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你這是干嘛？”
吳曼曼極力忍住疼痛，抬起頭，道：“扶我起來吧，可以了。”
汪若蕓忙扶了吳曼曼起來，只見一雙玉膝已然磕壞，一片血肉模糊。
汪若蕓頓時明白過來。
吳曼曼這是要避寵。
“吳曼曼啊吳曼曼，你便是要避寵，也不必如此！這好好的皮肉，生生地摔壞，該有多疼！
“再說了，要讓自己生病，法子多的是，比如洗個涼水澡，吃塊壞了的點心什么的，怎么都比這般弄傷自己的皮肉舒坦些……”
汪若蕓一面埋怨著，一面去找吳明聰讓她帶進宮來的創(chuàng)作藥。
吳曼曼笑道：“我想過了，洗涼水澡，吃壞肚子，這些病都不顯眼，病癥又顯現(xiàn)得慢，且還要請?zhí)t(yī)院的太醫(yī)來核查。核查實了，才可報他那邊兒不能侍牘的消息。
“若是病癥遲遲不顯現(xiàn)出來，太醫(yī)們診斷不出病來，我可不得去侍牘了嗎？所以，傷風(fēng)感冒頭疼腦熱什么的，都不是好法子
“這樣雖疼得狠些，到底見效快。”
汪若蕓找來藥，看著吳曼曼血水長流的膝蓋，好不心疼，道：“要見效快，不如讓我取一把匕首來，橫豎將脖子一抹，別說皇上，什么人都可以不見了！”
吳曼曼不理會汪若蕓的責(zé)備，道：“去，快去叫太醫(yī)院來個人，瞧一瞧我的傷。”
“義父的藥最好，何必還要太醫(yī)院……”
吳曼曼道：“其實，我如此行事，還有一個打算……”
“什么打算？”
“我們可不能忘了進宮來干什么的。”
汪若蕓壓低聲音道：“不是來救你母后的嗎？”
“對呀！”吳曼曼眼底閃現(xiàn)一縷狡黠。
……
鳳鳴宮中，宮女位穿梭不停，忙著給梅婕妤沐浴梳妝，熨燙衣衫。宮女們個個喜氣洋洋。
也是啊，主子得寵，奴才們才有臉。
做了宮女太監(jiān)，就是靠主子們的地位吃飯。能安置到這個三品婕妤的宮里來當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得有多年侍候人的經(jīng)歷積淀。奔到這個分上，好不容易來了鳳鳴宮，若主子不得寵，那做個三品婕妤還有什么臉面。
大興宮里侍寢是按月排序，不同品位的妃嬪，有不同的侍寢日期。通常是按照月亮的陰晴圓缺來安排，初一到十五由地位低的御妻一直輪到地位最高的皇后，而十六到月底前則反過來由地位高的輪到低的。
當然，這通常是在皇上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比如他國務(wù)繁忙，或者他想要去哪個后妃處，就另當別論了。
本來，按日子，該由梅婕妤侍寢了，可梅婕妤著人打聽了，皇上今夜政務(wù)繁忙，就歇興慶殿，不召妃嬪。梅婕妤只好作罷。
不想到了都要用晚膳地時分了，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阿力突然來傳召梅婕妤侍寢。
于是，鳳鳴宮里便忙碌起來。
宮門外，鄭美人帶著秋月散步，從門外看見里面人來人往穿梭忙碌，好不牙癢。
“只恨凌雪殿那兩個賤人可惡，害我失了婕妤品位，不然，今夜侍寢的便是鄭美嵐我了！”
秋月道：“我適才按美人的吩咐送陳香露去瑤華宮，聽得瑤華宮的人講，今夜原本皇上不招寢，準備在興慶殿批閱奏章的，皇上還欽點了凌雪殿的吳才人侍牘，不想?yún)遣湃算逶∷讼ドw，侍不得牘，才改宣召寢鳳鳴宮這位的。”
“侍牘？”鄭美嵐問道。“何為侍牘？”
“奴婢也感到奇怪，問了才知道，侍牘便是侍候皇上處理文牘公務(wù)。”
“在皇上的寢宮侍牘？”鄭美嵐的眼睛都要鼓出來了。
“是啊！”
“吳曼曼那個賤人是有幾分姿色，可皇上竟為了她放棄召寢新人，讓她去侍牘？”
“說是侍牘，其實誰都懂。寢宮嘛……”
鄭美嵐一口銀牙幾欲咬碎：“賤人！不知她使了什么妖術(shù)，哄得皇上讓她去賣身！”
“可是該當她沒這個命！偏偏沐浴的時候摔傷了膝蓋。聽說，如今在她凌雪殿里，路都走不得，更別說侍牘了。”
半晌，鄭美嵐才回醒過來，又問道：“果有此事？”
“我是聽王皇后身邊的柳絮親口說的。”
鄭美嵐胸中的惡氣這才稍稍出了些。
“看來，這個吳曼曼還不能低估了她。”鄭美嵐說著，陷入沉思。
秋月自顧自地憤憤道：“她算個什么，不過是一落泊商家出身……”
……
大興宮深處，奚宮局值事的太監(jiān)正仰在一張椅子上懨懨欲睡，汪若蕓走了進來。
“這位公公好睡啊。”汪若蕓燕聲說道。
那正在打瞌睡的太監(jiān)聽得人聲，忙坐正了身子，擦了擦嘴角，見是一陌生婢女擾了好夢，頗不自在，道：“你誰啊！”
“我是凌雪殿的若蕓啊。”
“凌雪殿啊……”太監(jiān)嘴角掛著不屑。
凌雪殿，不過是一偏殿，從前一直荒著，如今皇上召了新妃嬪，才住了人進去。想來，住那里的也不是什么位高的主兒。
“是啊，我們才人姑娘摔傷了膝蓋，著我來奚宮局登記一下呢。”見太監(jiān)要理不理的樣子，汪若蕓又道：“聽說，宮里對傷者有銀子補貼，不知道真是不真？”
奚宮局管理皇宮嬪妃們的疾病和死亡等事務(wù)。林淑媛做皇后時，便定下，凡是受傷的皇嗣妃嬪以及宮女太監(jiān)們，均宮里按受傷的輕重，發(fā)放一定的補貼。如若是死亡，也要發(fā)放給親屬一些銀兩以作安慰。
但是，這個銀子通常只有奴才們才愿意來領(lǐng)。皇嗣妃嬪們都不屑于領(lǐng)取。奴才們還指著你吃飯呢，你便窮困到這個地步？豈不是讓奴才們看輕了嗎？
那太監(jiān)聽得汪若蕓說是來登記領(lǐng)銀子的，更加不屑了，嘴邊冷笑道：“你家才人，還沒侍寢吧？嘖嘖嘖，還沒侍寢便受了傷，這輩子怕是沒指望嘍。”
新來的時候都抓不到皇上，時日一久，皇上還不得把你忘到天山上去啊？
太監(jiān)的一再輕慢，汪若蕓心中的氣便憋得慌。都怪曼曼，什么法子不好來查林皇后的情況，偏偏要用這樣的法子。失了恩寵不說，還白白糟踐了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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