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沈府千萬小心,切勿亂跑,忌生是非,惹人閑議。”
渾厚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一句話交代了丁覃最需注意的地方。
丁覃舒朗的眉宇間掛上了絲無奈,收斂起笑容道:“哥,我知道了。”
男子走上前來,約莫二十三歲左右,與丁覃的年齡相差不過五歲,身著一襲黑色錦袍,眼眉竟像極了丁覃,只是那截然不同的穩重成熟的氣質獨一無二……
走至沉月面前,丁章頷首道:“姑娘小住蔽舍,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沉月亦回了他一禮,
“救命之恩尚且沒齒難忘,何談見諒!”
丁章微笑頷首,禮貌十足,道:
“馬車已備好,請!”
沉月拉開車轎布簾,卻見里面正端坐著一男子。
這……不是藍澈還能是誰?
沉月轉頭看向丁章,企圖能意會出些意思,卻見他一直勾著和藹的笑,儼然不做任何表示。
“害怕了?”轎中人開口道,清潤的嗓音溢出。
害怕?!有什么值得她害怕?
沉月亦沒有多言,徑直坐進轎中,好在里面空間不小,坐下兩人仍余下不少地方。
前面的車轎中,丁覃盯著正在閉目養神的自家哥哥問道:
“你往沉月的轎中放了什么東西?我怎么看著她怪怪的。像是被嚇到了。”
猶疑過后,丁覃捂著嘴道:“你不會放了毒蛇怪蟲吧?你怎么能這樣,你素有這樣的習慣……
可,可也不能拿沉月下手啊,不行,她現在也太危險了,我要去救她!”
說著便欲沖出轎門,卻只聽丁章在背后幽幽開口道:
“不成氣候!”
良久沒有言語。
身旁坐著的是一個絕美的男子,神貌中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微微抬眼的一霎,眸中刺出萬千鋒芒。
“我長得好看嗎?”
藍澈輕啟唇齒,清單嗓音,陣陣悅耳。
“什么?”沉月一時沒緩過神。
“我的意思是……”
他漸漸逼近身旁的沉月,直到堵得她毫無退路,然后悠然開口:
“我和唐慕堯,誰更好看?”
唐慕堯?
沉月啞然,這個人是有多看不起自己的臉,要拿來與唐慕堯做比較?
“你好看!”沉月勾起淺笑,冷眸回視道。
這是事實。盡管那日夜色很深,并沒看清唐慕堯的臉,何況在沈凝月的記憶中亦刻意美化了這個人。
但是她能肯定,眼前這藍澈……
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那你為何會獨獨喜愛唐慕堯的容貌?”
泠然追問,藍澈劍眸輕挑,似是覺得前面的回答有些敷衍,愈加進攻性的向前。
整個背部已然抵在了轎壁上,男子說話的氣息從她臉上撫過。
沉月知道退無可退,索性身子向前一傾,伏在藍澈肩頭,在他耳邊淡淡啟唇:
“你希望我喜愛上你的容貌嗎?”
眸光透出的侵略性使藍澈微微一怔,不過迅速便被掩飾過去,代之以肆意的大笑。
“我希望不止是容貌!”
“那我等著欣賞――別的東西!”
倏然,車夫拉住韁繩,轎車陡然停止。
兩個原本相近的人撞在了一起,藍澈邪魅一笑,揭開轎簾看了看,對懷中人道:
“沈府到了,走吧!”
藍澈先行下轎,后面跟著是沉月。
門口好生熱鬧!
還沒上石階仿佛便能感知今日這場熱鬧非凡下的暗潮。
沈府大門前聚集著眾人,處在最前面的是大概七十多歲的沈敬章的母親、中年年齡的沈家老爺沈敬章以及他的大房夫人柳眠鳳。
之后是一群她并不熟悉的親戚,緊接著是兒女輩。
長幼有序,一眼能瞧盡尊卑。
丁章走向沈敬章,互相作揖。
“沈某能邀來丁家世子為在下賀壽,真是莫大的榮幸啊!”
“哪里哪里!今日有幸拜訪貴府,還煩勞擔待我兄弟二人。”
“世子見外了,快請快請!”
“藍澈?”丁覃從轎后走來,驚異道,
“你怎么也來了?”
眾人目光齊聚后方馬車。
“哦~”丁覃一瞟后面的沉月,
“原來是你與她一同乘車,怪不得被嚇住了!”
眾人相覷,皆心下一驚。
這,這不是他們已經失蹤兩天的三小姐沈凝月嗎?怎么回來了?還和藍大學士同乘一輛馬車?
沉月無懼眾人投來異樣的眼光,階下翟然而立,通身透著沉靜氣度和凌厲氣息,深沉墨色的眼眸在無形之中攝人。
“哈!”丁覃悠然一笑,老遠指著藍澈邊向前邊說道:
“你看你們倆的衣服,為什么都是紫色的!看起來也太登對了吧?!”
眾人再將目光投向兩人的衣服,果然都是淺紫淡白色,只是一個以淺紫作里衣,一個淺白作里衣。
就連頭頂的飾物都像是一對。
這是……怎么回事?
沈凝月與藍大學士?
沉月仔細觀察了藍澈與自己的衣服,真的像極了情侶裝。
是她一早沒注意到這衣服居然會有這樣的效果!
可是……
丁覃在眾人前毫不避諱地指出,使他們引得關注,這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為之?
促成眾人以為她與藍澈有說不清的關系,對他有什么好處?
或者又對藍澈有什么好處?
總之,與唐慕堯的婚期在即,目前這對她而言是弊大于利。
她也許能因此擺脫婚事,卻也會遭沈家不容或者引起國帝的不滿……
可惜事情已然鬧到這個地步,她只好賭一把。
更何況她本來就打算脫離沈家,不過不是被他們趕走,而是她――
不要這沈家!
“咳咳!”沈敬章輕咳兩聲,意在避免眾人過分胡思亂想。
只是今日的事情不免會鬧出風言風語,這對他們沈家的名聲……
“藍大學士也來了,當真是稀客稀客啊,還恕老夫有失遠迎!”
沈敬章走下石階來,畢恭畢敬地來到藍澈跟前,
“老夫今日這壽誕果真是奇幸無比,能有藍公子與丁家二位世子共來相賀。”
“藍公子一路奔波,快請進府休憩休憩!”
藍澈淺笑回禮,
“藍某貿然前來,沈尚書不介意便好。”
“今日我來,為尚書備了一份大禮。”
藍澈轉頭,黑瞳投向身后的沉月,
“我特地,將沈尚書家失聯的三小姐送回府上。”
沈敬章聞言,嘴角一僵,亦看向沈凝月。
他一向不管她,即便明日便是與唐家結親之日。
在他的算盤里,嫁入唐家的怎么能是一個癡傻無能的女兒,唐慕堯厭她至極又怎會甘愿鑄好兩家關系?
他早知凝棠綁她出府卻刻意未派人施救無非是盼望她別再回來,最后讓這門親事無奈作罷。
再讓凝棠安穩地嫁過去。
他沒料到,凝月居然會被藍澈所救!
還毫發無傷的回來了!
“回來了,”他說,
“多謝藍公子送回愛女。”
愛女?
沉月冷眸微瞇。
話說的真是諷刺!
“愛女不敢當,父親繆稱了。”
一直未開口的沉月突然冷嗤道。
饒是春光明媚,沈敬章仍是心下一驚,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奇怪!
這還是他的女兒嗎?
敢跟他回嘴不說,居然還敢帶幾分譏諷語氣。
這是要他在人前丟盡面子!
“你還知道回來!”沈敬章怒道,
“明日便是婚期,居然還跑到外面廝混,你可還將我放在眼里?還將沈家規矩放在眼里?還將陛下的圣旨放在眼里?”
沉月一聲嗤笑,吼著嗓子道:
“明日便是婚期?”
“我居然還能遭親姊妹暗算屈打,一個沈府小姐被打的落花流水,堂堂沈家居然沒一個人肯護我周全!我半死不活躺在破廟之際,也沒見著一個沈家人前來施救!有人下了決心要殺我幾番闖進竹園,可惜他們命薄啊!”
沉月盯著沈敬章,冷眸中沉下一片漆黑,
“什么叫廝混您比我更清楚,父親!你可曾將我放在眼里過?”
“這失蹤的兩日您到底有沒有派人,來尋過你的愛女啊!”
冰冷諷刺的話語,她娓娓道來,
“還是,您早以為您的愛女――”
“死了?”
“胡鬧!”沈敬章果真被氣急,老臉蒙上了一層青色。
“我是不是胡鬧可不是你說了算!”
“閉嘴!”沈敬章厲喝。
“沈尚書,”丁章在石階上拱手道,
“今日是您壽誕之日,萬不能再氣壞了身子!”
“這本是您的家事旁人不便開口,但我還是想勸您暫緩此事,從頭再議!”
“是啊,老爺!”柳眠鳳從人前走出來,
“凝月的脾氣您也知道,倔得很!您消消氣!”
生恐下一秒這賤丫頭便將凝棠害她的事抖出來,柳眠鳳自然護女心切,急忙上前勸和。
沉月朝人群中瞟去,果然她沈凝棠早已不知去向。
不過倒讓她看見一抹熟悉身影――唐慕堯。
身著一襲青墨色錦服,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唐慕堯的長相確實好看,渾身透著久征沙場、傲然無物的英氣。
只是那張俊臉上早就鋪滿了怒意,冷瞪著沉月,眼中滲出殺氣。
“今日是老爺壽辰這樣的喜日子,老爺千萬別動氣。”柳眠鳳一邊說一邊替沈敬章順氣,做足了當家主母的范,
“丁世子說得對,此事可來日詳議。”
“各家親戚官眷都在,自當以府上和氣為重,莫讓客人們見笑了!”
驀地,沉月垂眼冷笑,悠然道:
“怎么?今日這壽要杵在外面過了?”
沈敬章聞言愈是怒不可遏,
缺乏管教!一定是她缺乏管教!
沒想到自己多年不理會管束她,她竟囂張跋扈到這個地步!
自己的女兒都敢當街頂撞父親了,這若傳出去要他如何立威?如何被他人看待?
“像你這般不孝之女我養你做甚?”沈敬章拂袖,眼中充盈絲絲血跡。
“沈尚書,三小姐方才備受欺凌一事確是如此,藍某可為她擔保。”
藍澈俯首,啟唇道。
“誒誒誒!”一旁的丁覃看夠了熱鬧,
“我說,我們何時才能進到府上啊!站這么久本世子肚子都站餓了!”
“話說你們這家事啊、規矩啊什么的,本世子都無心參與,只求你們家的待客之道啊能稍微改進改進!”
“丁覃!”丁章呵斥道,
“你在胡說些什么!”
“實話啊!哥,這你也要管!”
“你!”
“讓兩位世子見笑了,是我處理家事欠妥。小世子說得對,下官定極力改進府中大小規矩,今日是我失禮未能招待好二位世子,如若世子不嫌棄還請移步正廳。”
沈敬章拱手致歉。
他還沒有被氣到失去理智,丁家世子能來已是莫大榮幸,是他虧待了不說,何況人家都發話了,他自然是要放下所有事順著他們的心意來。
“藍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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