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娘娘如今在哪里……皇上知道此事了嗎?他是怎么說的?”蘇震驚中回過神來,迫不及待的問道。
“因為殺了人,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庶人,可皇上也生氣了……還有太后,太后說新年后宮死人不吉祥,影響國運。說娘娘平時太過嬌縱跋扈,讓皇上重罰娘娘……娘娘削了貴妃之位,被貶為嬪,還被罰禁足半年,勒令誰也不見……”菲兒哭哭啼啼的說著。
想著從此以后,風(fēng)光無限的長信宮就要變成冷宮了,而自己的主子注定要失寵了,頓時哭得更是傷心欲絕。
聞言,蘇流螢頭皮都麻了,臉白也慘白起來——到了此時,她那里會不明白,就如寧貴妃之前對她說的,真兇已開始對她們下手了。
而冷宮突發(fā)的一切,就是真兇為陷害寧貴妃特意設(shè)下的圈套。那么,寧貴妃已被順利拉下馬,接下來,就是知曉此事的她了。
而對她,只怕就是直接要她性命!一股寒意頓時從腳底蔓延至全身,蘇流螢慘白著臉怔怔呆站著,心里除了害怕,更有著無盡的迷茫,也越發(fā)的感覺到對手的強大可怕——不但對她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還總能在她們準備反擊時,搶先給她們致命一擊!
哭了會兒,菲兒想起寧貴妃的吩咐,又道
“娘娘讓我在此等你。若是你從綠沫里知道真兇是誰,就讓我?guī)阒苯尤ヒ娝H羰菦]有,娘娘讓你暫時不要回宮,去宮外躲一陣子,怕真兇對你下手。”說罷,從身上掏出幾張銀票給她。
蘇流螢想到的,寧貴妃也想到了,所以自己中了圈套,馬上想到了蘇流螢,怕她一回宮就會被害,連忙讓菲兒來宮門守她。
見此,蘇流螢越發(fā)肯定寧貴妃不是殺害陳庶人的兇手。而接過菲兒手中銀票的那一瞬間,她有微微的怔愣——沒想到,之前一直恨不得她死的寧貴妃,那怕之前她們做下交易要合作,也只是各取所需,算不得真正的朋友。
但這一刻,她們竟成了真正的生死同盟般,一起對抗兇殘厲害的真兇……菲兒又道
“如今娘娘被困在長信宮,半年內(nèi)都不能自由,而真兇卻衣角都沒被我們摸到。娘娘的意思是,你以一人之力只怕更難對付,在得知真兇之前暫時不要回宮,好好護住綠沫。只有從綠沫嘴里得知真兇是誰,才能救你自己,也才能還娘娘清白……”天色早已黑透,蘇流螢再次一個人流落街頭。
大年初一,客棧飯館統(tǒng)統(tǒng)打烊歇業(yè),漫漫雪夜里,她竟是無處可歸。在大街上站了好久,蘇流螢想到上次樓樾上次帶她喝酒去了鏡花水榭,想著這樣的日子里,估計也只有那里還在開門做生意吧。
蘇流螢沒地方可去,又不能凍死在街頭,只得向小南里的鏡花水榭走去。
她踩著厚厚積雪往小南里去,身后寂靜的長街上響起了車輪聲,她往路邊避了避,沒想到那馬車卻在她面前停下。
趕車的小廝很陌生。簾掀開,車內(nèi)端坐著一位清俊如玉的翩翩公子。一見到她,李修蒼白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意來。
下一刻翻身下車,一把將她冰涼的身子擁進了懷里。
“流螢,我終于找到了你了!”從李修出現(xiàn)的那刻時,蘇流螢以為是自己凍懵了,以至腦子里出現(xiàn)幻覺,讓她在最孤苦無依時,見到了她心里最想見到的人。
從宮門離開的那一刻,惶然害怕又無處可去的她,有那么一瞬間想沖動的去找李修。
可是一想到不久后他就要娶榮清了,他不再是那個可能給她溫暖依靠的男人,蘇流螢心如刀絞。
她來到李府的后門,默默站在桂樹下,就像當年她連夜做好竹笛送給他一樣,也是站在那棵桂樹下等他出來。
可是這一次,她知道,他不會再出現(xiàn)了。他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他終是要娶別的女人,成為別人嘴里的夫君……她悄然而來,又默默離去。
然而沒想到,竟是在這里遇到他。尚未回過神來,李修已將她抱上馬車,脫下身上披風(fēng)緊緊包裹著她,一直將她死死的抱在懷里,不肯松開。
直到感受到他溫?zé)岬臍庀姳≡诙叄K流螢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抬頭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流水的眸子里泛著淚光,吸著凍得通紅的鼻子不敢置信道
“李修?真的是你嗎?你怎么會……”你怎么會知道我流浪在外?你怎么會來找我?
見著她眸子里涌動的淚光,李修心口撕裂般的痛著,淚水搶先她一步落下。
他從懷里掏出一根竹簪,哽著咽喉寵溺笑道
“傻丫頭,我撿到你的竹簪,知道你出宮了,就一直在找你……”李修手中拿的竹簪正是蘇流螢頭上戴的那支,而這支竹簪也正是當年李修給她做的。
兩人都喜歡竹子,蘇流螢給他做了竹笛,李修為她做了竹簪……見到李修撿到竹簪,蘇流螢有片刻的怔愣。
下一刻她怔忡道
“……你在哪里撿到它的?”今晚發(fā)生了太多事,以至于頭上竹簪掉了她都沒有察覺,直到李修拿出它,蘇流螢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
清亮的眸光里閃過痛楚,李修忍住心頭的傷痛淡然笑道
“我在蘭亭閣撿到它。我才知道你出宮回去過……我問過守宮的侍衛(wèi)知道你沒有回宮。擔(dān)心你一個人在外面,就一直在找你。”聞言,蘇流螢的心肝顫了顫,她哆嗦著接過竹簪,心頭一片悸動,終是低頭開口問道
“……你去蘭亭閣干嘛?”好久沒能像現(xiàn)在這般與她單獨相處,李修感覺自己死去的心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又活了過來。
他重新?lián)硭霊眩揲L手指輕輕劃過她消瘦的臉龐,聲音帶著難以抑止的顫音。
“習(xí)慣了……想你的時候就會去那里走走,就像……你還住在蘭亭閣里,從未離開過……”李修的這句話,終是將蘇流螢苦苦隱忍的堅強打破,強忍的淚水再也克制不住滾滾落下……蘇流螢眼淚流下那一刻,壓抑在心里這么久的委屈難過悲痛終于釋放,當著李修的面痛哭起來……看她哭得崩潰的可憐樣子,李修的心都碎了,想再次拉她入懷,抱緊她給她溫暖安慰,卻被蘇流螢推開了。
哭過后的她,宣泄了壓抑這么久的情感,卻也慢慢冷靜下來,明白眼前的男人,那怕自己再放不下,也不再屬于她了。
擦干眼淚,她坐到了李修的對面,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囁嚅道
“夜深了,你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擔(dān)心……”說罷,她掀開車簾準備下車,卻被李修一把拉住。
李修找了大半晚上才找到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是沒地方去的,那里會放心讓她一個人下車?
再者,他今晚找到她,就沒想到再和她分開!看著她哭紅的眼睛,李修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柔聲道
“這個時辰早已過了宮禁,客棧都歇業(yè)打烊,你一個女兒家要去哪里?跟我回家吧!”李修輕柔的聲音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無處可去的蘇流螢很想拋下一切跟他走,可是一想到榮清公主,一想到李家父母對她的臉色,她終是將冒出的念頭掐滅,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道
“我在宮外有認識的朋友,我去朋友家借宿一宿就好,不用麻煩你了……”見著她明顯生疏起來的神情,李修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心口一窒,眸光也跟著暗了下去。
片刻后,他緩緩道
“宮里發(fā)生的事我已知道,我想你不回宮也是與寧嬪之事有關(guān)。”聽他突然提到宮里的事,蘇流螢微微一愣,而李修嘴里的‘寧嬪’更是讓她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等她明白過來寧嬪就是被貶的寧貴妃時,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著李修,驚詫道
“我的事……你都知道?”李修苦澀一笑,神情間滿是無奈與心痛,
“流螢,不止樓樾可以幫你,我也可以。我比他更關(guān)心你。雖然因著……某些事我不能堂而皇之的照顧你,可我也一直在悄悄的關(guān)心你,怕你在宮里被人欺負了,更想著辦法讓你出宮,讓你離開皇宮——我們能重新在一起。”看著這張曾經(jīng)千萬次出現(xiàn)在她夢里的清俊臉龐,蘇流螢的心顫了顫——如今的她無處可去,后宮更是不能回去,而阿爹的案子半點頭緒也沒有,還時刻有著生命危險。
她孤單無助就是像掉隊的孤雁,身后還有獵人追著,精疲力盡的她多想找個安全溫暖的港口停歇……不等她開口,李修再次開口道
“流螢,趁著現(xiàn)在,我們拋下一下遠走高飛吧。我們?nèi)ケ滨r,卻胡狄,或者南蠻。天下之大,我相信終有我們?nèi)萆淼牡胤健覀兛梢噪[姓埋名,過著最平凡的日子,生兒育女……你說好不好?”說起心中與蘇流螢在一起的美好憧憬,李修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了激動的紅暈,清亮的眸子深情的看著蘇流螢,雙手更是緊緊的握緊她,再也不舍得放開。
從阿爹過世后,她的家也就沒了。這些年四處奔走流浪,在內(nèi)心,蘇流螢更加迫切的想重新有一個家,所以,李修的話震動了她的心,更是讓她無法開口拒絕。
是啊,放下一切痛苦煩惱與李修遠走高飛多好,也許,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可是,她不能因為一時的貪戀害了李修。他是皇上親口賜婚的駙馬,再過半個月就要與這天下最金貴的女子成親,而他的前景更是會一片光明。
但是,若是他與她走到一起,卻是要拋棄一切,甚至付出性命……她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何況,李修與她一走,榮清也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活,她堂堂嫡公主被毀婚,讓她以后怎么做人?
還有樓樾……全身一震,此時,蘇流螢的腦子里竟是突然閃過樓樾的名字。
雖然樓樾與他們之間沒關(guān)系,她卻是在這種時候想到他,想到他站在高高的宮門下,堅定的對自己說道,若是我也許下重誓,今生一定要娶你為妻,你要如何?
雙手不安的收緊,蘇流螢被自己方才的念頭嚇到,她不應(yīng)該在她與李修的感情中想到樓樾的,從何時開始,他竟是無聲的侵入了她的心里,讓她在做出這樣的決定時竟會想到他!
不自禁的搖了搖頭,蘇流螢要將這個可怕的發(fā)現(xiàn)從心底抹掉。她白著臉抬頭看向?qū)γ娴睦钚蓿笳哒荒樒诖志o張的等著她的回答。
李修比蘇流螢更緊張——不知為何,他竟對他們之間這段珍貴的感情越發(fā)的不自信起來。
不光是對蘇流螢,對他自己亦是如此!而正是他眸光里流露出來的緊張慌亂,讓蘇流螢在最后一瞬間下定了決心——他有才華,有抱負,前景一片光明,她不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因為自己變得慌亂無措、黑暗無望……所以,她不會答應(yīng)他的提議與他私奔!
但李修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執(zhí)拗癡情,單單看著他在她‘死’去四年都不能忘懷她,就能看出,不論如何,那怕以后娶了榮清,他也不會放下她,對她死心……下一瞬,蘇流螢已硬起心腸冷下神情來,眸光冰冷的回視著他,一字一句冷冷道
“好,我跟你走。但走之前,你要你與父母家人斷絕關(guān)系,以后不準與他們再有來往,那怕以后你爹娘死了,你都不能回來給他們發(fā)喪送葬——你可做得到?”李家只有李修一個兒子,若是依了蘇流螢所言,李家父母死后身邊卻是連個孝子都沒有了……李修蒼白的臉色越發(fā)的慘白。
他怔怔看著一臉冰寒的蘇流螢,怎么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出來。
轉(zhuǎn)瞬,他想到父母親當年對她做下的那些落井下石的事,特別是父親,竟是拿七尺白布逼她與自己退婚,不怪她懷恨在心。
但,再不對也是自己的父母,李修可以放下一切名利帶她離開,可無法做下承諾與父母親反目。
若是他提出斷絕父子關(guān)系,只怕父母會馬上死在他面前……看著他面上的難色與絕望,蘇流螢神情冷漠,語氣越發(fā)的冰冷,
“我是個小氣的人,四年前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都一一記恨在心里,所以,你父母對我做下的事我忘懷不了。不但不會忘記,還會久久的銘刻在心里。”
“所以,在你舍下不了你的家人之前,不要再來找我。”說罷,蘇流螢一把掀開車簾,跳下了李修的馬車……看著她絕然離開,李修全身一震,想也沒想就追下了馬車。
他攔在她的面前,聲音抑止不住的慌亂,
“流螢,我知道我爹娘當年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他們二老就我一個兒子,我……我希望你看在我們的情份上原諒他們,就當,就當是為了我……”漆黑的雪夜里,馬車車檐上掛著的風(fēng)燈在風(fēng)中搖晃,映得李修面色一片絕望慌亂,再也不像平時那般云淡風(fēng)清。
他上前去牽蘇流螢的手,被她甩開。蘇流螢壓下心頭的傷痛,冷漠著臉一字一句道
“抱歉,我忘記不了。我忘記不了我跪在你家門口救你父親出面救我阿爹,也是這樣的大雪夜,我在你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宿……我更忘記不了你父親不顧情誼,連塊遮尸的白布也不肯施舍給阿爹,還硬逼著我退婚,與你斷絕一切關(guān)系……”
“李修,我早已不是四年前的蘇流螢了……可能,我也不再那么愛你了。”拼盡全身的力氣說完最后一句話,蘇流螢身子堪堪要倒下,卻落里了李修的懷里。
他拼盡全力的箍緊她,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肉里,淚水滾下臉頰落到她的臉上,再合著她的淚水一起湮滅在冰冷雪夜里……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昨晚的城樓下我看到了你……你明明沒有忘記我,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感情。你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來逼我放開你?為什么!”以溫潤俊雅著稱的李修,在這一刻卻是痛苦的咆哮起來,像頭受傷的困獸,絕望而又悲痛。
心已痛到麻木,蘇流螢哆嗦著雙手去推開李修,可是她的力氣完全抵不過崩潰邊緣的李修。
寂靜的深夜,兩人擁立站在街頭,漫天的飛雪將緊緊相擁的身影湮滅,兩人身上臉上很快覆上白雪,兩顆滾燙的心也如墜進了無盡的黑暗與寒冷里……再冷的冬夜,也抵不過兩人此時心頭的悲涼!
“李修,放手吧……就當我已死在了四年前……榮清是我的好友,她是個好人,你要好好對她……若你不娶她,我不會原諒你……”話音落下,蘇流螢張口狠狠咬在了李修的肩頭,將她對他四年的愛,合著眼淚一起埋進了他的骨肉里……肩頭的疼痛遠遠比不過心口的撕裂。
李修終是緩緩松開了懷里的人,面容已恢復(fù)成以往的平靜清冷,更多添了一絲死寂。
他冰冷的雙手捧著蘇流螢蒼白掛滿淚痕的小臉,手指輕輕為她抹去嘴角上的殷紅血漬,緊緊盯著她灰暗的眸子,慘烈一笑,絕望而又無力道
“好,我答應(yīng)你,我娶她,我也會對她好……”
“可是,我不會愛她,永遠不會……我心里早已被你占滿,容不下半點空隙再接納其他人。以前是,以后也是……”心口劇烈的疼痛,蘇流螢全身抑不住的顫抖。
下一瞬,她猛然退后兩步,轉(zhuǎn)身朝前踉蹌跑去,落荒而逃——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他推向了別的女人,她已沒有力氣面對李修、面對她自己……漆黑的街頭,在離馬車不遠的黑暗中,一道欣長的身影默默矗立良久,玄色衣袍上同樣覆滿了冰雪……當蘇流螢離開王府時,終是被趕回王府的南山看見。
雖然只是遠遠的看到一個背影,南山心里生過疑惑,回府時問起了門房,才知道方才確實有人來府上找過自己和世子爺。
聽門房一描述,南山立刻明白來人就是蘇流螢。進府后,南山去梨院向樓樾交完差后,告訴他方才蘇流螢來過王府的事。
聞言,樓樾微微一愣——大年初一,天色將晚,外面還下著大雪,她怎么會在這時候來府里找他?
想起白天發(fā)生在龍圖閣的事,樓樾擔(dān)心她是出什么急事了,頓時再也坐不住,不顧蘇詩語的挽留,立刻從梨院出來,離府去找蘇流螢。
他以為她見不到自己回宮去了,一路往宮里趕出,可是等到進宮去司設(shè)局,根本尋不到她人。
正在他準備出宮去找她之時,卻是傳來了寧貴妃在冷宮殘忍殺害陳庶人一事。
此事,本是后宮之事,與他一個外臣沒多大的干系。可是,自從看到蘇流螢跟在寧貴妃后面進了太廟后,樓樾心里明白,蘇流螢與寧貴妃之間的交易遠遠不止找出小產(chǎn)真兇那么簡單了。
所以,為了蘇流螢,他也必須弄清事情的始末。可是,陳庶人斃命于寧貴妃頭上的鳳簪,并且當時屋內(nèi)只有兩人在,除了寧貴妃再沒有其他人有機會對陳庶人下手……接下來寧貴妃被貶禁足,睿智如樓樾,想到了蘇流螢托付給他的綠沫,頓時明白了事態(tài)的不尋常。
而寧貴妃出事,讓他也不由越發(fā)的擔(dān)心起蘇流螢來。出宮后,他冒雪四處尋找蘇流螢,終是讓他在街頭看到了風(fēng)雪中擁在一起的兩人。
李修與蘇流螢的對話他都聽在心里,看著她狠心的拒絕著李修,看著她哭著在他肩頭留下印記,樓樾的心里五味雜陳,一顆心死死的揪緊——比起李修,他對蘇流螢的執(zhí)念更深。
從四年前汴州初遇,這份執(zhí)念就深入到他的骨髓,再也走不出來了……離開李修后,蘇流螢冒雪朝小南里走去。
寂靜的深夜里,腳踩在雪地里發(fā)出陣陣‘吱呀’聲,這讓她不由想起了云嶺雪夜,她一個人獨自在山上尋找樓樾的情景來。
那時,走投無路的她不自由主的將樓樾當成了她最后的依靠,擔(dān)心他出事,一心要尋找到他。
可是,今日聽了杏雨一番話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她卻是連樓樾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不能再擁有了……裹緊身上的衣裳,蘇流螢咬牙一步一步獨自往前走著。
她心里痛苦無措混亂,阿爹毫無頭緒的案情、陳庶人死了、紫檀佛珠到底是誰的、還有她與李修之間的感情……每一樁每一件都讓她崩潰絕望。
她渾渾噩噩的想著,以后,她要怎么辦?天大地大,何處是她的歸宿?
身心俱疲,她腦里‘嗡嗡’的一片轟鳴,全身凍得早已失去了知覺。下一刻,終是再也支撐不住,昏厥在冰冷的街頭……蘇詩語盼了四年,終于盼到樓樾再進她的梨院,卻沒想到轉(zhuǎn)眼他又決然的離開了。
她死寂的心房好不容易復(fù)燃,卻轉(zhuǎn)眼被澆滅,這種滋味比樓樾對她四年來一直的冷漠更可怕刺骨。
不顧外面的風(fēng)雪,蘇詩語連外袍都來不及披上,追著樓樾來到了王府門口,鼓起所有的勇氣顫聲問道
“世子爺何時回來?妾身在梨院等你。”
“不必了!”樓樾回身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龐,想著蘇流螢此時就在外面受著冰寒,越發(fā)著急著要尋到她,不由道
“你回去吧,不必等我。”說罷,頭也不回的離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蘇詩語全身一片冰涼,站在府門口久久不愿離開……杏雨給她抱來披風(fēng)披上,心痛道
“小姐,咱們進去吧,天氣這樣冷,會凍壞的。”相對身體上的寒冷,蘇詩語心里更冷。
她站在王府門口不愿離開,執(zhí)拗又絕望道
“不,我要在這里等世子爺回來!”這一等,從落日等到深夜,蘇詩語望眼欲穿,終于看到了樓樾回來的身影。
全身凍僵的蘇詩語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顧不得發(fā)麻的雙腿,歡喜的迎上去,卻在看到樓樾懷里抱著的人時,瞬間變了臉色。
蘇流螢緊閉雙眼、面無血色的躺在樓樾懷里。樓樾的臉色同樣陰郁。蘇詩語哆嗦道
“世子爺,妹妹她怎么了?”看了眼臉色發(fā)白的蘇詩語,樓樾沒有回她的話,而是抱著蘇流螢急步朝府內(nèi)走出,吩咐南山馬上去叫府醫(yī)。
蘇詩語被他冰冷目光一看,心里發(fā)虛,身子顫了顫,而跟在她身后的杏雨看著樓樾帶回了昏迷的蘇流螢,更是嚇得全身戰(zhàn)栗,臉都嚇白了。
她小心的躲在蘇詩語后面,聲音發(fā)抖道
“小姐……”蘇詩語知道她心里在害怕什么,但此時卻顧不得她。眼見著樓樾抱著蘇流螢去了楠院,她心口一窒,連忙追上去,急切道
“世子爺,把妹妹帶到我的院子去吧……畢竟我是她姐姐,方便照顧她……”
“不必了!”樓樾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徑直將蘇流螢帶回了他的楠院。府醫(yī)很快趕過來,幫蘇流螢仔細診脈后,小心翼翼的稟告樓樾,說她是受刺激太深,心緒不穩(wěn)昏厥了過去。
“何時會醒?”樓樾站在床邊,眸光落在蘇流螢蒼白的小臉上,神情冰冷,眸光里卻難掩急色。
府醫(yī)謹慎道
“回世子爺,這個很難說。姑娘脈相虛浮,心力憔悴,正是因為常年思慮過甚造成。老朽會給她開定心安神的湯藥,希望姑娘服藥后,能早點醒過來。”聽到府醫(yī)的話,樓樾眉頭皺得更緊,冷著臉揮手讓府醫(yī)下去煎藥。
府醫(yī)一走,樓樾來到外間,對南山冷冷吩咐道
“將人帶上來!”聞言,蘇詩語與杏雨都怔懵的看著樓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南山卻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轉(zhuǎn)身出門了。不一兒的功夫,南山押著門房和小廝過來。
看到門房小廝的那一刻,杏雨全身一冷,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蘇詩語也是從頭涼到腳,木然的呆站著。門房與小廝跪在院子里的雪地里,不停的朝屋內(nèi)磕頭求饒,求樓樾饒命。
樓樾一身凜然寒意站在廊下,眸光鋒利冰冷,聲音更是不帶一絲溫度。
“為何不通報?為何不讓她進府?”被樓樾的凌厲氣勢嚇得全身發(fā)抖的兩人,除了磕頭求饒,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而不等門房和小廝如實交待下午的事,站在一旁的杏雨已是支撐不住,從廊下滾到院子里,跪在樓樾面前,全身瑟瑟發(fā)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世子爺饒命……是奴婢,是奴婢攔下的。奴婢不知道是二小姐在府外求見,以為……以為是那些愛慕世子爺?shù)囊芭由祥T糾纏爺……世子爺好難得來趟梨院,奴婢不想打擾世子爺與小姐相處,所以才沒有讓門房通傳……求世子爺饒命!”聞言,樓樾神情毫不意外,眸光卻越發(fā)的冰寒。
他早已料到是梨院的人做下的這一切,因為單是門房與小廝,樓樾料定他們沒有這么大的膽敢這樣做。
眸光冰冷的看著痛哭流涕的杏雨,樓樾冷冷嗤道
“何時,本世子見誰、不見誰,論到你一個小小丫鬟來做主!”杏雨全身抖得不成樣子,匍匐在地嚇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而蘇詩語被樓樾冷酷的眸光驚到,更是被他冰冷的話句嚇到。若是樓樾怪責(zé)下來,只怕杏雨要沒命了。
顧不得身份,蘇詩語上前也跪到了樓樾面前,慘白著臉哀哀的為杏雨求情道
“爺,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教導(dǎo)無方,爺要怪就怪妾身吧,求爺饒了杏雨這一回……”樓樾想起之前在梨院時,杏雨曾神神秘秘的將蘇詩語拉到外面說話,心里頓時明鏡般透亮,也越發(fā)的心寒。
他冷冷睥著腳下的女子,面色凝重,如墨的眸子看不到半點暖意,心里對蘇詩語的愧疚之情也消散不見,語氣冰涼道
“你求我饒了她,可你卻沒想過,在府外求見的是你的妹妹。你明明知道她如今孤苦無依,無處可去。若不到有急事萬不得已,她何需在這樣的大雪天,在萬家團圓之時上門來找你這個姐姐。”說到‘姐姐’二字時,樓樾的聲音里帶著毫不遮掩的諷刺之情,聽在蘇詩語的心里,像刀割一樣的痛著,更是讓她羞愧到無地自容。
其實,這四年里樓樾除了對蘇詩語冷淡疏離,對蘇家更是不理不睬,從不隨蘇詩語回過她的娘家,就算平日里在朝堂上見著蘇父,也是淡漠尋常,根本不像是有著姻親的親家。
別人不理解,以為這就是樓樾的性子,冷漠不通人情。可在樓樾心里,卻是一直惱恨著蘇家當年對蘇流螢一家做下的絕情事,更記著他們在蘇流螢最無依無靠之時,棄她不顧。
南院起大火時,蘇家其他二房也是見死不救,無動于衷的看著她困在大火里……這般無情無義的人家,樓樾自是不愿與他們多做交情,對他們也比對陌人生還不如。
原以為蘇詩語會對自己這個命運多舛的妹妹多幾份憐憫,令樓樾萬萬沒想到的,平時嬌弱溫順的蘇詩語與蘇家人一樣,也是這般的絕然無情……如此一想,他看向地上跪著的人,更是厭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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