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說小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沐九思按住了他的手腕，“殿下明明讓我過來吃，若是端走，豈不是違抗命令？殿下若是怪罪下來，是你擔著，還是我擔著？”

    “我……我不叫小紅，我的名字叫凌……”

    不等少年說完，沐九思促狹道：“你穿這紅衣裳多美呀，我看叫小紅更符合你的氣質。”

    “你……你……”少年臉憋得通紅。

    他們的聲音并不高，在場的賓客都假裝沒看到這邊的情景，其實一個個都借著與鄰座吃酒說話的功夫看好戲。

    “凌羽，還不退下！”青衣少年壓低了聲音，朝紅衣少年使了個眼色，又接著道，“凌羽師弟年歲小，喜歡玩鬧，凌琪在這里替師弟向公子賠個不是，請沐公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凌羽偷眼去看南宮霄天，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可對上的卻是一雙冰冷的紅瞳，頓時覺得身上發冷，起身移到了凌琪的身側。

    沐九思施施然地坐下，朝凌琪微微一笑：“小青，你多大了？”

    凌琪一怔，隨即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想到剛才沐九思說凌羽的話，這位沐公子也夠怪的，喜歡按衣裳的顏色給人隨便起名字。

    他索性也不辯解，答道：“在下一十八歲。”

    “小紅呢？”沐九思又問。

    “師弟今年剛剛十六。”

    “聽你跟他叫師弟，你們倆師從何處？”沐九思對他們二人的身份很是好奇，本來想問他們是學跳舞的，還是學武藝，又覺得不太妥當，于是換了個問法。

    凌琪嘆了口氣道：“我二人本是伶人，去年師父被奸人所害，多虧方大人公正廉明，斷案如神，將兇手繩之以法。又見我兄弟無依無靠，便收留我們在府中當差。”

    沐九思挑了挑眉，公正廉明、斷案如神？怎么聽也不象是在說方弼呀！

    “乳鴿再不吃就要涼了。”凌琪把瓷碟往沐九思跟前推了推，顯然不想讓她再繼續問下去。

    一直好整以暇做壁上觀的南宮霄天輕咳了一聲：“九兒，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玄樸特意叮囑過，服藥這五天要少吃油膩。沐九思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說什么不好，非弄出吃乳鴿這么個破理由。還好，他提出該走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要不要吃上幾口。

    凌羽聽說二人要走，當時就有些急了，他還沒跟燕王殿下說上話呢，咬了咬唇，道：“殿下，我和師兄對東垣城比較熟悉，可以做二位的向導。”

    南宮霄天睨了他一眼：“小紅，是吧？謝謝你的好意，本王要回行館，不需要向導。”

    凌羽臊得臉通紅，不經意對上方弼陰冷的目光，臉色頓時由紅轉白。

    大庭廣眾之下，沐九思不好意思笑，別過臉去，輕咳了兩聲以做掩飾，正巧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覺得奇怪，凌羽怎會這么怕方弼？一個眼神就讓他臉色蒼白。

    南宮霄天已經起身向眾人告辭，她來不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方弼本想親自護送他們回行館，被南宮霄天拒絕后，帶領賓客一直將兩人送到馬車上，看著車行遠了，才轉身進了府門。

    馬車并沒有直接回行館，而是在半路一個較為僻靜的巷口停下。

    “這是要去哪兒？”沐九思跟著下了車，問道。

    南宮霄天往前指了指：“換輛車，本王帶你逛逛去。”

    原來是嫌燕王府的馬車過于招搖，換了普通的車。

    車行了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后，越走越慢，車外也不斷傳來嘈雜之聲。

    坐在車夫身邊的清澤稟報道：“主子，前面就到了，車進不去。”

    “就在這兒停下吧，咱們走著過去。”南宮霄天吩咐了一句。

    下了車，沐九思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去逛街，而是逛廟會。

    從臘月二十三小年開始，一直到正月十六都算是過年，而上元節無疑將節日的氣氛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還沒到晚上，路上就已經行人如織，各色花燈隨處可見。越往前走越熱鬧，各種小攤子一個挨著一個。

    從瓷器到飾物，從字畫書籍到針頭線腦，可謂是應有盡有。最多的還是賣吃食的，元宵攤上，事先做好的餡料沾了水放到鋪了厚厚一層糯米粉的簸箕里，一個粗壯的漢子搖著簸箕，餡料漸漸被糯米粉包裹，變成了一顆顆圓圓的元宵。

    滾好的元宵下到冒著熱氣的大鍋里，中年婦人用一根長把勺子貼著鍋沿不停地攪動，一個個白胖團上下翻滾，讓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動。

    “公子，喜歡什么餡兒的，讓我家婆娘給你盛一碗嘗嘗。”漢子邊晃動著手里的簸箕邊招呼道。

    沐九思抬頭去看南宮霄天，見他點頭，笑喃喃地問攤主：“都有什么餡的呀？”

    “白糖芝麻是已經煮好的，鍋里是花生的，還有豆沙餡的得等下一鍋。”

    “就要白糖芝麻的吧。你呢？”

    南宮霄天搖了搖頭：“本……我不大喜歡甜食。”

    婦人利落地掀開旁邊木桶的蓋子，盛了一碗元宵放到旁邊的小桌上：“兩位公子坐下慢慢吃。”

    其實做為北方人的沐九思還是比較喜歡吃元宵，生元宵不易儲存，必須現吃現做，因此前世北方的元宵基本都被南方的湯圓所代替，她可沒時間去街頭巷尾找現做的元宵。

    沐九思用湯勺舀了一顆元宵，自己沒吃，直接遞到了南宮霄天的嘴邊：“你先嘗一個，萬一覺得好吃呢。”

    南宮霄天本欲拒絕，對上小東西殷切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了一小口。

    味道并不是他喜歡的，但因為是就著小東西的手吃的，感覺還不錯，于是將剩下的大半顆也吃了。

    “好吃不？”沐九思邊問邊又舀了一顆，一口咬下一半來，香甜在嘴里溢開，幸福感油然而生，完全忽略了勺子剛剛給別人用過。

    南宮霄天的目光從勺子移到正在咀嚼的小嘴上，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沐九思卻誤認為他還想吃，把剩下半個吞進嘴里，重新舀了遞過去，嘴里嚼著，含糊地道：“再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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