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作了以前，趙道生遇到這種場面鐵定會面紅耳赤，灰溜溜離開，畢竟在這般文士云集的風(fēng)雅之會，絲毫不懂詩詞歌賦的他冒然出言只會備受嘲笑。

    然而看到6瑾擱在案頭的曲詞，趙道生自覺今日平添了數(shù)不清的信心，負(fù)手昂然言道：“在下文采的確不佳，然而今日蘇仙子當(dāng)堂求詞，道生豈能坐視不顧因此作詞一還請?zhí)K仙子聆聽。”

    蘇令賓明白此人肯定作不出什么好的詞句，然大庭廣眾拒絕他也是不妥，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言道：“好，既然如此，請趙郎君清唱而出便可。”

    聞言，6瑾暗自一笑，蘇令賓口中的清唱之意，便是連琵琶也懶得為趙道生應(yīng)合，讓他自顧自地的唱來聽聽便是。

    趙道生卻不覺有甚，在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張揚(yáng)文采，對他來講當(dāng)真是破天荒地的頭一遭，雖然這詞并非是他所作，然而他面上所展現(xiàn)出來的傲色，卻是連6瑾都要自嘆弗如的。

    視線環(huán)顧四周一眼，趙道生清了清嗓門，悠然而歌道：

    “南國瀟灑，六代浸豪奢。

    臺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

    云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

    回飛鴛瓦，卻羨井中蛙。

    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

    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

    樓外河橫斗掛，淮上潮平霜下，檣影落寒沙。

    商女篷窗罅，猶唱后庭花

    盡管趙道生這人不學(xué)無術(shù)，然而6瑾也不得不承認(rèn)，此人的歌喉當(dāng)真是非常的優(yōu)美，比時才李嶠強(qiáng)上許多，以至于聽完此曲，堂內(nèi)所有賓客均是目瞪口呆了。

    靜不是一般的靜良久的寂靜在飛燕堂內(nèi)久久持續(xù)著。

    唱完6瑾所作的這詞曲，趙道生滿以為會獲得雷鳴般的喝彩聲，然而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局面，不禁大感奇怪。

    他疑惑地環(huán)顧四周，瞧見所有人猶如怪物般看著自己，心頭不禁為之一驚，又轉(zhuǎn)頭望向6瑾，卻見后者報以淡淡的微笑，更是一頭霧水，只得對著看臺上的蘇令賓遙遙拱手道：“敢問蘇仙子，不知在下這詞曲如何”

    蘇令賓美目大睜神情一片呆滯，聞言恍然回過神來，俏臉上立即露出了激動難耐的紅暈，霍然站起驚喜問道：“趙郎君，這這詞曲當(dāng)真是你所做的”

    趙道生這才現(xiàn)蘇令賓驚喜至極的模樣，急忙拱手言道：“啟稟蘇娘子，正是道生所作。”

    蘇令賓纖手緊攥衣袖，眼眸中閃動著激動難耐的神光，半響猛然旋身落座繡墩，抱起擱在旁邊的琵琶，故作鎮(zhèn)定地言道：“還請趙郎將此曲再唱一篇，令賓以琵琶合之。”罷動人一笑，宛如美麗曇花陡然綻放。

    從未被蘇令賓好臉色對待的趙道生見到如此美麗的笑容，立即露出了色授魂與的表情，忙不迭地頭道：“好，道生現(xiàn)在就唱給娘子聽，還請娘子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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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令賓正容頭，纖手輕輕地拂過琴弦，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彈曲她的表情竟是不出的肅穆認(rèn)真。

    見蘇令賓如臨大事的模樣，6瑾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如此來，此事只怕已經(jīng)成了，也算不辜負(fù)趙道生的相助之情。

    歌詞合著曲調(diào)悠悠然而起，蘇令賓彈得認(rèn)真，趙道生唱得認(rèn)真，恰是鸞鳳和鳴，悅耳動聽。

    及至一曲唱罷，余音繞梁久久不絕，蘇令賓陶醉地閉上了美目，細(xì)細(xì)感受了這篇絕品曲詞一番，隱隱覺得比起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也不遑多讓。

    李嶠以為自己所作的曲詞毫無疑問會成為今晚第一，然而聽了趙道生此曲，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是，他無論無何也不敢相信憑借趙道生的狗才，能夠作出這樣動人的曲詞來，真正的作者一定另有其人。

    然而今晚趙道生乃是現(xiàn)場作詞，加之蘇令賓曲調(diào)并未選擇教坊歌曲，相信趙道生也不可能提前謀劃，李嶠即便是想破腦袋，也百思不得其解。

    輕輕一聲喟嘆，蘇令賓睜開了美目，目光盈盈地望著趙道生，次對他出了和顏悅色的話音：“趙郎此曲只應(yīng)存在于天上，人間難得與聞幾回，令賓有幸聆聽，幸何如之，上巳節(jié)那天還請趙郎前來賜教。”

    聽到蘇令賓親自相邀，趙道生頓時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頭大笑道：“蘇娘子放心，道生一定如期赴約。”

    蘇令賓滿意地頭，最后深深地看了趙道生一眼，這才環(huán)抱琵琶而去。

    蘇令賓一走，堂內(nèi)之人頓時猶如失去了主心骨般沒了精神，片刻之后便三三兩兩的出門離去。

    曲終人散，趙道生卻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案前沉浸在激動當(dāng)中。

    半響之后，他突然站起身來，瞧見堂內(nèi)沒有他人的時候，這才對著6瑾拱手笑道：“6郎磐磐大才，今番助我獲得詩集邀請資格，道生實(shí)在感激不盡，改天一定請6郎你喝酒為謝，他日6郎若有什么事，徑直前來找我趙道生便可。”

    若是他人得到趙道生如此承諾，只怕早就已經(jīng)欣喜若狂，然而6瑾卻沒有半欣喜感動之色，淡淡道：“好，那就多謝趙郎美意了。”

    趙道生大笑頷，用力地拍了拍6瑾肩頭以示親熱，言道：“現(xiàn)在天色已晚，郎君還要返回東宮，咱們早走吧。”

    6瑾頭表示同意，他明白即便現(xiàn)在洛陽城早就已經(jīng)執(zhí)行宵禁，然而宵禁對于趙道生這樣的權(quán)勢人物來講，也是一紙空文而已，只要他表明自己東宮寵臣的身份，任何一個巡邏金吾衛(wèi)都是不敢前來找他的麻煩。

    行至車馬場，6瑾與趙道生正欲穿過那道月門，卻見一個美艷侍女正手提燈籠矗立門邊，眼見趙道生過來，立即盈盈作禮道：“奴家碧云，見過趙郎君。”

    趙道生露出了恍然之色，笑著抱拳道：“在下記得碧云娘子之名，你是蘇仙子的貼身女婢，對么”

    碧云頷一笑，目光盯著趙道生卻沒有話，半響視線又轉(zhuǎn)到了身著隨從的6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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