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午時還有兩刻鐘的時候，方弼便親自前來迎接。官兵鳴鑼開道，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駛離了行館。

    大概過了一刻多鐘，馬車停在一處府邸前。原來宴會并非安排在府衙，而是在方弼的府邸。

    府門外一眾人等列隊相迎，簇擁著燕王殿下進了府門。

    一路前行，沐九思不由暗嘆，同樣是府尹，許正潔在青山城里連處宅子都沒有，一家人住在府衙的后院。再看這方府，亭臺樓閣，花園水榭，假山飛石，應有盡有。若不是天氣還冷，定然是迷石飛渡，鳥語花香。

    到了宴客廳，方弼將幾位地方官員做了介紹，寒暄過后，宴席正式開始。

    南宮霄天坐于上首，沐九思在他身側，下首位是方弼，再往下按身份高低排了兩列。中間的空場想必是留著歌舞之用。

    果不其然，下人們將一道道菜肴奉上，方弼帶頭舉杯敬酒，之后，六名身著舞衣的年輕女子款步而入，隨著絲竹鼓點的響起，翩翩起舞。

    她們身上穿著寬擺束腰長裙，急速旋轉之際，裙擺象花朵一般綻開，長長的水袖隨柳臂揚起，好似云卷云舒，又好似彩蝶嬉戲于花蕊間。

    不同于一般古典舞的柔美，舞娘的動作大多在旋轉中完成，跟前世所見的新疆舞有些相似。

    “這是胡旋。”南宮霄天見小東西看得興趣盎然，低聲道，“由西域傳入，因多旋轉蹬踏，故名胡旋，在大夏很是盛行，尤其京城一帶，達官顯貴都喜歡看。”

    “殿下也喜歡么？”沐九思問。

    “本王對歌舞無甚興趣。”

    “那……你對什么有興趣？”

    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煙，反正南宮霄天不抽。酒嘛，只是偶爾應酬時喝，還都是淺酌。歌舞不喜歡，那就是對**沒興趣。放到前世，這就是個有權、有錢，還不抽煙、不喝酒、不泡夜店的極品好男人。

    南宮霄天稍作思索，隨即說道：“本王不是玩物喪志之人。”說實話，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自己喜歡什么。權勢、地位、金錢、女人，這些被世人趨之若鶩的東西都不是他想要的。至于他想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如果說他無欲無求，好像也不是。

    沐九思輕笑：“興趣愛好跟玩物喪志根本就是兩碼事好嗎！”

    “那九兒的興趣呢，都有哪些？”

    沐九思摸著下巴想了想：“很多呀，比如爬山、游泳、逛街、品嘗美食。如果有機會，我就去浪跡江湖，游遍名山大川，嘗遍天下美食。”

    “浪跡江湖就不必了，等太后千秋過后，本王帶你游歷一番。”反正他現在就是個閑散王爺，有的是時間，帶著小東西走上一圈，并不是什么難事。

    “真的？”沐九思兩眼放光。

    南宮霄天微一勾唇：“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時騙過你？”

    嗯，好像是沒有，如果不算身契那件事的話。

    兩人隨便閑聊，看在旁人的眼里，便是低頭私語，相談甚歡，一向清冷的燕王殿下時不時還會露出淺淡的笑容，可見傳聞果然不虛，這位九王爺對身邊的小奴寵愛非常。

    方弼離二人最近，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卻看得清清楚楚，面上閃過一絲了然，朝身后的仆從使了個眼色。

    旋舞很快進入了尾聲，六個少女翩然退場。樂曲戛然而止，鼓聲由原來的歡快變得沉穩緩慢，兩名少年手持短劍的少年踏著鼓點穩步進入場中，鼓點頓然休止，猶如雷聲驟停，宴客廳也隨之安靜下來，賓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少年的身上。

    兩人皆著上繡纏枝蓮的曳撒，只是一為銹紅，一為素青。腰間束帶上的嵌玉與頭上的精致玉簪相映成彰。

    少年拔劍起舞，絲竹管樂也隨之而起，極輕的鼓點聲夾于其中，配合著少年的動作時快時慢。

    一紅一青兩道身影相互交錯，條條劍光如月落長虹，煞是好看。

    與劍客過招不同，兩人身姿矯健輕捷，一招一勢皆是剛柔相濟，極富美感，看得沐九思都忘了吃東西。

    一曲舞罷，劍影如江海上的粼粼波光漸漸平息下來，兩個少年寶劍歸鞘，向眾人抱拳施禮。

    “殿下覺得這劍舞如何？”方弼適時地出聲詢問。

    南宮霄天側目看向沐九思：“九兒覺得呢？”

    “一舞劍器動四方，靜則沉穩，動則流暢。”沐九思由衷地贊嘆道。

    “嗯，既是如此，賞！”小東西對劍有興趣，這很好。雖說那兩人只是花拳繡腿，畢竟也是賣了力氣的。

    “多謝燕王殿下！”兩個少年跪伏謝恩。

    方弼微微一笑：“難得殿下賞識你二人，還不快快過去侍候。”

    “是！”兩人起身到南宮霄天身邊，揮退了丫鬟，一左一右跪于兩側，一個斟酒，一個布菜。

    兩個少年都是長相俊美，紅衣者大概十五六歲，唇紅齒白，大眼靈動。

    青衣者略大一些，但也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皮膚白皙，眉目細長。斟好酒，將酒壺放好，柔聲道：“殿下請用。”目光流轉間竟帶著幾分媚態，完全沒有了剛才舞劍時的颯爽英姿。

    紅衣少年與他不同，聲音清脆，帶著未退的童真：“殿下喜歡吃哪道菜，盡管吩咐云山。”

    瞬間詫異之后，沐九思心中冷笑，這個方弼心眼可真多，送女兒不成，又改成美男相贈，還一送就是兩個。偏偏昨天他們已經說過南宮霄天不喜歡用丫鬟，此時若是不讓他倆把人換走，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九兒，這道乳鴿，本王不喜歡，你過來幫本王吃掉。”

    正在心思翻轉之間，南宮霄天清冷的聲音傳來。

    沐九思的唇角不自覺地抽了幾下，不想吃就放那兒唄，又沒人逼你，這理由也太過牽強刻意了吧？

    腹誹完畢，她還是起身，笑瞇瞇地對紅衣少年道：“這位仁兄，麻煩讓讓，我要吃乳鴿。”

    “公子不必勞動大駕，在下端過去就是了。”少年明顯不想讓地方，做勢要去端桌上的玉白瓷碟。

    “誒？我說小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沐九思按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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