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嘯俊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的顏筱柔實在太瘋狂,而這樣瘋狂的她,身上偏偏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力量,像磁鐵一樣,不知不覺將他吸引。
顏筱柔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只聽的身后傳來“撲通”一聲巨響,顯然,慕容嘯俊已經把“野狼”摩托車一腳踹進了狼牙河。
慕容嘯俊大步跑到顏筱柔身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過了半響才說出話來。
“我……我做到了……”說完這句話,他傻乎乎的笑出聲來。
顏筱柔站定,轉身看向他,戲謔道,“連你這樣懦弱的人,都能做出這么囂張的事,看來,我承諾給你的驚喜,對你來說相當重要啊!”
“我……”慕容嘯俊臉色一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看著慕容嘯俊這模樣,顏筱柔也不再取笑他,從包里拿出鉛筆和一張便箋紙,“刷刷刷”寫下一行字。
“這是什么?”慕容嘯俊詫異道。
顏筱柔也不回答,目光落在路邊的一個私人信箱上,隨手將便箋塞進了那個信箱,道,“我送給你的驚喜全寫在紙上了!”
慕容嘯俊看著那信箱,為難道,“那個……信箱上了鎖……我……”
“我什么我,想知道是什么驚喜的話,自己想辦法,過期不侯!”說完這句話,顏筱柔頭也不回,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過了半響也沒見慕容嘯俊追上來,顏筱柔站定,轉過身,卻見慕容嘯俊正一本正經地在研究怎么打開那個信箱上的鎖。
看著此情景,顏筱柔“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然而,這樣的笑意轉瞬即逝,下一刻她已經板起臉,不耐煩地大喊道,“喂,那個誰,過來!”
慕容嘯俊匆匆看了信箱一眼,快步跑到顏筱柔身邊,道,“怎么了?”
顏筱柔揚起唇角,笑道,“小子,現在,我允許你背我!”
“小子?”聽著這個稱謂,慕容嘯俊又好氣又好笑,鼓起勇氣道,“我年紀比你大,你應該叫我……叫我哥哥才對!”
“哥哥?”顏筱柔嗤笑一聲,隨即狠狠道,“你想死嗎?”
她揚起手,作勢要朝著慕容嘯俊的腦袋,給他一下。
然而,慕容嘯俊已經站到她跟前,半蹲著身體,低聲道,“上來吧,我背你!”
顏筱柔白了他一眼,一腳踢在他屁股上,道,“還要我叫你哥哥嗎?臭小子!”
“不是臭小子!”慕容嘯俊臉色一紅。
“小鴨鴨!”顏筱柔嬉笑道。
“我不是鴨子!”慕容嘯俊糾正道。
“小泥鰍!”顏筱柔擺明了要跟他糾纏到底。
“我……我不是泥鰍!”慕容嘯俊有些被氣到了。
“小公雞!”顏筱柔揚起下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見著如此,慕容嘯俊知道拗不過她,嘆了口氣道,“上來吧,我背你!”
顏筱柔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爬到了慕容嘯俊背上,道,“小鴨鴨,走!”從來沒想過,這個懦弱的小子也有這么執拗的一面,而她,竟然很期待看著他又氣又急,面紅耳赤的模樣。
慕容嘯俊背著顏筱柔,沿著河岸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顏筱柔靜靜地趴在他背上,一言不發,似乎是睡著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
慕容嘯俊清瘦的身軀開始有些晃動,邁出的步子越發艱難了。但是他至始至終沒有開口,咬著牙自己扛著。
其實,顏筱柔并沒有睡著,只是看著眼下的慕容嘯俊,心里有些觸動,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今晚的慕容嘯俊讓她刮目相看,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被人欺負而毫無反手之力,那樣的軟弱和無能讓她心生鄙視。可是此刻,再看他,那份鄙視竟隨著他艱難邁出的腳步而一點點煙消云散。
顏筱柔不忍看他汗流浹背的模樣,故意沒好氣地大聲道,“喂,臭小子,你打算這樣撐到什么時候?”
見顏筱柔醒過來了,慕容嘯俊不再壓抑自己粗重的呼吸,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喘了片刻才說出話來,“直到我倒下為止!”
顏筱柔一怔,驚愕道,“什么?”
慕容嘯俊以為顏筱柔沒聽清,再次堅定地重復道,“我……我打算這樣一直背著你……直到我走不動,用完最后一點力氣,倒下為止……”
這句話頓時教顏筱柔心里一熱,眼眸一亮,有些動容,可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道,“笨蛋,還不快放我下來……你倒下不要緊,把我摔倒河里去怎么辦?”
聽著這話,慕容嘯果然蹲下身,讓顏筱柔落回地面。
看著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模樣,顏筱柔忍不住伸手,極其自然地拍著他的屁股,大笑道,“臭小子,你是高手嗎?”
“什么?”慕容嘯俊不明所以道。
顏筱柔歪起嘴角,學慕容嘯俊的語氣道,“我打算這樣一直背著你,直到我走不動,用完最后一點力氣倒下為止……對女孩子說這么肉麻的話,你是高手嗎?”
見著慕容嘯俊不知所措的樣子,顏筱柔又仰天大笑起來。而這肆無忌憚的笑容讓慕容嘯俊不由窘迫起來,臉頰潮紅。
“你……你笑什么?”慕容嘯俊怔怔地問道。
顏筱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搔搔頭皮,想了半天,老老實實道,“我笑什么呢?好像并沒有什么值得開懷大笑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很想痛痛快快大笑一場!”
頓了頓,顏筱柔拍著慕容嘯俊的肩膀,戲謔道,“臭小子,你果然是高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
慕容嘯俊看著顏筱柔,有些失神。此刻的她,渾身洋溢著陽光的色彩,原本緊繃的臉頰因為放緩了面部線條而平添幾分柔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鑲嵌在黑天鵝絨上的寶石,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慕容嘯俊訥訥道,“我……我看上去像高手嗎?”
看著慕容嘯俊呆呆的樣子,顏筱柔眸中笑意加深,好想伸手敲一敲這個傻小子的腦袋,可最終卻沒有這樣做。
一輛夜歸的的士從兩人身側駛過,顏筱柔伸手攔住了它。“嘎”的一聲,的士停在不遠處。
顏筱柔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就在打開車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大聲道,“喂,小子!”
“哦!”慕容嘯俊傻傻地應著。
“明天見!”顏筱柔說完這句話便坐進了車里,的士飛馳而去,只留下慕容嘯俊不明所以地站在河邊。
看著揚起的灰塵,慕容嘯俊訥訥道,“好,明天見!”
回到暫住的破平房,已經是午夜時分。
顏筱柔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黑暗中,只聽得“哐當”一聲,臉盆被打翻在地。
她咬咬牙,硬著頭皮走進臥室。就著朦朧的月光,只見何雅玲側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似乎已經睡著了。
顏筱柔放下書包,正準備服,卻聽的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跪下!”正是何雅玲。
何雅玲躺在床上,也不起身,也不看顏筱柔一眼,依然保持著側躺的姿勢。
顏筱柔僵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開口。
黑暗中,空氣仿佛被一點點凍結。
“跪下!”何雅玲再次冷冷道。
顏筱柔頓了頓,過了片刻,只聽的“撲通”一聲,她跪倒在地。
黑暗中,只見何雅玲從床上一躍而起,大步走到顏筱柔身邊,揚起右手,“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顏筱柔左臉上。
“翅膀硬了是嗎?不僅學會了抽煙,還一個人偷偷跑去喝酒,現在又學會了晚歸!你是在向我示威嗎?因為沒有一個好母親,沒有一個可以作為榜樣、值得尊敬的母親,所以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泄心中的怨恨?”
何雅玲站在顏筱柔面前,嘴角筱筱顫抖,眼中霧氣洶涌。
“你讓我怎么辦?你不喜歡我做歌女,我不做了你不喜歡我做戲子,我也不做了……你還想讓我怎么辦?”說到這里,何雅玲眼淚一行落下。
顏筱柔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很想自甘墮落,讓那個人看到,后悔一輩子,可是最后卻發現,人家過得逍遙自在,有優雅高貴的夫人,有英俊高大的兒子……可憐可恥可悲的人,還是我們母女,顧影自憐的還是我們母女……瘋婆子啊……我這個瘋婆子啊……異想天開的瘋婆子……”何雅玲悲愴的笑起來。
隨即,她看著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顏筱柔,抽噎道,“壞丫頭……狠毒的丫頭……一定要用這個方式來報復我嗎?半夜三更還和陌生男人呆在一起,有哪一個正經的女孩會這樣做?你是想告訴我,這叫遺傳嗎?因為下賤的人生的女兒就是這個樣子……”
感受到何雅玲話語中的濃濃的自責和憂傷,顏筱柔低下頭,抿緊了唇。
沒有人比我更靜,當夜里,我被風驚醒,被風以及落葉驚醒
沒有人比我更痛,當春天,我被花驚醒,被花以及花開的聲音驚醒
沒有人比我更冷,當酒后,我被雪驚醒,被雪以及飛鳥驚醒……
這就是顏筱柔的人生嗎?
冷靜、疼痛而寒冷……
想笑又不能笑想哭卻無從哭連怨恨也找不到對象。
過了半響,顏筱柔低聲道,“不會了……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十二點之前,我也一定會回來……”
何雅玲看著跪在地上的顏筱柔,眼淚一行又一行滑落。而顏筱柔別過頭,看著窗外的夜色,最后閉上了眼睛……
翌日
慕容嘯俊一大清早就跑到狼牙河的斷橋邊,呆呆地望著上了鎖的信箱。那里有顏筱柔送給自己的驚喜。
一個中年男子牽著一條純種的白色哈士奇名犬,吹著口哨,慢悠悠地走到信箱邊。當他打開信箱,拿出一疊信件和報紙時,一張便簽條晃晃悠悠地落了下來。正是顏筱柔留給慕容嘯俊的便箋。
慕容嘯俊大喜,一個箭步上前,撿起那張便簽紙,轉頭便跑。
身后響起那個中年男子的大喊,“喂,小伙子,你干什么?手里拿著的是我的信件嗎?”
慕容嘯俊頭也不回道,“不是你的……這是屬于我的驚喜……”
然而,中年男子哪里信他的話。
只聽的一陣動物奔跑和喘氣的聲音越來越近。慕容嘯俊回頭一看,一團白影正像炮彈一樣沖過來。
他大叫一聲,沒命地跑起來,可是哪里還來得及,狗炮彈一頭撞上他的屁股。
慕容嘯俊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幾條血絲從掌心滲出。白色的哈士奇圍著他倒地的身體打著轉。
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上來,一把奪過慕容嘯俊手中的便箋條,展開一看,頓時愣住了。然后,他一臉尷尬地將便箋條交還到慕容嘯俊手里,不好意思地笑道,“原來是小戀人之間在搞浪漫……那你跑什么啊?”
慕容嘯俊有些委屈地瞪了中年男子一眼,手中緊握著便箋條,從地上爬了起來。
走出很遠,他也不敢看便箋上到底寫了什么。直到緊握著便箋的手心出了熱汗,再捂下去非要把那張紙濡濕了不可,他才忐忑不安地展開那張便箋條。
一行歪歪斜斜的鉛筆字出現在眼前:喂,小子,下午三點,籃球場見!
初夏的午后,好風南來,流云舞動。高大的法國梧桐在慕容上漏下點點光影。
今天是周六,整個學校空曠而靜謐,偌大的籃球場空無一人,真是個難得的安靜午后。
曹憶何慵懶地靠在看臺上,膝蓋上攤開一本書,正是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當他再次抬起眼時,卻見一個清瘦的身影慢慢踱進了籃球場。那人雙手插在褲袋里,口中隨意地咬著一根草葉,一頭俏麗的短發隨著她的走動而筱筱起伏,寬大的白色恤遮掩了她原本美好的身姿。
來人正是顏筱柔,現在才下午兩點,顯然,她比慕容嘯俊早到了。
曹憶何坐在高臺上,靜默地看著底下的顏筱柔。有好幾次,他都沖動地想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告訴他自己叫曹憶何,然后問問她叫什么名字。可是,最后都忍住了,只是這樣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她。
顏筱柔靠在第一排的椅背上,抬頭望著天上的流云,眼神孤單而落寞。破碎的記憶像電影片段一樣,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
她揉了揉額頭,再抬頭時,卻見慕容嘯俊抱著一個籃球,正氣喘吁吁地朝她跑來。
沒等慕容嘯俊走近,顏筱柔已經站起身,大步迎了過去,伸手接過慕容嘯俊手里的籃球,斜起嘴角笑道,“喂,小子,一對一,單挑!”
慕容嘯俊呆呆道,“這……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
“難道你不覺得驚喜嗎?”顏筱柔笑著反問。
慕容嘯俊明顯有些失落,手卻被顏筱柔拉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往籃球場走去。
看著慕容嘯俊這模樣,顏筱柔又好氣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驚喜會是什么?一個吻嗎?你想要一個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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