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斥候小隊留下的路標,隊伍以克萊門特教宗能夠承受的最快速度在怪石嶙峋、白雪皚皚的大山深處,跋涉了兩天一夜,還是沒能同康拉爾等人匯合。也多虧了維克多的追蹤直覺和超凡視力,他總能準確找到圣騎士康拉爾留下的路標,讓大家沒有浪費時間。
眼看太陽要落入群山之下,山脊的陰影緩緩蔓延;夾著積雪的寒風似乎能將冰冷灌入眾人的皮甲。維克多決定先宿營一晚,等第二天早上再繼續追蹤斥候小隊,這樣才能讓兩位牧師恢復體力和精力,保持良好的施法狀態,以應對后面可能遭遇的突發狀況。
維克多挑選了一處避風的山坳作為歇腳點,圖爾南斯帶領納爾森、卡里古拉和圣武士,以及5位煉金士兵一起搬運石頭,壘砌一圈擋風矮墻,再撐起油帆布和獸皮,充當頂棚。克萊門特、卡洛蒙兩位牧師躲進臨時搭建的住所,開始閉目冥想。
忙完這些,圖爾南斯得了空閑,便找納爾森和煉金士兵切磋武技,但他好像漏掉了卡里古拉。
阿卡還是有些害怕圖爾南斯的,而且他對打架沒什么興趣,做飯才是他的最愛。
從特制的背架里取出心愛的小火爐和一套炊具,阿卡哼著兒歌,點燃炭火,又拿著沿途采集的野菜跑去山澗清洗,順便舀了一大罐清水回來,往罐子里倒入麥粒、堅果、干蘑菇、腌鹿肉、香腸,就架在火爐上烹煮。
圖爾南斯和蘭德爾家的秘法衛士比武,他們使用的武技同樣以鷹獅戰技和蒼狼戰技為基礎,但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融合道路。區別在于,一個是由傳奇圣武士演練融合,另一個是煉金塔加載融合。維克多觀摩雙方比試,覺得獲益良多,暗自揣摩推演源血戰士的新破法。
其他人也都看得津津有味,唯獨羅恩大師毫不在意。他背負雙手,站在爐子旁邊,盯著卡里古拉做飯。
阿卡抬起頭,快速瞄了眼維克多,壓低聲音,問道:“大老師,你喜歡吃阿卡煮的麥肉粥嗎?”
羅恩是圖爾南斯的老師,又是圣武士大師,卡里古拉就稱其為“大老師”。他雖然單純愚鈍,也懂得討好地位高的人。眼前的這位圣武士地位就很高,而且對自己懷有善意,當然應該要用最好吃的肉麥粥討好。只是,主人不喜歡他和這位大師加老師走得太近,所以阿卡對“大老師”討好賣乖,必須非常小心。
羅恩能感受到卡里古拉純凈心靈的深處有光輝的種子,他越看傻大個越喜歡,溫言問道:“阿卡兄弟,你做飯的本事是誰教的?”
卡里古拉低下腦袋,不讓維克多看見自己在和羅恩說話,細聲細氣地回答道:“主人說愛吃東西的人就要學會做好吃的,銀月莊園的廚師說阿卡太大個,占廚房的地方,不肯教阿卡做飯,阿卡在窗子外面偷看,學會煮麥肉粥和烤肉。阿卡烤肉比煮麥肉粥更好吃……這里只有石頭,不長草,沒有草就沒有肉,阿卡不能請大老師吃烤肉。”
“簡單。”
羅恩點點頭,轉身一個人離開了營地。卡里古拉看著布衣赤足的“大老師”一個外出,他不敢過問,也不敢隱瞞,想告訴主人,又害怕被罵,糾結了半天,還是跑去告訴維克多。
教會集結人類國度的頂尖強者是為了斬首地精領主,而羅恩專門為獵殺蝎尾獅而來,他根本不需要別人替他擔心。維克多沒有理會卡里古拉,傻大個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家主人就怕羅恩把他騙去教會,當圣武士。
沒過多久,羅恩返回營地,他一手拎著一只肥壯的巖羊、另一只手托著一顆枯樹,招呼卡里古拉一起劈柴烤羊肉。
抓一只巖羊不稀奇,隊伍里的每個人都能輕松做到。維克多清楚地記得,最近的巖羊群距離這里有19公里的直線路程,往返38公里,而圣武士羅恩只用了34分鐘就帶回來一只巖羊。
在維克多看來,羅恩的速度平平無奇,但他對時間的拿捏有令人嘆服的準確。從他離開營地,再到他帶著獵物和木柴回來,卡里古拉的麥肉粥還沒煮好,等他們處理獵物,生火烤肉,大家伙正好能同時吃到麥肉粥和烤羊肉。
這充分體現了羅恩大師對時間、空間、自我、外界,四大要素互動的完美掌控。按照圖爾南斯的說法,這就是時間換空間、空間換時間,在時空互換中超越生命桎梏,讓兔子打敗狼,讓普通人打敗食人魔的制勝至強。
金蟾秘形的開創者對此有另一中表述:天人合一,無往而不至。
可惜,地球世界的那位宗師窮其一生恐怕也未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而在這個世界,維克多見過不止一個天人。西爾維婭就是頂峰,她通過掌控元素,洞悉一切時空變化,在蟻潮中擊殺蟻人首領如入無人之境。
維克多憑借龐大的計算力,對時間的把握精確到10毫秒,也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斬首狂暴食人魔督軍如探囊取物,但他要想在戰場上,同時計算數以千計的蟻人仍力有未逮。
圖爾南斯和羅恩通過心靈直覺,掌握時空、自身與外界的聯系,與高階騎士的元素感知、維克多的精準計算殊途同歸,都達到天人境界。只是維克多還看不出來,羅恩和他相比,孰強孰弱?
強者總是受人尊敬,尤其羅恩普通人出身,他能把心靈之力錘煉到這種程度,恐怕已經接近凡人的最高水準。如果把人類分為騎士、兇暴化人類、血脈天賦人類和普通人,羅恩的道路最具有普及性,也最顯價值。維克多已經開始逆向推演構成X-3的靈魂天賦,他也非常清楚,由于融合了月精靈血脈的緣故,他的道路最狹窄。
維克多討厭羅恩,這位圣武士大師時刻想挖走卡里古拉,但他同時也垂涎羅恩的經驗。
卡里古拉跑到山澗那邊去處理巖羊,羅恩空手劈柴。等他們架起烤架,點燃篝火,維克多往火堆旁一坐,飄搖的火焰頓時就老實了。
風之子可是傳說級的生物。
連主人都期待自己燒烤的美食,阿卡備受鼓舞,拿出十二分本事,專心烤制羊肉。
橘紅的火舌舔舐帶皮羊肉,香氣漸漸彌漫散開。維克多誠懇地問道:“羅恩大師,我的隨從阿卡,天生膽小,不敢面對危險的戰斗。您認為,他應該如何克服心靈上的弱點。”
圣武士看了維克多一眼,目光回到篝火上,認真地說道:“虔誠的信仰是一切美德的源泉,對至高主的依賴將獲得安寧、滿足以至勇氣。”他又非常肯定地補充了一句,“吾主必將為卡里古拉指明前進的方向。”
信仰必須有,虔誠的信仰只要不和忠誠產生沖突,問題也不大;狂熱的信仰……這就是聊不下去了。
三位黃金圣騎士仿佛被火堆的溫暖和烤肉的香氣所吸引,紛紛圍坐過來。特里戈瓦爾率先開口,緩解維克多和羅恩大師的尷尬氣氛。
“康拉爾他們在山區一路向西走……他們是不是害怕拖累斯特蘭奇,想自行回巨石要塞。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想追上他們得花更多的時間,還未必能碰上斯特蘭奇。”
“應該不會。”
霍華德.特斯蒂爾用長劍撥弄木柴,讓火焰燃熱更加旺盛,說道:“我相信裁判所的神職者不會放棄自己的任務,斯特蘭奇也需要有人協助。假設康拉爾他們真的想回巨石要塞,也必然留下暗語標記,不至于沿途只刻路標。”
克拉克副團長接口說道:“巨石山脈的高處寸草不生,有水源,沒有獵物,沒有木柴。康拉爾他們在山下同地精領主的手下周旋了二十多天,攜帶的補給不會太多。他們急行軍一定有目的地。”
高階騎士與虛空元素內外交匯,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渴死,但元素海會同化丟棄人性,只余神性的高階騎士。況且康拉爾身邊還有圣武士,他們長時間沒有食物,肯定要餓死。
一個隊伍的極限在于其中的最弱者。
維克多點頭道:“我能感覺到,他們已經停下來了……明天中午之前,我們應該會見到他們。”
卡里古拉把烤羊從烤架解了下來,得意地喊道:“羊烤好了……麥粥也好了。”
其實,不用阿卡招呼,大家聞著香味都走了過來,每人舀一碗熱乎乎的麥肉粥,分食烤肉。在貧瘠寒冷的山地圍著火堆分享熱食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也能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大家說說笑笑,烤羊和麥粥很快就被一掃而空,連教宗都夸贊卡里古拉的手藝出色。
吃飽喝足,各自安睡,第二天一早,隊伍繼續前進。
快到中午的時候,維克多聽見一股悶悶的水聲,不像正常瀑布那樣的震耳欲聾,仿佛是在山體之內的瀑布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正好與宿敵的追蹤直覺相吻合。維克多按下心中的疑惑,帶領隊伍加速前進。
轉過兩處山峰,維克多聽見人類交談活動的聲音,他來到一處山崖面前,具現虛空風元素于箭矢上,弓弦嗡鳴聲中,一道靛藍流光直上千米高空,轟然爆裂,氣流激蕩呼嘯,扯開一片山間云霧,金色的陽光斜斜射下,形成一道燦爛的光柱落山崖之上。
聲勢浩大的開場驚得眾人目眩神迷,一個身穿皮甲的挺拔身影出現在光柱內,居高臨下向維克多等人揮動雙手。
“是康拉爾……我們上去吧。”特里戈瓦爾先松了一口氣,旋即皺眉。
斯特蘭奇沒有現身,他顯然不在這里。那么,特斯蒂爾家的狂風圣騎士在哪呢?
山崖足足500多米高,大家爬上去也沒費多少時間。登上崖頂,所有人不由得瞪大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座巨型建筑映入維克多的眼簾,它的基座呈長方形,共36層,每層7.4米高,長度、寬度逐層遞減,和地球上的金字塔類似,都是最穩固最簡單的建筑結構。但這座建筑的石料完全沒有拼接縫隙,仿佛天然生長在山峰上,又好像是某種巨型的的智慧生物,將這座山峰生生開鑿出一座氣勢恢宏的巨塔。
究竟是誰在巨石山脈的深處,建造了這座雄偉奇觀?
“古代巫師的文明遺跡……粗獷的建筑風格不像巫師城邦那樣細膩精致,難道是神選者時代的早期的建筑遺跡?”霍華德顧不上和康拉爾大招呼,振奮說道。
不!是古代煉金帝國的遺跡。
……是一座失落的煉金塔!
維克多聽著山腹內的濤濤水聲,銳利的目光盯著建筑遺跡的正面,那里有一塊風化了的殘缺石板。盡管石板上的字符已經模糊難辨,但維克多認出,那是屬于煉金帝國的文字,和他激活7號煉金時,接受文字灌輸的古代字符完全一致。
X-3自動補全了一些殘缺文字,上面寫的是:
......帝國,巨神……第……軍團…...號煉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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