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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北市。

    早上八點，柳南準時打開了診所的大門。

    診所內一片狼藉，是昨天接待的那位有躁狂癥跡象的病人留下的，地上還有他的一趟嘔吐物，泛著黃膩膩的惡心味道。

    柳南帶上口罩，將滿屋子的狼藉收拾了一遍，看了看時間，接診的時間也快到了。

    可分配來的護士還沒到。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安分，不是成天想著重回地表，就是做夢要加入“特別機動隊”，爭取進入“母巢”的榮幸和機會。

    功名利祿誰都想要，但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時候。

    地表正值戰亂呢，這個時候去，不是給人家送菜嗎？

    柳南翻看了工作日志，發現了今天只需要接待三位“義務”病人就可以交差，心情就變好了許多。

    八點四十五分，護士小王哼著歌，蹦蹦跳跳的從門外的傳送帶上下來，走進診所，笑嘻嘻的跟柳南打了聲招呼，就坐進自己的工位上，埋頭玩著新買的智慧型手機。

    柳南看著搖頭，這要是他雇用的人手，說什么也要把她給開了。

    大鍋飯就是不行啊！

    他這樣想著，琢磨是不是到網上，為這項眾籌提案投上一票，也讓“母巢”的那些官老爺知道，群眾的呼聲。

    病人沒到，柳南等的無聊，也拿出自己新買的智慧型手機，擺弄著看怎么樣。

    手機上，安裝大部分都是游戲。

    這些游戲都毫無激情，不是充滿了政治正確的說教，就是毫無激情，完全為了完成指標而應付差事之舉。

    可柳南還是玩的津津有味，他特別喜歡從舊時代照搬過來的那種方塊和像素老游戲，這讓他想起少年時，生活在舊時代的點點滴滴。

    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就在上班的時間玩的投入，連什么人進來了，怎么進來的都不知道。

    直到身前的辦公桌被一根手指敲了敲，他才慌忙放下手機，抬頭一瞧。

    來人是一男一女。

    男女都沒有穿地下城的制式服裝，身上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和徽章。

    不是稽查大隊就好。

    柳南松了口氣，連忙招呼兩人。

    “我有個問題想做一下心理咨詢！”，來的男人含笑說，不溫不火、不急不快，給人一種特別從容而溫潤之感。

    柳南開始暗自觀察他，并為他做心理素描，一邊猜測他的身份和來歷，一邊點頭笑道：“當然，很高興為您效勞，請坐……還有這位女士！”

    這一男一女就在柳南的辦公桌前坐下。

    柳南一拍額頭，歉意的說：“抱歉，不是這里，請跟我來！”

    說著，又站了起來，先是看了眼護士小王的位置，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小王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手機，打開了心理咨詢室的門，又去泡茶燒水。

    心里咨詢室布置的不那么正式，光線溫和，一張睡椅和一套別致的沙發，裝飾和色調都很溫和，讓人一走進去就有一股輕松之感，就好像回到家中一樣。

    “您隨便坐，怎么舒服怎么來，不用緊張也不用拘束！”

    來的男人一點都看不出緊張，相比柳南，他倒是更符合心理醫生的特質，不言不動，只是微笑就給人一種溫和可親之感。

    至于同來的女子。

    長得太美，太空靈，柳南這種專業人士都有些露怯，直覺兩人都不是一般人，有些不像地下城的居民。

    也許是地表的某個友善勢力的代表，或者是某個封建割據的諸侯？

    想到前幾天才科普宣講的形勢動態，柳南心里都有些緊張了。

    “是這樣！”，男子就隨意的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擺了擺手示意柳南坐在附近，說：“我是個序列者，算是高階，現在有一個難題，就是我的后裔！”

    柳南聽得心里狂震，臉上的淡笑險些維持不住。

    高階！？

    多高算高階？

    他心里有些茫然。

    “你應該知道，序列者從中階也就是序列7開始，就可以自主的選擇將自身的超凡特性遺傳給自己的孩子，位階越高，越清晰，越能控制。”

    “嗯，我有所了解，那您的難題是？”

    “主要心里方面的，我很矛盾，坦白了講，是擔心！”

    “您在擔心什么？”

    “擔心一個不可控因素，擔心一個變數，擔心與自己有重大關系和牽扯的人走到我的對立面，擔心將來成為我的弱點，擔心……暫時就這么多吧！”

    柳南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借這個緩沖來消化剛才聽到的內容，過一會才說：“繁衍后代，是我們作為人類延續物種和生命的本能，您已經是高階序列者，聽說高階已經是長生種？”

    男人點了點頭。

    “這就是問題的根源！”，柳南攤了攤手說：“延續物種，延續生命的本能在您身上已經失效了，這個后裔既不是你生命的延續，也不是現實必須，只是情感方面的需要，所以，您才會這么糾結和權衡。”

    男人像是有些明白了。

    “普通人難道不會有您這樣的問題嗎？養個孩子怕長歪了，將來走上邪路，或者不知上進，將來生活的很辛苦，又或者干脆就是個畜生……您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男人笑道：“當然有！”

    “瞧！”，柳南直覺找到了問題的癥結，自信的說：“誰也無法保證未來會發生什么，我們只能活在當下。”

    “還有一個擔心！”，男人又說，“或者不是擔心，您可能不知道，越到高階，序列者的內心就越……越“獨”，你可以用自私來理解，遺傳特性，對高階的序列者而言就是分裂，從內心中排斥這種事情，并且將來，對分裂出去的本質，會有一種病態的的覬覦感……這阻礙了血脈親情的產生。”

    柳南這次麻瓜了。

    這種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而且還是無解的。

    這讓他怎么開導，怎么對癥下藥？

    “您既然能意識到這一點，想必能夠克服？”

    男人點了點頭，說：“是的，但很麻煩！”

    柳南微微一笑，說：“我知道，您的難點就在這個“麻煩”二字上，您對這個后裔并沒有迫切的需要和沖動，也就是情感小于欲求，又沒有這方面的本能沖動，所以……我給您的建議是，與其強求，不如順其自然，也許某一天，您突然渴望這樣的一個小生命的到來，不計利益得失，不怕麻煩和后患，一心只想他，僅僅是想他，就覺得無比貼心、感動和溫暖，那個時候，就證明您已經做好準備了。”

    ……

    結束了這次心理咨詢，這一男一女就走了。

    一直過了許多年，那個時候已經是滄海桑田，柳南已經回到地表，才從一個偶然機會得知這男子是誰。

    那個時候，他心中的震撼實在難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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