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笑道:“你的眼光是越來越刁鉆了。”
一旁試著水溫給李小仟添玫瑰花的黎宛笑道:“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丫鬟。”
李小仟睨了她一眼:“你這是夸我呢?”
黎宛吃吃笑道:“仁者見仁罷了。”
李小仟:……
“你們一個個地,今兒是要翻天啊。”
佳兒在屏風外指使小丫鬟們換水添水,聞言道:“黎宛丫頭的嘴可真真是賽過夏花姐姐當年了。”
黎宛到李小仟身邊時不過十二歲,天性清麗可愛,今年十七了,長開之后姿色出眾,一顰一笑暗香浮動,珊珊動人。
黎宛聞言便嘻嘻笑道:“夏花姐姐嫁得早,我有幸得夏花姐姐指點過一段時日,可惜人笨沒辦法,到底學得不像,倒是跟著佳兒姐姐學了不少。”
眾人不覺想起佳兒很有殺傷力的毒舌大實話,紛紛跟著莞爾笑起來。
秋葉忍俊不禁,玩笑道:“說得甚是。”
連佳兒自己也氣笑了:“小丫頭有膽色!今兒豹子黑熊吃了不少,以后葡萄你去投喂。”
黎宛滿臉糾結扭捏:“葡萄會咬我的,我的手可精貴了,要給奶奶繡衣裳的。”
慫得眾人哈哈大笑,被扯大旗的李小仟笑得都不覺乏了。
刑蓮湖見李小仟開懷了,也跟著微笑不語。
“說起夏花來,你若得空了便與云簡嫂子一起替我瞧瞧永寧郡主去。”
當年鎮北侯從蘇州府回大都時,將吟霜一并帶回宮去。
太后與帝后皆憐惜吟霜年紀輕輕卻受盡波折苦楚,因而封了郡主,并賜封號永寧,自是希望她日后歲月靜好。
只是吟霜在宮里頭住不慣,因而皇帝在宮外賜了一座郡主府給她養病,并將河東道永寧州的封地一并賜與了她。
秋葉應了聲是。
李小仟洗完,就被刑蓮湖用兩塊大的棉紗布巾裹了抱去內室,換上杏煙素紗的中衣中褲,外頭罩了件長及小腿的榴花紅蜀繡如意百果圖云布衫。
待低頭給她穿襪子時,李小仟又發問:“那老太太怎的說回來就回來?”
感覺刑蓮湖在揉捏自己的腳趾頭,李小仟伸手拍開,一拍不行,二拍!
刑蓮湖笑著握住她的素爪,又聽見李小仟一口一個“那老太太”,言辭間少有恭敬,就曉得必有緣故,只是李小仟不說,他此時也無需追著問:“并不知。只是她老人家匆匆回府,左不過就那樣兩三檔子,若不是與老國公爺斗嘴使氣輸慘了,就是為了四叔父一家子、”
說著,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停頓了下,又道:“這一回許是為了姑母的事。”
給李小仟穿上淺絳色步步生憐的蜀繡鞋,鞋尖綴著一顆大東珠,顫巍巍地煞是可人,他又想把玩來著,只是天色不早了,又怕她餓很了,正猶豫的間隙,李小仟早起身快步拐出了屏風,坐到妝臺前的繡墩上,讓黎宛給她絞頭發。
她自己挑了些香膏抹在臉上,從鏡子里頭見刑蓮湖跟了出來,正抿著嘴無奈地含笑睨著自己,遂又問道:“刑小七先前和我說過,你們有個姑媽嫁給了皇帝姨父的兄弟趙王,趙王的封地是在彰德府吧。”
“嗯。去年十月里太后壽辰,正逢趙王世子妃產子,姑母走不開,只得趙王帶著世子兩人來大都給太后拜壽。皇上有了年紀,未免人老多情,再三挽留,趙王便一直住在大都的趙王府里,只趙王世子年前回彰德府去了。想來多半是姑母唯恐趙王身邊的人照顧不周,這是要回大都了。”
李小仟見刑蓮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再問下去,待頭發梳通之后,黎宛將她兩鬢的長發挑在后面,李小仟挑了一支桃花滴珠蝴蝶步搖固定。
弄好之后,春生已將晚膳擺在梢間里,刑蓮湖回過神來牽著李小仟的手過去用飯,李小仟悄悄地問:“那老太太和你姑母可是有什么事?”
刑蓮湖聞著她新浴之后身子淡淡的幽香,只柔言道:“晚上再說。”
李小仟拿好看的杏眼瞥了他兩眼,一時吃不準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調戲自己,便撇開臉去,假裝不理會。
沒過兩日,果然證實了刑蓮湖的猜測,離正院不遠的琴漪閣是老夫人的親閨女、齊國公的妹妹趙王妃昔日在娘家出閣前的住處,已經派人在緊鑼密鼓地收拾起來了。
原來趙王妃修書一封給齊國公,說下月回大都,信使先順路到了玉境山向老國公爺與老夫人通報了,又剛巧老夫人與老國公爺拌嘴吵了一架,于是自己揣著信回了國公府。
因而李小仟這兩天日子還算好過,老夫人親眼盯著晴喜閣修葺的進度,倒是十分興頭,且她又不喜李小仟,因而近身侍候什么的都沒有李小仟什么事。
只是等老夫人回過神來,刑蓮湖與李小仟給她補敬茶之儀時,老夫人身板坐得筆直,高昂著花白的頭拿下眼角睥睨著李小仟手中那碗高高舉起的茶和李小仟烏黑柔潤的腦袋,目光里是濃濃的鄙視,幾乎就等于在說李小仟不知羞恥不要臉了。
“我們齊國公府向來體面,從沒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體,若真要進我們家的門,便須得牢牢守著我們家的規矩,否則的話,家法伺候,挨不住也得挨,你可明白?”
這話說出來,卻不是疾言厲色地,那語氣是再家常不過了,然而正因如此,方顯得天經地義,是一種規律,是日常做慣了的,而不是什么恐嚇或者唬唬人的。
只是李小仟卻并不害怕,她院子里有白起衛,而且昨日之蕭也回到了身邊,何況她都被人追殺過,且被大都的民眾們的花樣吐槽指責得皮實了,老夫人的嚴重警告就像是一鞭子抽在厚實的大棉襖上,能感覺到的一點重力,可結果卻如同拍掉了一層灰般,連撓癢癢都不是,更不要說痛了。
然而這些話雖然傷不到她,可是她是用自己嬌氣的膝蓋跪著的,而且手臂一直高舉著茶盞不能放下來,這才是一種全新的考驗!
“明白的。”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好女不吃眼前虧,這一點李小仟不要太懂!
老夫人不意她如此乖巧,當下就朝跪得一絲不茍的刑蓮湖瞥了一眼,沒想這小子越來越出色了,能力學識樣貌銀子,樣樣不缺,也怪不得這些年輕女孩子吃他。
一面暗中遺憾地嘆了聲氣,一面卻又更加看輕了李小仟:“這可不是嘴上說說的。”
“仟兒知道。”
“哼。”老夫人矜傲地偏開臉去,根本不去看她,像是會污了自己的眼,“你說你知道?”
李小仟覺得煩了,然而還是規規矩矩地答道:“家規仟兒都看過了。”
老夫人不由得詫異道:“你還會認字啊?”
李小仟:……
我為什么不能認字?我長得很笨嗎?
李小仟被老夫人問得正自我反思自我拷問著,老夫人卻又好笑地道:“呵,看不出來嘛。”
李小仟覺得自信心被狠狠地重擊了一下,低著頭懵圈了,膝蓋疼,手臂酸,她快支撐不住了。
“老夫人,這茶若是涼了喝著傷胃。”
李小仟友情提醒了一下。
老夫人卻道:“我不介意。”然后撩起略松皺的眼皮,云淡風輕地翻了個白眼。
李小仟:……
老騙子!
“老太太,時候也不早了,辰時三刻欽天監的徐大人還要來給您請安呢。”齊國公微笑地勸道。
老夫人聞言眸光略動,卻又放空盯著某一處沉吟了片刻,這才又拿眼角看著李小仟,無奈地嘆道:“罷了,就這樣罷,還能怎么樣呢。”
仿佛李小仟是被人扔掉的只會添麻煩的貓兒狗兒,一無是處,然后被齊國公府撿了,施恩收容的一般。
可也總算是恩典般伸出手來,接過了李小仟手上的茶盞,只是送到嘴邊時卻又停了下來。
“你進門不過半個月,如今日子尚淺,會不會服侍人也暫時瞧不出來。這樣吧,我也不是很放心,好在我身邊還有兩個會服侍人的丫頭,也是我親手調教的,你帶回去,也可幫著你搭把手。”
李小仟的手剛垂下來,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沉得像實木做的一般,猛然又聽到老夫人獅子大開金口,簡直聽愣了。
然而老夫人見狀,卻又仿佛已經將李小仟整個人都看穿了一般:“她們也可替你分擔一些,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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