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與宗秦客、張仁愿等人告別之后，6瑾這才負手在南市之中漫步了起來。

    快到暮鼓時間，南市內的行人愈腳步匆匆，6瑾現在身為監察御史，倒也不會再擔憂宵禁制度，蓋因朝廷對于監察御史有著很多特權，即便是在宵禁森嚴的洛陽城夜晚，6瑾憑借他的魚符，一路上也能暢通無阻。

    悠悠慢行間，他不時打量長街兩旁，可見店鋪林立，攤販繁多，琳瑯滿目的貨品直讓人眼花繚亂，街道上人流如梭，燈紅酒綠，恍如天上街市一般。

    洛陽處于中原大地中心地帶，加之以通濟渠連接大運河，可謂天下的商業中心，而南市作為洛陽城三大市集之，又可謂洛陽商業的中心，自然而然成為耀眼燦爛的明珠，可以，南市匯聚了整個天下之物，自然十分的鼎盛繁華。

    6瑾邊走邊看，一路上嘆為觀止，正在饒有興趣地欣賞街頭雜耍表演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喝罵聲從不遠處傳來。

    好奇一望，卻是三五個布衣大漢正在痛毆一個壯碩的漢子，拳打腳踢絲毫不留情面，而那被揍之人躺在地上連連打滾哀嚎，卻沒有人出手相助。

    6瑾并非是愛管閑事之人，然而對于這種眼前看到的事，他還是不能置之不理，正欲舉步，那挨打的漢子恰好轉過頭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頓時豁然入目。

    “是他？”6瑾暗自嘀咕了一聲，眉頭一皺急忙擠開人群走了進去，亢聲喝斥道：“洛陽城頭豈能容你們當街斗毆？

    還不快快住手！”

    一席話義正言辭威風凜凜，倒也讓那些大打出手的布衣大漢們心頭微凜，為大漢雙手抱拳氣喘吁吁的言道：“郎君有所不知，并非是我等人多欺負人少，而是這廝來我賭場賭錢賴賬，東家氣不過，才令我等教訓于他。”

    被揍之人從地上猛然站起，張牙舞爪的怒聲道：“放屁，明明是爾等暗中出老千誆騙大爺的錢財，呵，居然還有理了？”

    言罷，他轉頭望著6瑾，正遇上話，卻又猛然一愣，驚喜笑道：“啊呀，你不是6學士么？哈哈，咱們怎么這么有緣？”

    此人身材高大，體型壯碩，赫然乃上巳節時與6瑾有過一面之緣的賣藥漢馮寶。

    6瑾望著馮寶臉腫嘴青的模樣，忍不住失笑：“馮郎君，你我一月未見，沒想到你卻變成這般模樣了。”

    馮寶白臉泛紅，顯然有些尷尬，不服氣的嚷嚷道：“6學士有所不知，這家賭場專門坑客害客，害得我我好不容易攢上的錢財輸得精光，我與他們東家理論，沒料到他卻使人揍我，真是太可惡了。6學士，你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

    完此話，馮寶陡然精神大振，因為他知道6瑾可是太平公主的好友，只要6瑾肯出手相助，一定能夠幫他討回錢財。

    6瑾眉頭輕皺，沉吟半響問那毆人的布衣大漢道：“這位郎君還欠你們賭坊多少錢財？”

    布衣大漢赳赳言道：“最后那一局他輸了賴賬，總共欠我們一貫錢。”

    6瑾微微一笑，解下荷包從中取出一貫錢遞給了布衣大漢，言道：“這錢，郎君替他還上了。”

    布衣大漢接過銅錢笑言道：“還是這位郎君明事理，的在此謝過。”

    馮寶見6瑾居然這么輕易給錢，登時有些急了，言道：“6郎君，你，你這是……”

    6瑾微笑搖了搖手，突然又收斂笑容對著那布衣大漢正色道：“賭場錢財咱們現在已經兩清了，接下來也該算算你們毆打這位馮郎君的帳，也不知該賠多少錢財合適？”

    馮寶聽得雙目一亮，止不住哈哈大笑道：“對對對，6學士得不錯，剛才你們出手那么重，須得付些湯藥費才行，否者咱們就去見官。”

    布衣大漢雙目一閃，望著6瑾寒著臉道：“這位郎君，你是專程來找茬的吧？是他賴賬在先，我們才會動手。”

    6瑾淡淡笑言道：“唐律有規，當街斗毆擾亂市集者，受笞刑三十，若是使人致傷，則受杖刑三十，此有明文規定。”

    到這里，他轉身望著馮寶正色道：“對了，不知馮郎君你被他們痛毆之后，身子可有不適？”

    馮寶立即醒悟了過來，止不住心頭大樂，連忙佝僂著腰身哀嚎連連地言道：“哎呀，剛才我的腰不知被誰踢傷了，現在疼得厲害，沒有五六貫錢只怕是治不好，這可怎么辦啊？”

    話音落，四周圍觀人群頓時哄然大笑，指指，顯然是被逗樂了，唯有那群賭坊打手個個面色難看，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6瑾眉頭輕輕一挑，問道：“在下言盡于此，不知各位是愿意陪湯藥費？還是就這般前去見官呢？”

    布衣大漢鐵青著臉久久沉默著，半響才長吁一口氣言道：“郎君稍等。”言罷轉身進了賭坊。

    片刻之后，布衣大漢拿著一個錢袋折回，頗為不情愿地遞給馮寶道：“這是我們東家賠給你的湯藥費，以后不許你再踏入我們賭坊半步。”

    馮寶喜不自禁，接過錢袋連連頭，再用手掂量掂量錢袋內的銅錢，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眼見沒有熱鬧可看，圍觀人們漸漸散去，馮寶走到6瑾身前深深一躬，感激言道：“多謝6學士相助，你真是好手段，竟能讓賭場賠錢給我。”

    6瑾微笑搖頭道：“并非是好手段，而乃馮郎君你就占據了道理，這才能夠讓賭場服膺賠錢，若他們沒揍你這一頓，我還當真無可奈何。”

    馮寶摸著紅腫的臉頰，感嘆言道：“挨一頓打便可得到這么多的錢財，想想我賣藥之苦，真想讓他們再打我一頓。”

    6瑾聽得啼笑皆非，正容言道：“男兒志比天空，馮郎君堂堂七尺男兒，豈能有這樣的想法？”

    馮寶面色復雜地思忖了一下，搖頭嘆道：“6學士有所不知，某也是人窮志短啊！”

    6瑾與他也只算得上是泛泛之交，倒也不好直斥他的不是，淡淡言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方是大丈夫，還望馮郎君擅自珍重，在下告辭。”言罷，拱手一禮舉步離去。

    馮寶拿著錢袋呆呆地望著6瑾離去的背影，仔細回想他最后那句話，半響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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