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吳淞口日軍航空兵駐地。
朝鮮籍維修師茶谷昭彥正站在駐地的大鐵門外面,和駐扎在上海的眾多維修師傅一起,列隊歡迎剛剛趕到航空駐地的增援地勤人員。
茶谷昭彥面容清瘦,相貌帶著日本人特有的那種嚴肅,不大的眼睛里,總是閃爍著精明強干的光芒,不過,現(xiàn)在他的眼睛里,卻沒有往常的那種奪人的神彩,與之相反,現(xiàn)在的他顯得有點迷茫。
機場地勤長佐坂一男正在做歡迎致辭講話。
“歡迎來自帝國陸軍的諸位同僚加入到上海戰(zhàn)爭的光榮使命中,無可否認,在上海的戰(zhàn)爭初期,我們遇到了一些困難,但困難只是暫時的,隨著陸軍航空兵的到來,我們對上海的火力覆蓋和空域控制,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中國人的后勤運輸,乃至炮兵以及前線進攻,都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現(xiàn)在,我代表海軍航空兵,向各位遠道而來的同僚,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在諸位的通力合作之下,上海戰(zhàn)事必將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佐坂一男的聲音不間斷的傳入茶谷昭彥的耳朵,地勤長聽上去鼓舞人心的演講,卻沒有激起茶谷昭彥心中任何的波瀾。
三個月前,自己在朝鮮的家人發(fā)來書信,自己青梅竹馬,并且早已立下婚姻之約的愛人,被駐扎在家鄉(xiāng)的安平道的一個日軍少佐看上了.......
雖然,銀姬拼命的拒絕,但是......
那個漆黑的雨夜,銀姬失去了她所有的,也是唯一能留給自己的一切......
茶谷昭彥的父親發(fā)來書信的意思是,不要再想著那個女人了,以她們家的地位和財力,以茶谷昭彥現(xiàn)在航空維修師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安平道里,有數(shù)不清的家庭,盼望著自家的女兒可以嫁入保長鄭世國的家族。
不過,父親怎么能明白,銀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呢?
一千個,一萬個女人,也都比不上銀姬頭上一縷青絲!
想到這里,茶谷昭彥的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與以往不同的堅毅神色,他的臉上甚至開始露出微笑,他靜靜的看著正講得唾沫橫飛的地勤長,像往常一樣,滿臉興奮的帶頭鼓起掌來。
.......
“就是那個家伙嗎?”
兩公里以外的一個小山丘上,耿朝忠放下望遠鏡,問趴在自己旁邊的尹相吉。
“是的,第一排第五人,正中間那個。”尹相吉回答道。
“看上去年齡不大,從身材長相氣質(zhì)來看,我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朝鮮人。對了,你是怎么和他聯(lián)系上的?”耿朝忠又問道。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尹相吉低聲說了一句,但還是張開嘴,開始講述自己認識這個茶谷昭彥的經(jīng)過。
“三個月前,我打扮成日本人,在吳淞口的航空兵基地附近喝酒,哦,忘了告訴你了,我們都有日本的良民證。
當時,我看到他在那自斟自飲,借酒消愁。本來我沒有當回事,但后來,我突然聽到他說出了一個朝鮮組詞,我馬上意識到,他是我的同胞。
后來,我就試探著和他接觸,沒想到,此人言語中,竟然流露出對日本人刻骨的恨意,我就從旁引導,慢慢才知道,此人叫鄭英俊,是朝鮮安平道的大戶,他的情侶,被當?shù)氐娜毡旧僮魪姳┖髿⒑α耍雸髲停中挠胁桓剩砸恢倍吉q豫不定。”
“這么說,此人是因情生恨,一時激情之下才做出的這個決定?”耿朝忠皺起了眉頭。
本來以為,這是尹相吉埋伏已久的內(nèi)線,但沒想到,這個鄭英俊,也不過是尹相吉偶然認識的一個日籍朝鮮人。
更何況,此人的報復動機實在是有待商榷,這種人,在激情之下可以做出不顧一切的舉動,但是一旦時間久了,他清醒過來,恐怕事情就會有變數(shù)。
那邊尹相吉看著耿朝忠的神色,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開口道:
“雖然是一時激情,但言談之中我知道,此人深受朝鮮英雄李舜臣的影響,熟讀李舜臣的傳記,心中也早有反日之心,這件事,只是一個導火索罷了,我本人,是絲毫不懷疑他行動的決心的。”
“那就好。”耿朝忠點點頭。
李舜臣是朝鮮的抗倭英雄,在朝鮮受到無數(shù)人崇拜,如果尹相吉所言確實,那這個鄭英俊的行為還是可以理解的。
“對了,你的人手安排的怎么樣了?”尹相吉問道。
“一共十四個人,人是不少了,但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鄭英俊執(zhí)勤的那天,我們能不能安全的混入機場。”
耿朝忠的眉頭里,依然深有憂色。
這件事,戴雨農(nóng)非常重視,不到一周,就為耿朝忠湊齊了多達十三人的懂日語的特情人員,但越是這樣,耿朝忠越發(fā)感到壓力巨大,此時懂日語的人可不是什么大路貨,如果任務失敗,耿朝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戴雨農(nóng)的怒火。
“別擔心,”尹相吉拍拍耿朝忠的肩膀,“朝鮮籍的維修師自成一隊,鄭英俊又是他們的帶隊長官,控制他們完全不成問題。”
“嗯。”耿朝忠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
其實嚴格來講,大日本帝國是沒有空軍這個編制的,日本的航空部隊分為兩大部分,分別隸屬于陸軍和海軍。隸屬于陸軍的叫陸軍航空兵,隸屬于海軍的被稱為海軍航空兵。
茶谷昭彥(鄭英俊),正是隸屬于陸軍航空兵的地勤人員。
說是地勤人員,但是嚴格意義來說,地勤人員,包括地勤維修師其實都屬于后勤人員,都不在日本航空兵的正式編制之內(nèi)。
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來自與汽車修理廠和大學以及專科院校的機械制造專業(yè),學航空維修,基本都屬于半路出家。
這些人,早期大部分來自日本本土,但隨著日本****愈發(fā)嚴重,兵員和后勤人員嚴重緊缺,朝鮮,臺灣等日本的各個殖民地,也被日軍列入了后勤人員的選拔名單當中。
比如,后世蔡大餅的祖父,就是在此時加入日本軍隊系統(tǒng),為日本人修飛機。
這次上海增兵,這些新來的地勤人員中,就包含了至少一成的殖民地維修人員,這些維修人員,被統(tǒng)一安排在了鄭英俊的帶領(lǐng)下,而鄭英俊的棄暗投明,才為這次破壞任務提供了機會。
這時,航空基地門口的歡迎儀式結(jié)束了,多達三百人的地勤人員,在長官的帶領(lǐng)下,魚貫走入了航空基地,耿朝忠也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尹相吉說道:
“走吧,今天晚上,看看能不能有機會和這個鄭英俊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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