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少年就要走出臺球廳,吳鴻森望著那個英挺的背影,不服氣地大喊道,“三局兩勝怎么樣?一局二十萬!”
曹憶何站定,轉(zhuǎn)過身看向吳鴻森,笑道,“我說過,用錢解決問題,向來不是我的風(fēng)格。你輸了,答應(yīng)的事不要忘記!”說完這句話,曹憶何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只留下吳鴻森幾人呆在原地,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夜,烽火城大街
慕容嘯俊和顏筱柔站在路邊一個熱氣騰騰的小吃攤前,兩人手里各抓著兩串包心貢丸。昏黃的燈光照著兩張同樣傷痕累累的臉。
“好吃嗎?”顏筱柔歪頭問道。
慕容嘯俊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因?yàn)榭谥腥脻M滿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顏筱柔看著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隨手拿起一串關(guān)東煮,遞到慕容嘯俊跟前。
慕容嘯俊怔了怔,傻傻地看著顏筱柔,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顏筱柔可不管那么多,徑直將關(guān)東煮塞到他口中。慕容嘯俊根本沒有拒絕的機(jī)會,只得張口咬住,臉色微紅,別過頭咽了下去。
眼看著天色大暗,兩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顏筱柔隨手拍了拍慕容嘯俊的屁股,笑道,“走吧!”隨即伸手,大大咧咧地?fù)г谀饺輫[俊的肩膀上,拉著他往何雅玲打工的超市走去。
這個動作又讓慕容嘯俊臉色一紅,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顏筱柔往前去。
就在兩人快走到小超市門口時,只見一輛野狼摩托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徑直走進(jìn)小超市。那人走的匆匆忙忙,連車鑰匙也忘了拔下。此人正是吳鴻森。
顏筱柔心里一沉,眉頭緊蹙,摟著慕容嘯俊肩膀的手不由松了開來,她一聲不吭,快步往前走去,走到最后,幾乎是在奔跑了。
“怎么了?”慕容嘯俊不明所以地跟在顏筱柔身后。
其實(shí),吳鴻森進(jìn)超市只是買包煙,然而,顏筱柔卻以為他陰魂不散,想用何雅玲來報復(fù)自己。
“喂”顏筱柔站在超市門口,朝里面的吳鴻森大喊道,“你有種沖我來,別打不相干的人的主意!”
這突如其來的大喊叫吳鴻森一怔,就在他詫異地轉(zhuǎn)頭看向門口時,顏筱柔上前一步,跨坐在野狼摩托車上,隨即扭動鑰匙,發(fā)動摩托車。
就在摩托車發(fā)動機(jī)發(fā)出低沉的轟鳴、隨時都要往前沖去時,一個人摟住她的腰,跨坐在了摩托車后座,正是慕容嘯俊。
顏筱柔回頭看了慕容嘯俊一眼,慕容嘯俊亦是堅(jiān)定地看著她,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隨即,顏筱柔別過頭,看著路燈下的街道,擰下油門。摩托車便像一支離弦的箭,呼嘯著往前沖去。
等吳鴻森回過神,從超市里沖出來時,顏筱柔和慕容嘯俊早已駛出很遠(yuǎn)。
“我草你媽,死丫頭……我不會放過你的……”吳鴻森在身后大吼著。
夜晚的烽火城行人稀少,六十邁……七十邁……八十邁……表盤上的指針不斷地往上攀升。
顏筱柔實(shí)在過于瘋狂,甚至在經(jīng)過街道拐角時,她也沒有松開油門,反而一次又一次加大油門。兩個汽缸同時劇烈地運(yùn)轉(zhuǎn)起來,強(qiáng)勁的動力源源不斷地輸出,摩托車發(fā)出低沉的轟鳴聲,呼嘯著向前沖去。
在拐彎時,慕容嘯俊只覺得身體隨著摩托車一起傾斜了過來,膝蓋幾乎要碰到地面了。此刻,他的雙手緊緊摟在顏筱柔腰上,嚇的大氣也不敢出。
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刮在人臉上生疼,慕容嘯俊幾乎睜不開眼睛。
車子沖進(jìn)了燈火通明的地下隧道,看著后視鏡中的顏筱柔,慕容嘯俊突然像著了魔一般,再也挪不開眼睛。
只見顏筱柔俏麗的面容像深潭一樣平靜,被夜風(fēng)吹亂的短發(fā)帶著一絲絲,一絲絲冷艷,漆黑的眼眸望著前方。控制著這樣的速度,她竟然波瀾不驚。
慕容嘯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陣干凈清爽的檸檬發(fā)香頓時沁入心脾。
胸膛緊貼著顏筱柔的背,鼻間不斷傳來她的發(fā)香,耳邊是摩托車呼嘯的聲音,此時此刻,慕容嘯俊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摟在顏筱柔腰上的手竟然筱筱冒出了熱汗。
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狂亂過,就算被十幾個小流氓包圍時,就算被慕容蒼海毫不留情地訓(xùn)斥時,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手足無措。
不知什么時候,車子駛出了地下隧道,眼下正往狼牙湖飛馳而去,濕冷的空氣迎面撲來。
夜晚的狼牙湖靜謐無聲,繁星在空中搖搖欲墜,仿佛要掉落湖中一般,一座木橋還未到湖中心便截?cái)嗔耍闪艘蛔鶡o人問津的孤橋。
此刻,顏筱柔載著慕容嘯俊,正沿著這座木橋往前沖去,木橋盡頭便是狼牙湖。
“前面……前面沒有路了……再往前會掉進(jìn)湖里的……”慕容嘯俊焦急道。
然而,顏筱柔卻像沒有聽見一樣,不禁沒有踩下剎車,反而加大了油門,野狼摩托車?yán)^續(xù)呼嘯著往前沖去。這樣的行徑已經(jīng)與自殺無異。
湖面逼近,微風(fēng)吹動,點(diǎn)點(diǎn)星光映入眼簾,眼看著顏筱柔和慕容嘯俊,連人帶車就要沖進(jìn)湖里,慕容嘯俊大叫一聲,“顏筱柔”
這是他第一次叫出顏筱柔的名字,仿佛解開了等待千年的古老誓言。
顏筱柔像突然從迷霧中清醒過來,雙眸瞬間大亮,一個驚險的甩尾和緊急剎車后,車子終于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再往前半步就是狼牙湖。
顏筱柔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半響,她才慢慢轉(zhuǎn)過頭,靜默地看著慕容嘯俊。
只見慕容嘯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頰微紅,摟在顏筱柔腰上的手早已被汗水濕透。
顏筱柔平復(fù)了一下心緒,看著慕容嘯卿的眼睛,笑道,“如果我說我是故意的,你會怎么樣?”
慕容嘯俊看著顏筱柔,正色道,“深更半夜,將摩托車開到一百邁,沖進(jìn)湖中心……如果你是故意的話,我只能說,你瘋了,而且瘋的很徹底……”
顏筱柔歪起嘴角,痞痞道,“恭喜你,答對了,再告訴你一個更瘋狂的消息”說到這里,她停住了,突然湊近慕容嘯俊耳邊,低聲道,“我不會游泳!”
慕容嘯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顏筱柔,想從她眼里看出是否有玩笑的成分,然而,顏筱柔依然不以為然地笑著,眼眸中跳動著狂熱的火苗,似乎很想將剛才的驚險再重復(fù)一次。
這樣不以為然的顏筱柔,這樣狂熱而壓抑的顏筱柔,這樣絲毫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顏筱柔,看在慕容嘯俊眼中,讓他的心,無法遏制地泛起一陣陣心酸。
慕容嘯俊看向顏筱柔,臉色一正,平靜道,“瘋,很瘋,絕對的瘋,然而這樣瘋狂的事,我卻很想陪你做一次……所以,何不再來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阻止你……我會陪著你一起沖向湖里……”
“明知道會死,還要這樣做嗎?”顏筱柔直直地看向慕容嘯俊,詫異道。
“你呢?明知道會死,還要這樣做嗎?”慕容嘯俊反問道。
慕容嘯俊的反問竟讓顏筱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她才擠出一個笑容,道,“慕容嘯俊,你是傻子嗎?這還需要問嗎?因?yàn)榛畈幌氯ィ驗(yàn)闆]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只有死,明知道會死,所以還是要這樣做!”
這個微笑的回答聽在慕容嘯俊耳中,又是一陣心疼。他一言不發(fā)地從車后座上下來,走到木橋邊上,指著河對岸的萬家燈火,道,“看到了嗎?那里”
顏筱柔也從車上下來,走到慕容嘯俊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慕容嘯俊平靜道,“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我都會來這里……這個地方,我從來沒跟別人講過……”
說到這里,慕容嘯俊清了清嗓子,雙手握成喇叭狀,朝河對岸大喊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慕容嘯俊會變成堅(jiān)強(qiáng)的男人……就算死……也要變成堅(jiān)強(qiáng)的男人……堅(jiān)持一下……慕容嘯俊……再堅(jiān)持一下……”
慕容嘯俊胸口筱筱起伏,轉(zhuǎn)過身看著顏筱柔道,“你也試試,有什么不痛快就喊出來,把活不下去的理由喊出來!”
顏筱柔怔怔地看著慕容嘯俊,什么話也沒有說。
慕容嘯俊正色道,“不是說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嗎?明知道會死,為什么不這樣做呢?如果真的死了,想說的時候就沒有機(jī)會了!”說罷,他朝四周掃了一眼,確定了沒有人后,他又用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道,“說吧!反正沒人會聽到!”
顏筱柔看了慕容嘯俊一眼,緩緩別過頭,望向河對岸的萬家燈火,心中涌起千言萬語,最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慕容嘯俊捂著耳朵,再次道,“說吧!我不聽!”
顏筱柔靜靜地望著遠(yuǎn)方,身體不知不覺往前移了半步,此刻,她的雙腳已經(jīng)有一半露出了木橋的邊緣,只要稍一俯身,整個人便會跌落湖里。
夜風(fēng)徐徐,殘花從枝間無聲地飄落,深藍(lán)的太空,繁星閃爍著,何曾聽得見星辰的對語,沉默中,微光里,顏筱柔的腦海中只有酸楚的記憶……
她終于學(xué)著慕容嘯俊的樣子,用雙手圍成喇叭狀,朝著河對岸大喊道,“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因?yàn)槟恪瓔屪兂闪诉@個模樣……因?yàn)槟恪易兂闪诉@個模樣……生不如死的日子,被人唾棄的日子,嘗盡辛酸的日子……你想試一下嗎?”喊到這里,她的聲音已經(jīng)隱隱有些哽咽。
“下賤也好……骯臟也好……奉承也好……撒嬌也好……”顏筱柔終于抽泣起來。
“因?yàn)槟恪?br />
“因?yàn)槟恪?br />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喊著,泣不成聲,“都是因?yàn)槟恪?br />
眼淚一行又一行滑落,從十二歲忍到現(xiàn)在的眼淚,終于決堤,后面要喊出來的話,卻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慕容嘯俊雖然捂著耳朵,然而顏筱柔的話卻清清楚楚傳入他的耳中,他慢慢放下手,不再捂著耳朵。
看著顏筱柔卸下堅(jiān)強(qiáng)的偽裝、壓抑哭泣的模樣,慕容嘯俊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好幾次,他都心疼地別過臉去,可最終又忍不住轉(zhuǎn)過頭來,想開口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顏筱柔所恨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顏筱柔哭泣的根由究竟是什么?
心底所預(yù)想的安慰的話語,都化作了一遍遍的疼痛……這樣的顏筱柔實(shí)在太讓人心疼了……
顏筱柔壓抑的哭泣聲在夜風(fēng)中斷斷續(xù)續(xù)地回響著。過了半響,她終于停止了抽泣,呆呆地看著河面,站在木橋邊緣的身體輕輕晃了一晃。
“小心!”慕容嘯俊焦急地大叫一聲,正要伸手扶住她,卻沒想到,顏筱柔突然彎腰,脫下鞋子,狠狠地朝狼牙河砸去。只聽得“撲通……撲通……”兩聲,漆黑的河面濺起兩朵水花。
“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原諒你……把匕首插進(jìn)我們胸口的人,毀掉我一生的人,帶來痛苦和絕望的人……就算我死,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慕容嘯俊怔怔地聽著,忍不住問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閉嘴!”顏筱柔大吼一聲,狠狠瞪了慕容嘯俊一眼,此刻,她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漠和桀驁。
說完這句話,顏筱柔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剛走出一步,突然“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怎么了?”慕容嘯俊一邊焦急地問著,一邊蹲下身查看顏筱柔的情況。
只見腐朽老化的橋板上,扎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鐵釘,上面沾染了嫣紅的鮮血。
顏筱柔痛苦地皺起眉,伸手按住左腳,可是,鮮血還是不斷地往外涌。
“怎么辦?我……我背你……去醫(yī)院……”慕容嘯俊痛苦地皺緊眉頭,仿佛痛的不是顏筱柔,而是他自己。
“走開!不要管我!”顏筱柔吼道。她明知道不該向慕容嘯俊發(fā)火,可是,身體里有一團(tuán)怒火沒處發(fā)泄,很想歇斯底里的咆哮,很想揮起拳頭揍人,而這個傻小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慕容嘯俊有些委屈地看著顏筱柔,看了足足有十秒鐘,最終還是收起了委屈,伸手便要撕下自己的襯衣為顏筱柔包扎。
“好端端的襯衣,撕了為我包扎,太浪費(fèi)了……”顏筱柔笑著回絕道,隨即站起身,以右腳為支撐,受傷的腳尖輕輕點(diǎn)著地面,一瘸一拐往前走去。
慕容嘯俊手足無措地跟在她身后,幾次想伸手扶住她,可最后都沒敢動。
“那個……摩托車怎么辦……”慕容嘯俊道。
“推到河里去!”顏筱柔冷冷道。
這句話頓時叫慕容嘯俊傻了眼,卻聽的顏筱柔再次肯定道,“把摩托車一腳踹到河里去……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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