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戶部尚書崔知悌向圣人稟告裴行儉大軍錢糧開支情況。
這兩年朝廷幾經(jīng)大戰(zhàn),今番又起兵三十萬遠(yuǎn)征東突厥,即便是倉廩豐實的洛口倉、含嘉倉,面對這么大的糧秣消耗,也有些吃不消,于是崔知悌建議可適當(dāng)降低官員們的祿米,用以貼補軍糧,待到豐年再行補償。
聞言,6瑾好氣又是好笑,朝廷克扣官員們的祿米可不是一次兩次了,去歲關(guān)中缺糧之時,他還按朝廷之令無私奉獻了兩個月的祿米,事到如今都還沒得到放,沒想到今日戶部尚書又想出這樣的損招,相信現(xiàn)在所有同僚都在心內(nèi)默默地問候著崔知悌的直系女親屬。
好在這個提議被圣人否決了,讓不少人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裴炎又向圣人稟告近日邪教火鳳社活動頻繁之事。
火鳳社之亂由來已久,其領(lǐng)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陳碩真,這可是一個令江南道百姓聞名色變的女子,6瑾時候更沒少聽阿娘講述這位女皇帝的生平。
據(jù)傳陳碩真生于武德年間,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年輕時利用道教閣皂宗和來自西方的摩尼教展信徒,創(chuàng)立了火鳳社,并稱自己是九天玄女下凡,號稱赤天圣母。
永徽四年65,江南道百姓苦于官吏貪求及豪強逼掠,加入火鳳社的信徒愈眾多,陳碩貞審時度勢,與妹夫章叔胤在睦州清溪縣的覆船山率眾起義,自稱文佳皇帝,乘夜攻占桐廬,又引兵兩千攻克睦州、於潛,一時之間,整個天下為之震動,這也是自大唐立國貞觀盛世以來,最大的地區(qū)叛亂。
叛亂生不久,朝廷即命揚州刺史房仁裕兵南攻,婺州刺史崔義玄等率兵北進,陳碩真所領(lǐng)義軍在下淮戍與崔義玄部遭遇。
崔義玄出生清河崔氏,身經(jīng)百戰(zhàn),頗有智謀,加之所領(lǐng)大軍驍勇善戰(zhàn),豈是陳碩真所領(lǐng)的雜牌義軍能夠比擬的?
是役,義軍大潰被殺數(shù)萬人,退至睦州境,又有萬人相繼投降官軍。十一月,房、崔兩部會合,義軍終因寡不敵眾而敗,陳碩真等被俘殺,起義也宣告失敗。
相傳陳碩真被俘行刑時,曾遭到了崔義玄非人的虐待,讓她剝光衣服騎著木驢游遍城,以消除百姓們對這位赤天圣母的敬仰之心。
其后行刑時,崔義玄下令以刑肢虐殺陳碩真,劊子手先以利刃割其**,又以鉗盡薅其陰毛,狀如白虎者。又引刀自牝戶入,裂其會陰,使與后竅通,糞尿噴出,穢臭四溢,及至腸穿肚爛,陳碩真才大叫而亡,其慘烈之狀,讓四周圍觀百姓無不為之落淚。
陳碩真的死狀是6瑾無意中在一部典籍中看到的,當(dāng)時便帶給他強烈的震撼,也對采取這樣虐殺手法的崔義玄產(chǎn)生了一絲不出的厭惡。
陳碩真死后,原強盛的火云社也轉(zhuǎn)入暗處展,許多年都再也沒有聽到動靜,今日在朝堂上議及,想必火云社又是有了暗中活動的跡象。
果然,根據(jù)裴炎稟告所言,火鳳社現(xiàn)已改名為火鳳教,秘密在江南道諸州活動,而且教中又在幾年前推選出一名女教主,負(fù)責(zé)統(tǒng)領(lǐng)教,隱隱有不軌之心。
高宗聞言大怒,即刻下令讓江南道諸州刺史調(diào)查此事,務(wù)必將這些邪魔歪道一打盡。
下朝之后,6瑾回到察院繼續(xù)熟悉律法,這樣認(rèn)真捧卷閱讀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個月,他才對監(jiān)察御史需要具備的律法知識有了大概了解。
其間,張仁愿也曾帶著6瑾一道前去吏部抓捕一個犯事的官員,是為考功員外郎王睿。
這位仁兄身居主宰官員升遷的考功要職,卻收受賄賂讓許多無德無才的官員得到了升遷,從而被人告,6瑾和張仁愿去的時候,他還正在公事房內(nèi)辦公,一聽到來者為御史,整個人立即就嚇得癱倒在了案后。
身為御史,自然不會心存憐憫,張仁愿吩咐同來衛(wèi)士將王睿從地上拽起,直接就押到了臺獄牢房之內(nèi)。
貞觀之后,監(jiān)察御史不僅有彈劾之權(quán),更有審案之權(quán),昏暗牢房燈火搖曳中,張仁愿直接吩咐獄卒準(zhǔn)備一應(yīng)刑具,王睿剛看得那些血淋淋的刑具一眼,立即就嚇得尿了褲子,痛哭流涕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來,并在口供上簽字畫押。
離開臺獄,張仁愿才笑瞇瞇的告訴6瑾身為御史是不能隨意對犯人使用私刑,剛才擺出了那些陣仗,都是嚇唬他的,目的也是讓他畏懼之下如實召來。
6瑾嘆為觀止,也非常佩服張仁愿的手段,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便會獨自一人帶領(lǐng)衛(wèi)士抓捕凡事官員,也不知道是誰,闖上他6御史頭次抓人呢?
這一日放衙之后,為感謝同僚們的照顧,6瑾特意在南市賓滿樓內(nèi),宴請察院所有人。
宗秦客身為御史中丞,自然而然出席宴席,張仁愿、李嶠、魏元忠、李徐福也前來捧場參加,唯有武懿宗借口家中有事,推辭了。
6瑾知道武懿宗在察院并不受人待見,再加上他與宗秦客有著深深的心結(jié),不來與宴也算常情,倒也不以為杵。
賓滿樓乃是長安城內(nèi)最富盛名的百年老店,這間開在洛陽城的分店也頗顯不凡,光那棟五層高的紅色木樓便如鶴立雞群般傲立在南市中央,讓人是嘆為觀止。
至于菜肴美酒,也十分的豐盛。
主菜為賓滿樓最盛名的渾羊歿忽,具體作法是用整羊、整鵝各一只,鵝用五味調(diào)和之后塞入羊腹之內(nèi),將之放于火上炙烤,羊熟則腹內(nèi)烤鵝也熟,烤熟之后只吃進了羊肉滋味的鵝,不吃羊。
而配菜則為蒸豚搵蒜醬、炙鴨椒鹽、去骨鮮魚鲙、兼皮熟肉臉?biāo)牡溃劣诿谰疲瑒t是來自蜀地最富名氣的劍南燒春。
宴席當(dāng)中,6瑾與同僚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及至快到黃昏,方才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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