,隨時有噴涌出的可能。
而陶意此刻卻覺得心慌,心臟都快要停止了跳動,她屏著呼吸,豎著耳朵不肯錯漏一個字。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橫出來,“不許說!誰也不許說!”
陶意順著聲音看過去,竟是一個老人家人,臉上帶著驚怖,眼珠子快要瞪出來。
他是誰?
許美玲目光中帶著絲絲輕佻,眉梢一揚,“你讓我不說,我就不說嗎?憑什么?”
老趙滿面淚痕,突然沖過去跪在許美玲跟前,哆嗦著雙唇,“不能說,老太爺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能說的,我求求你了,就讓這事兒過去吧。”
許美玲眼一橫,“放屁!這事兒今兒過不去,我就要說,誰也別想攔著我!”
“許小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說。”老趙的身子抖的跟什么似的,眼中都是恐懼。
“都給我閉嘴!”
墨君夜一聲暴喝,噙著怒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許美玲,看得她脊背發(fā)涼。
“說,到底是什么事?”
許美玲被她凌厲冷峻的模樣嚇了一跳,咬了咬牙,就要沖上前,卻被老趙一把抱住了腳。
“許小姐,不能說,不能說啊,我們都在老太爺面前發(fā)過毒誓的……求求你了!”老趙的臉上,一副見了厲鬼的表情。
許美玲被一個老仆人抱住了,大驚失色,一腳把他踢開,目光落在陶意身上,隨即又緩緩移動,最后落在墨君夜的身上。
片刻后,她的嘴角綻放出詭異一笑,尖聲道:“墨君夜,我告訴你,你的媽媽是被她的媽媽害死的。”
這話一出口,如雪崩,如地裂,驚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瞬間。
陶意耳中有如晴天霹靂,止不住渾身顫抖。
因為許美玲的那只手,正直直的指向她。
心底有恐懼兇猛入侵,長驅(qū)直入,直達五臟六腑,她死死的捂著胸,一張小臉慘白的讓人心疼。
“你……你……在說什么?”
沒有人回答她。
許美玲此刻已經(jīng)被墨君夜的嗜殺的眼神,驚住了魂。
那雙眼,如同一把匕首一樣,直刺進她的心口,她挪動著唇,根本說不出半個字來。
墨君夜劍冷劍般的眼神背后中,是胸口驟然發(fā)痛,垂落在兩側(cè)的手,用力握成拳頭,青筋根根爆出。
“許美玲,你剛剛在說什么?你給我再說了一遍”
一字一句,從齒縫咬出,凌厲硬朗的輪廓在此刻顯得格外的冰冷,不帶一絲暖意。
一旁的墨凜只覺得渾身冷汗淋漓。墨君夜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多少年他都沒有見過了……
墨凜死死的咬緊牙關(guān),目光向許美玲看去,卻發(fā)現(xiàn)她在墨君夜的氣勢之下,連嘴唇都在打著顫,眼里是無邊的恐懼。
不行,不能功虧一簣。
他心一橫,大聲道:“媽,你在胡說什么,你別胡說,大哥的怒意,不是我們能承受的。”
許美玲被這一句話驚了魂。
不是他們能承受的,那就豁出去了吧。
許美玲擦滿了粉的臉上,露了兇狠,“我不是胡說,我從來沒有胡說。是他們……是墨家的人不讓我說。”
“我和青煙是好姐妹。當(dāng)年墨安昱愛上了我,就把我包了起來,養(yǎng)在外面,直到我生下了凜兒。我發(fā)誓,我是真的愛他,也沒有貪圖他的錢。”
“紙瞞不住火,這件事情到底被展顏知道了。那個女人心狠手辣,說通了老太爺用去母留子這一招。凜兒是我的命,怎么可能給她,所以有一天,我趁著墨安昱不在的時候,去找她求情,求她容下我們母子倆。”
“墨家規(guī)矩大,我一個女人心里實在害怕,所以就找了青煙壯膽。沒想到展顏根本不肯聽我的哭訴,她站在二樓冷冷的看著我,讓我立刻滾。”
“我不甘心,我還是要去求她,我要跪在她面前求她,求她放過我們母子倆。所以沖上二樓。”
“她看到我上來,眼里全是厭惡,我跪倒在地,不知因為哪一句話激怒了她,結(jié)果她就對我拳打腳踢,還罵我是狐貍精,是小三,是下賤貨。”
“我想著只要讓她心里消了氣,讓她容得下我們母子,她罵我,打我,都無所謂。所以,沒有還手。也正是因為我沒有還手,更加激怒了她,她下手更重了,像是要活活打死我。”
“青煙怕出人命,就跑上來勸架,結(jié)果兩人在推搡中,她失手將展顏推下了二樓。”
許美玲說到這里,捂著臉泣聲道:“她從二樓摔下去,血流了一地。青煙嚇壞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幫我……”
淚。
從陶意眼中涌出。
她依舊捂著胸口,連站立的姿態(tài)都沒有改變。細密的睫毛輕合著,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她覺得此刻,她的心很痛,痛得像是快要死過去一樣。
媽媽殺了人?
怎么會這樣?
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
“你騙人!”陶意驚聲叫出,聲音凄厲而又尖銳,聽得在場所有人頭皮發(fā)麻。
陶意的叫聲,讓墨君夜的心猛的一抽,他心頭一慌,想要走過去將她擁在懷里,告訴她,別怕,卻發(fā)現(xiàn)手腳跟本動不了。
他將涼悠悠的目光落在許美玲身上,劍眉緊緊的蹙著,“還有什么,說下去。但是說之前,你記住我的一句話,如果今天你說的話,有一句是假的,那么……”
許美玲被他森冷的語氣,嚇得魂都快沒了,一口氣喘不上來,跌坐在地上。
還沒有等她從地上爬起來,墨君夜如同地獄里升起的言語,再次在耳邊響起。
“那么……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死得很慘。慘絕人寰。”
許美玲的額頭,全是冷汗,她死死的咬著牙關(guān)。
這個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為什么這么可怕,萬一他發(fā)現(xiàn)……
可是到這個份上了,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為了凜了,為了墨家的家業(yè)……
許美玲暗藏在心底的囂張跋扈的性格,沖了出來,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聲淚俱下道:“我沒有說假話,我說的都是真的。展顏被送到醫(yī)院,還是那個老仆人抬出去的,滿頭的是血啊,都是血!”
“許小姐,你……你為什么要說啊!”老趙萎頓在地上,他臉上一片死寂。
許美玲對他的話,恍若未聞,自顧自道:“青煙被老爺子帶走,他們談的什么我不知道,我被關(guān)在一間黑漆漆的房子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應(yīng)。”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爺子進來,他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殺人一樣。他走過來對我說,想不想保住孩子的命,如果想,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離開Z國,此生不能回來!”
許美玲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一抬頭,墨君夜眼神冰冷的盯著她。
“爺爺為什么不報警。”
“我……我……怎么知道。”
許美玲的后背密密麻麻的爬上了一層冷汗,她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驚恐道:“誰知道你們有錢人的想法。”
“你在說謊?”墨君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神始終帶著寒意。
許美玲怕到極致,索性將他一推,撒潑道:“沒有,我沒有說謊。是老爺子怕墨家丟了名聲,才沒有報警的。”
“那我媽為什么死?”一聲凌厲的尖叫聲打斷了許美玲說話。陶意的身體無力的依在墻壁上,劇烈的顫抖著。
許美玲看著陶意,淚水突然磅礴起來,連連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死。我對不起她,都是我害了她……”
“是因為……老太爺要報警抓她,她苦苦哀求老太爺,老太爺心一軟,讓她自己去警察局自首,誰知……誰知……她回去就自殺了。”
“對,對,畏罪自殺!一定是畏罪自殺!”許美玲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的樣。
畏罪自殺四個字一出來,陶意身形晃了晃,臉色慘白如紙,她恍恍惚惚的抬起眼睛,看著那個如山一樣的男人。
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根本沒有焦距。
“阿夜?”
陶意輕輕喚了他一聲,期翼他回過頭來看她一眼,然后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她的媽媽沒有失手殺了他媽媽;
她媽媽也沒有畏罪自殺。
可是……
許美玲的話,老仆人的話……
陶意期盼的眼神,一點點變淡。
風(fēng)吹過來,她捂在胸口的手,抱住了自己。她覺得有點冷,是因為冬天來了嗎?
墨君夜根本沒有聽到陶意的喚聲。
他全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是怎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世界,又是怎樣一個糾纏不清,愛恨糾結(jié)的場景。
記憶中,母親那樣的溫柔,可人,說話細聲細氣,臉上從來帶著怡然的笑。
她的手特別溫暖,抱著他的時候,總會用唇在他臉上蹭一蹭。而且,她一笑起來,嘴邊兩個小酒窩,美得讓人心碎。
“媽媽的阿夜,好聰明。”
“阿夜真棒!”
“阿夜,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再吹蠟燭。”
墨君夜的臉微微揚起笑,仿佛媽媽此刻就在身邊。
慢慢的,笑意淡去。
他記得最后一次見到媽媽的場景。她躺在那里,很安靜,臉上化著妝,衣服也穿得很正式。
爺爺攙著他的小手,在他耳邊低語道:“阿夜乖,去跟媽媽告別吧。”
他那時候年輕還小,卻依稀明白告別兩個字的含義,那就是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他一直想問,為什么要告別,為什么就再也見不到了,媽媽她怎么了?
答案到今天才揭曉。
原來,他的媽媽是被人從二樓推下去,不治身亡。而那個推人的兇手……
墨君夜回神,目光慢慢向陶意看去。
陶意對上那雙眼睛,心頭,一片冰涼。
那雙眼睛里,幽暗暗的瞳仁滿是悲傷,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阿夜?”
陶意哽咽的叫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不知道何時變得又暗又啞。
四目相對,近以咫尺,卻已……
回不到過去。
楚笑看著對望的兩個人,心里說不出的痛。好好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一個是殺母之仇;
一個母親自盡;
這是怎樣的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
許美玲見墨君夜像個失了魂的傀儡,心里痛快的想要笑。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墨君夜的面前,竭盡全力演好最后一場戲。
“墨君夜,你不要恨我,這一切都是人逼我說的。要不是因為你欺人太甚,把墨凜欺壓成這樣,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帶到棺材里的。”
墨君夜深邃如海洋的墨眸布滿了血絲,覺著臉,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沒錯,從前我和你爸爸的事情,是對不起你母親,但是,這些年來,因為你母親的死,我已經(jīng)被墨家流放了整整二十幾年,墨凜甚至不知道有個媽在,這樣的懲罰足夠了。”
許美玲咬著牙,道:“你是墨家的長子長孫,可我的凜兒身上也流著墨家的血,如果你再欺負他,那么我一定會跟你拼命的。凜兒,我們走!”
墨凜此刻忍不住為母樣的精湛演技而鼓掌。
哈哈哈哈!
墨君夜,你完了。
沈家和你對立,爺爺命在旦夕,你心愛的女人卻是你仇人的女兒……
哈哈……這場戲精彩不精彩!
我倒要看看,你在這三得打壓下,能不能站起來。如果站不起來,那就別怪我墨凜心狠手辣。
你們墨家欠我們母子的,我統(tǒng)統(tǒng)都要拿回來。
墨凜摸了下嘴角的血跡,一步步走到墨君夜的面前,嘴角揚高極高。
“大哥,對不住了,是你非逼著我媽媽說出往事的,現(xiàn)在希望你能滿意。還有,爺爺?shù)氖虑椋^不是我動手的,你再敢朝我身上潑臟水,請拿出證據(jù)來;如果沒有,那么我有權(quán)利控告你誣陷,到時候,可別怕弟弟我不念手足這情。”
“墨凜,你夠了!”
楚笑看著墨君夜眼中的悲痛,氣得臉色鐵青,“阿夜從來不會無辜懷疑一個人,你最好燒香保佑你沒有露出任何馬腳,要不然,我楚笑頭一個,不會放過你!”
墨凜冷笑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墨家的事情,也是你能夠說三道四的?”
楚笑氣得渾身發(fā)抖,然而此刻,她卻顧不得跟墨凜這種人一般見識,她心痛地看著墨君夜和陶意,手腳冰冷,一陣陣地?zé)o力。
怎么會這樣?明明、明明他們才剛剛開始甜蜜,兩人的感情也才進入令人羨慕的狀態(tài),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楚笑有心想要勸一勸,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阿夜什么時候有過這樣空洞的神色?小意又何其無辜,要承受這樣的絕望!
墨凜和許美玲兩人相互攙扶著離開,誰也沒看到,他們走出了醫(yī)院之后,臉上如出一轍的笑容。
“兒子,這件事,不出意外的話,必定會給墨君夜沉重的打擊,你可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你放心,我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后手,您為了墨家的名譽忍氣吞聲了這么多年,我怎么樣,也會讓您正大光明地出現(xiàn)在人前!”
“好孩子,那我可就等著了!”
兩人在車中相視一笑,彼此從對方的眼里都看出了無盡的貪婪和欲望……
……
“少爺……”
老趙蒼老的臉上淚流滿面,他是墨家的家仆,在墨家兢兢業(yè)業(yè)這么多年,卻沒想到……
墨君夜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從剛剛開始,他就如同失去了魂魄一樣,眼中滿是痛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趙搖了搖頭,步履蹣跚地也往醫(yī)院外走,“作孽啊……,都是我不好,我該死……”
沒人能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他如同一只喪家之犬,漸漸地消失在眾人的目光里。
老趙的面前,很快多了一輛車,他只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拉開門上車。
“做得不錯,這是你應(yīng)得的。”
一張薄薄的紙遞到了他的面前,老趙哆嗦著手指,緩緩地接過來,仿佛有千金重。
“不過,我希望你也能遵守諾言,不要再出現(xiàn)在在這里。”
“我……,一定不會的。”
老趙唯唯諾諾地點頭保證,打開車門下去,背影佝僂。
車廂里忽然有人開口,“老大,就這么放他走?要想保住秘密,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
一聲冷笑讓車廂里的空氣都變得冰冷,“你以為,墨君夜是傻子?這件事剛被揭露這個老頭就死了,他怎么可能不懷疑?”
“不過,等到這事兒塵埃落定,再也不會有任何翻盤的機會時,那么他,也就不用存在了。”
“老大英明……”
……
楚氏診所,陶意整個人都像是浸透在了冰水里,不能夠呼吸。
剛剛聽到的事實,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掐著她的喉嚨,讓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出不了任何聲音。
眼睛里一層層霧氣,讓她面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她有些看不清墨君夜的表情。
只是她現(xiàn)在,又有什么資格,繼續(xù)站在這里?
陶意垂下眼睛,心中的絕望一波一波地襲來,讓她幾乎站不住。
她本以為,自己媽媽的死跟墨家脫不開關(guān)系,可是沒想到,是真的有關(guān),并且是這樣的關(guān)系!
老天究竟跟他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眼淚從眼眶里低落,陶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身體疲憊地靠在墻壁上,像一個被丟棄的娃娃,搖搖欲墜。
楚笑看得心疼,忍不住走過去扶助陶意,也仍舊不知道說什么才能安慰她。
抬頭看向墨君夜,楚笑心里又是一痛,阿夜他……,現(xiàn)在也同樣很痛苦吧?
痛苦嗎?
墨君夜如墨色一般的雙瞳里,沒有任何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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