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陰沉的世界中,上下看不到邊際,整個世界什么都看不清楚,像是被黑色的風暴包圍著一般。目力能及之處,全是一片荒涼的沙漠,狂風在邢來的耳邊呼嘯,卷起漫天的塵土。邢來坐在沙漠中,呆呆的望著陰郁昏暗的天空。他的后背上,兩個肋骨向外翻開,血液流了一地都是,不過在這個世界里,連她的血液也是灰色的。如果有一雙眼睛從后面觀察,還能透過掰開肋骨的縫隙看到里面的灰色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邢來的眼里空洞無物,他的大腦能夠運轉,也能夠思考,但是他不想,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再思考,只是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一個方向出神。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想選擇躺下,但是他總感覺躺下會很痛,雖然在這個世界中,邢來并沒有任何痛覺,但是只要他一思考,總會在腦海中模擬出劇烈疼痛的感覺來。
如果可以的話,邢來愿意就這么坐下去,長長久久的坐下去,他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當中,但是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好了,因為不用再去感受那劇烈的痛楚,他可以就這么坐下去,坐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雖然這個環境看上去已經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之后的世界了。他可以坐到自己精神枯萎,可以坐到死在這里,他也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再去感受那痛苦了。
一個陰冷的女人的聲音在昏暗的天空中回蕩,“邢來!”
坐在地上的邢來不為所動,這個聲音他很熟悉,就是李媛的聲音,即使自己化成灰,他也認得這個聲音。只是邢來不想理會,在已經知道有一個恐怖的女鬼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邢來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已經不再害怕李媛了,更為關鍵的是,前一刻,卜亮給邢來施加的血鷹之刑實在讓人生不如死,邢來沒有哪一刻這么期待一個痛快的死亡。
“邢來!”聲音再次響起,比之上一次更加尖銳刺耳,周圍的黑色風暴攪動得更加的狂暴,即使不愿意認真去觀看,但是邢來也注意到了在風暴中飄蕩的,是數不清的鬼魂。而四周呼嘯的風聲根本就不是風聲,而是那些鬼魂發出的哀嚎。
若是放在以前,邢來真的覺得的毛骨悚然,然而現在他卻只會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原來,我已經死了……”邢來喃喃自語到。
仿佛是聽到了邢來的話語一般,整個世界的風暴突然之間停了下來。這一下,邢來看得是真真的真切了。漫天的鬼魂烏央烏央的在空中飄著,簡直是遮天蔽日。
如果有什么地方匹配得了這樣的景象,在邢來有限的知識里就只有這么一個地方:“地獄”。
忽然一聲戾嘯從遠處傳來,能夠聽到是從很遠的地方,不過鬼魂太多了視線根本躍不過去。不過很快,全部的鬼魂跟著戾嘯一聲,接著全部落到了地面上。整個世界的天空變得空曠了起來,不過依然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邢來眺望了一下遠山,看上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漫山遍野的,全都是滿滿當當的鬼魂,到底有多少,邢來不知道,也沒有心情去計數。
周圍一圈鬼魂隔著不多遠,把邢來層層圍著,看著周圍沒有面孔的的無數鬼魂,邢來早已死寂的內心難免有些難過。
“我要成為你們的一員了是吧?”
邢來深信不疑自己已經死了。
鬼魂當中突然讓出一條道來,一個漆黑的鬼魂從遠處緩緩走來。邢來微微抬起頭,向著深處看去。漆黑的看不真切,但是能夠感覺到一個人形的輪廓,如果邢來還有心情的挖掘記憶的話,他會認為這一定就是地獄的領路人“黑無常”了。
那黑影很快走出一眾鬼魂的包圍圈,站到了邢來的面前,邢來的內心終于起了一絲絲的波瀾,這鬼魂的樣貌他太熟悉了。
“李媛?”
走出來的黑色鬼魂身上纏繞著濃郁到抹不開的怨氣,像一張有生命的掛毯,在這灰蒙蒙的世界里無風自動,和傳說中的黑無常的形象的確頗有相似之處。
“我,不是李媛,不過我最后一次占據的身體確實是這一副形象。看來,你還記得我,對吧?”雖然是李媛的面容,不過說話的腔調已經完全變了,似乎脫去了皮囊,她也不再假扮李媛了。
邢來皺起了眉頭,若是自己都已經死掉了,還要再遭受這樣的屈辱,還要再去回憶那時候的恐怖,邢來的內心騰的燃起怒火來。不過很快邢來的怒火就熄滅了,因為感覺不到疼痛,內心的解脫勝過了對過往的怒意,不管她是李媛的鬼魂還是其他什么鬼魂,都不重要。
“你來接我的?”邢來戲謔的問道,若說到看玩笑,也許只有面對這個曾經折磨得他死去活來的鬼魂,邢來稍微有心情調侃一下。
李媛露出一絲絲的微笑,沒有**的束縛,她的嘴角一直彎到了耳根。“接你?你不好奇這是哪兒嗎?”李媛問到。
“不好奇。”邢來搖搖頭,不是不好奇,而是一點也不感興趣,若說有什么能夠形容這個場景,邢來只能夠想到荒涼的地獄。
“你仔細看看,不覺得眼熟嗎?”李媛攤開手臂到。
邢來的角度,只能夠看到遠處的三丘,那上面也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鬼魂,若是真要認真去看,到也像是有些印象,邢來稍微搜索了一下,在現實生活中到并沒有覺得什么山是這個樣子的。或許這種熟悉感只是因為山長得都差不多的緣故吧。
“不熟悉。”邢來不想多做思考,時候稍微動動腦子,就會想象到剛剛被卜亮掰斷肋骨而劇烈疼痛的后背。
李媛挑了挑眉毛,“哦,不熟悉就好,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破壞了你的家園而生氣呢。”
一聽到自己的家園,邢來眼里立馬放出了火光,他從第上爬起來,這時候才發現李媛似乎是飄在空中的,竟然比他還高出一個頭,他抬頭看著李媛,質問道:“誰的家園?什么家園?”
“噢,你的精神家園啊,咯。”李媛再次示意邢來看看周圍的環境。
邢來使勁的回響著,如果這里漫山遍野都種上綠樹,開滿鮮花,天空中再掛個太陽,換成藍色的天空,地面鋪上綠色的青草地,倒是有幾分像他夢里的世界。可是即使是他做過最恐怖的猛,也沒有這么多森羅的鬼魂,也不會變得這么荒涼啊。
“所以你什么意思?你是說這里是不是地獄?”邢來有些氣憤的問到。
“地獄?”李媛提高了一個調門尖聲說道,仿佛非常不可思議一般:“這里這么可能比得上地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地獄你爬出來的,可不會那么容易就回去。”李媛皺起眉頭帶著諷刺的眼神湊到邢來的面前,打量了一下邢來,又繼續說到:“哦!我明白了。”李媛笑了笑,“哼,看樣子你一定是害怕得想死了,對吧?你覺得自己是在地獄是因為自己已經不想活了!”
邢來厭惡的看著李媛,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某一天盯著一個鬼魂的時候不是恐懼,而是厭惡,但是他沒有辦法,李媛說得太對了,他就是已經完完全全放棄了,如果死亡能夠讓他停止那痛苦,他就是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毅力了,他不想再受到折磨,他不想再去感受那無邊無際的痛苦,他撐不下去了,但是這話,從李媛的嘴里說出來,為什么就那么的讓邢來覺得厭惡呢。
“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不是一直都想自我于死地嗎?”邢來惡狠狠的問到。
李媛一愣,隨即笑了笑,“你問到點子上了。”李媛騰飛到半空中尖嘯一聲,整個大地上的所有鬼魂跟著朝著空中一聲戾嘯,振聾發聵,邢來一點也沒有覺得陰森的感覺,倒是這氣勢有點震撼住了他。
“若是過去,我卻是應該早點殺了你,你們,我應該直接將你們一個個生吞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那個老頭,我本來已經可以成為這個世界新一代的神!”李媛猛的飛撲下來,沖著邢來吼到,“你不過命中注定成為一個祭品,你怎么敢?你怎么膽敢破壞我的儀式!”李媛的樣子看上去比邢來震怒多了,“你,和那個老頭!一個破壞我的儀式,一個搶奪我的身體,你問我想不想你死?我現在就可以一口吞噬了你,讓你的靈魂飽受永恒的折磨,如果你落在我的手上,你會祈求我讓我送你去地獄,因為我會讓你經受無窮無盡的痛苦!”
邢來聽了有些懵,一個鬼魂竟然比他的恨意更加濃郁,他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所以,你想我活下去?”邢來有疑問這好像不應該是一個鬼魂應該有的想法,但是按照李媛的口氣,似乎又是這樣的。
“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或者還是死去,你的靈魂都會成為我的祭品被我吞噬掉,不過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我需要一個寄魂的人,很不幸你就是,而你活著對我來說有更大的價值,讓我可以吸收那些稍微有些怨氣的鬼魂來恢復我的實力,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努力的活下去,千萬不要在我重新奪回我的身體之前死掉,我也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李媛越說離邢來越近。最后小聲的在邢來的耳邊耳語到:“好好珍惜你的小命,給我乖乖做一個好魚餌……”
邢來一把推開李媛,他從沒想過這時候的他竟然能夠推得動一個靈魂,看樣子自己也出于靈魂狀態。
邢來惡狠狠的盯著李媛,“我會活下去的,我的求生**濃烈得很,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也不會做你的魚餌,你給我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我會將你對我的所作所為百倍,千倍的償還給你!”
“哼!”李媛輕蔑一笑,“如果有可能的話……”接著李媛開始退開,退到了鬼魂的群眾,慢慢的,整個灰色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首先傳來的是背后熟悉的劇痛的感覺,然后邢來呼吸到了帶著濃郁血腥味的空氣。
李媛的形象慢慢減淡,
在李媛即將消失之際,她喃喃的對著邢來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沒人會等著你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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