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可以確定，劉玉嬌是被人害死的。”沐九思剛一伸手，南宮霄天搶先把帕子接了過去，仔細地捧著她的手擦了起來。薄唇輕抿著，那認真仔細的神情就好像在擦什么稀世珍寶。

    南宮灝還想問些什么，一雙紅瞳輕掃過來，隨即是一道低沉的聲音：“山風涼，回車上再說。”

    這種場面對于燕王府的人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可隨行而來的夏廣元卻是暗自忖度，這天下除了皇上，敢對太子如此態度的恐怕只有這位燕王了。而那位姑娘，顯然是燕王心尖上的人，看來以后還得仔細著些，萬一不小心惹了這位，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一行人下了山，還未到山腳就有一陣陣抽泣聲傳來。向下望去，就見高安蹲在山路邊，一邊哭一邊嘴里嘮嘮叨叨，只是含含糊糊的也聽不出他在念叨什么。胖胖的身子佝僂著，就象個大團子一樣，讓人覺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滾下山去。

    見有人下來，他連忙站起身，胖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問道：“你們把我娘子怎么樣了？”

    看守他的衙役連忙斥責道：“在殿下面前出言無狀，真是大膽！”說話這么隨意，萬一那兩位殿下怪罪下來，他也要跟著受罰的。

    沐九思走到他跟前，停下腳步盯著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衙役怕他鬧事，連忙一邊一個扭著他的胳膊將人架在中間。

    過了一會兒，沐九思才緩緩開口道：“高安，劉玉嬌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不可能，玉嬌是病死的，怎么會……”高安剛吼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眉頭逐漸縮緊，最終擰成了兩條毛毛蟲，“你的意思是……是……不會的，她對玉嬌視如姐妹，怎么可能……”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沐九思露出一絲譏諷，“你先好好想想吧，咱們回去再談。”

    下了山回到馬車上，南宮灝急切地問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沐九思拿了引枕墊在身側，倚在榻上說道：“劉玉嬌住的院子里種著艾麻，這個我之前跟你說過了。就是那個東西讓她身上起了紅疹，而后來服的藥里也加了超量的艾麻，所以她的病就更嚴重了。”

    “那院子里又不止她一個人，怎么就單單她起了紅疹？”南宮灝問道。

    “很簡單，”南宮霄天將沐九思腳上的鞋子脫掉，讓她把腿放到榻上，這才繼續說道，“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劉玉嬌之前小產過，身子虛，比起旁人來，更容易被艾麻所傷。”

    沐九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靠在引枕上，點了點頭道：“還有一點，別人可能只是偶爾經過葡萄架，而她卻是經常在葡萄架下做針線活兒。”

    南宮灝眉頭微蹙，嘴唇翕動了幾下，說道：“九皇叔，您能不能別這么慣著她。若是換成我，您早就得說坐沒個坐樣兒了。”

    不知為何，他一看到南宮霄天對沐九思細心照料，心里就不舒服。要知道九皇叔對自己一向要求甚嚴，可到了小姑娘那里，就只剩下寬容和放縱了。

    “你若是個姑娘家，本王也如此慣著你。”南宮霄天不以為意，輕飄飄地說道。

    南宮灝唇角狠抽了幾下，這話鬼都不信，他的那些姐姐妹妹們，哪一個見到九皇叔不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沒看他慣過哪一個。

    沐九思挑了挑眉：“小景，你的關注點好像不對哦。我記得咱們好像是在說劉玉嬌的死因吧。”

    算了，跟這兩個人說不出道理來。南宮灝揮了揮手，好像這樣就能把心頭的煩悶揮開似的：“你繼續說。”

    看他那受憋的樣子，沐九思不厚道地笑了：“小景，你知道你現在象什么嗎？”

    “象個受氣的小媳婦！”沒等南宮灝說話，她已經伏在引枕上哈哈大笑起來。

    “九皇叔，您看她……”南宮灝臉脹得通紅，“她欺負人！”

    “九兒……”南宮霄天本來是面色嚴肅的，看到那張紅得象蘋果一樣的臉，不由得也想笑。礙于南宮灝的面子，他不得故意板了臉道，“九兒，嘲笑太子可是大不敬的，不準再笑了。”

    嘴上雖然這么說，那雙紅瞳里卻滿滿的都是笑意。

    “我錯了，太子殿下切莫怪罪。”沐九思從善如流地道了歉。

    雖說看不出有什么誠意，但畢竟南宮灝也不是真心要與她計較，擺了擺手：“算了，你還是接著說吧，劉玉嬌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沐九思壓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道：“劉玉嬌小產之后，身子一直虛弱。有人在她常坐的葡萄架下種上了艾麻，導致她身上起了紅疹伴有高熱。然后以疫癥為由讓她服下摻與大量艾麻的藥。據老孫大夫說，艾麻根雖主治濕痹之癥，其枝葉卻有毒性，尤其是加大了劑量，會導致胸悶、心跳加快。”

    “所以她就死了？”南宮灝問道。

    “不是，”沐九思搖了搖頭，“她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這一說法倒是很讓人出乎意料，南宮霄天紅眸微轉：“九兒有何根據？”

    他的耳力一向過人，當時站的地方又離棺材不算太遠，將孫氏父子與沐九思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們雖然沒說劉玉嬌因何而死，只說了她是為艾麻所傷，且腹中已有胎兒。可任誰聽了，也都會認為她是死于艾麻。

    南宮灝也很是吃驚，說了半天的艾麻，卻是不劉玉嬌的真正死因，這未免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沐九思稍稍坐直了一些，說道：“劉玉嬌的臉有輕微的浮腫，卻并不是尸體腐爛造成的。仵作檢查劉玉嬌的口鼻和眼睛時，我看到她的眼珠略微有些突出，瞳孔散大，眼底還留有淤血。這些都是窒息死亡的癥狀。而且她的指甲里有棕色的痕跡，應該是干涸的血液。”

    “被人掐死的？”南宮灝試探著問道。

    沐九思搖了搖頭：“脖頸上沒有任何擠壓或是勒過的痕跡。”

    “是被捂死的。”南宮霄天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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