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那一成不變的臉上的表情是為何?
見了自己,沒有欣喜甚至是連責怪的感情都沒有嗎?蓼陽好似陷入了冰窟,她的雙腳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凌玨以一種面無表情的模樣慢慢走近了自己。
走近了自己,直到好像視野中并不存在這樣的一個人,凌玨徑直繞入了廊下。
“你站住!鞭り栒f不清心中的這滋味到底是什么,只感覺又是苦澀,又是惱火,統統在這一瞬間一齊涌上了心間:“凌玨,本宮讓你站住!
蓼陽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母子之間,竟有朝一日會發展到要用外人的口氣去命令的境地嗎?
“本宮”,或許是蓼陽這一生行至今時,最常掛在嘴邊的兩個字眼。是以,它們聽來有著天生的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之感。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蓼陽并不想用身份去壓凌玨一頭,因為他們是這世上本應最是親密無間的母子才對。
凌玨終于頓下了步子,只是卻還倔強地不曾扭過頭來:“母親可有何吩咐?”
吩咐聽來可還真是諷刺,凌玨居然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蓼陽雖然心心念念地希望自己可以和凌玨之間不再有誤會以及嫌隙。
只是,這些希望再是迫切,都是要建立在二人的這層關系之中是要以她為尊的基礎之上的。
蓼陽始終都忘不了她曾經是公主的過去,是她給了凌玨凌玥這一對兄妹穩定生活的事實。因而,即便是母子之間有再多的裂隙,凌玨都不該是這種態度。
蓼陽上前一步,逼近至凌玨面前:“玨兒,本宮是你的母親?赡銊倓偼緦m說話時是個什么態度?”
凌玨的個子不知什么時候竄了很高,在他身前的蓼陽也是此刻才驚覺,她這些年到底都錯過了些什么。
許是汗顏,許是后悔,蓼陽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但氣勢仍然不肯減弱本分。
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凌玨當然不會一味地被動躲避:“母親既然敢支開玥兒,又為何來問我是個什么態度?”
經由凌玨的口中再度言出,竟然是如此地針鋒相對,蓼陽想不到凌玨這回的氣竟然會生這么久。久到他從羅庭回來,都未能消下去。
“玨兒,母親不想瞞你。”對于讓凌玥離開京都的事情,蓼陽可以毫不顧忌地大方承認:“讓玥兒暫且離開京都,是母親在故意支她離開。可是這其中的內情你好歹要知道了以后,再來決定是否要責怪母親吧?”
凌玨的語氣并沒有得到什么緩和,但好歹沒有再悶聲置之不理了:“那母親您倒是告訴我,是什么內情?”
母親,蓼陽大長公主,已經數度傷了他的心,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但凌玨告訴自己,只要這一次,母親能親口將它們說出來,告訴他。那么他便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相信。
他的要求就是如此,僅僅就是這么簡單而已。
在蓼陽眼中看來,凌玨肯相問,已經是比之前的拒不交流要好很多?墒牵F在不是時機,讓她和盤托出,還是太過為難:“玨兒,內情實在是牽扯不清的過去。母親”
言盡于此,凌玨還有什么是聽不出來的,他索性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母親覺得為難,母親覺得沒有必要。那么,我們也就不用再談下去了。”
丟下這樣一句話,凌玨便朝著長廊的盡頭狂奔而去。這一回,無論蓼陽在身后如何呼喚,哪怕是在嘶喊他的名字,他都不會再心軟,給出任何反應了。
蓼陽沒有想到眼前大好的機會就這樣稍縱即逝,一時怔愣地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她才一字一頓地道:“母親只是想日后尋到時機,定會親口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你的。”
早已跑遠的凌玨自然不會知道后來的蓼陽又獨自在廊下風中說了些什么。
讓他生氣的自然不是母親不事先打個招呼就支開凌玥那么簡單。他氣的是,他究竟是不是這個家的長子,母親又是否把他當做過親生兒子?
如果不是,那之前主動找他緩和關系的蓼陽又是在做什么莫不成是惺惺作態嗎?
可若說是,她那個樣子,處處隱瞞,還有之前的差別對待又要如何解釋
他只是想被母親真正地視作這個家里的一份子而已,只是這么簡單。
當晚,侯府大擺宴席,一為平陽侯世子的平安歸來而接風洗塵,二來便是為了迎接隨行一路初到京都的常鉞。
“小生常鉞,見過平陽侯,見過大長公主!背cX并不擅喝酒,但為了不掃興,同樣還是很爽快地將面前的酒盞端了起來。并且在見過禮之后,更是仰頭一飲而盡。
年輕人如此的雷厲風行,即便是在酒上,也足可見一斑。平陽侯心內大暢,雖基于發生在常鉞身上的事情,之前而多少懷有一些偏見。
不過,在見到常鉞本人之后,這些偏見也就煙消云散了。更遑論,這個常鉞是凌玨多次保證甚至是向他舉薦過的人選,平陽侯不可能不相信凌玨看人的眼光。
“常公子!”落座之后,平陽侯還是將他之前思慮過的問題問了出來:“初來京都,往后可有什么安排”
畢竟是剛入京都的第一夜,真正需要著手做的安排一概沒有,常鉞也只能將自己想了一路的打算說了出來:“小生打算先找一處落腳之地,安心讀書,待到明年春闈之日,再前去趕考!
這也是合乎常理,并無不妥之處。只是,蓼陽從中找到了一些可以同凌玨緩和關系的契機:“常公子又何必麻煩!落腳之處在侯府里豈不到處都是”
“母親”凌玨不由地從座位上站起,盡管不至于嚴詞厲色,但是面色卻是出奇得難看。
蓼陽不禁心下詫異,她就是知曉玨兒和這個常鉞的關系非比尋常,所以才提出請常公子無需另覓他處,何不尋個方便就在侯府住下便可。
可是,就是這樣一句本是出自好心的話,又不知是哪里惹怒了凌玨?蓼陽頭疼不已,但臉上更多的則是對于這種突發狀況的局促不安。
看得蓼陽的神情入眼,平陽侯朝凌玨擠了擠眼睛,示意他快快坐下:“常公子啊,早聽說你博聞強記,以后也要和玨兒多多切磋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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