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鐘偉業看著鐘浩然,無奈但卻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晚在醫院搶救冷寒的時候,鐘偉業與冷峰之間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也知道冷寒的身世,但是親眼看到這份報告,他還是難以接受,不愿意接受。
他明白了,今天父親讓他必須把冷寒接回家,目的就是要認回這個女兒,而他這次也實實在在地多了一個妹妹。
這枚定時炸彈終于爆炸了,他的眉頭越來越緊,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或者說他從心底里不愿意接受。
轉過頭看著冷寒,他的眼神是復雜的,感情更是復雜的,一向正直善良的他,怎么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親哥哥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雖然他與她之間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經觸犯了那條底線,這是他的不倫之戀。
鐘浩然的眼睛紅了,他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那只會讓他更難堪,他扔下所有的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別墅。
“浩然,浩然……”
身后傳來蘇麗娟的呼喚,她的兒子這個時候怎么能走呢?這是個決定很多事情的好時機!
可鐘浩然卻充耳不聞,如果可以,他寧愿今后都不要再見到冷寒。
鐘偉業沉默了片刻,終于開了口,他沒有直接將檢驗報告拿給冷寒看,也沒有讓鐘克然看,而是給他們講起了兩段愛情故事。
冷寒聽得很入神,鐘克然卻一直心不在焉,因為他知道這兩段故事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冒牌貨。
他心中一直在惦記,到底鐘偉業會如何對待他,他今后要如何自處。
故事講完了,鐘偉業拿起了檢驗報告,遞給了冷寒:
“冷寒,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就是楚幽蘭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
當聽到故事最后的結局時,冷寒還在為兩個女人感到惋惜、悲嘆,可鐘偉業的一句話,完全將她打傻了,她看著冷峰,一臉的疑惑與不解:
“爸,他說什么呢?什么我是他的女兒?怎么可能呢?我媽是楚幽蘭沒錯,可我的爸爸是您啊,您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冷寒很激動,她不相信鐘偉業說的都是真的,可在鐘家這樣嚴肅的大家庭里,怎么可能鬧出這樣的笑話?
她無助地看著冷峰,從小到大,冷峰疼愛她的片斷還歷歷在目,這樣慈愛的父親怎么會不是她親生的呢?
冷峰看著冷寒,眼睛漸漸濕潤了,鐘偉業還是承認了冷寒,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終究還是人家的骨肉。
他握住了冷寒的手,不得不認命:
“小寒,他說得沒錯,你……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一句話出口,冷峰已經老淚縱橫,他松開了冷寒的手,背過了身去,不敢再看她。
“爸……”
冷寒沖他的背影喊著,眼淚也流了下來,她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可父親怎么可能會說謊?他從小那么疼愛她,甚至在母親去世后,為了她,他一直沒有再娶,這樣的父親怎么可能會把女兒推給別人?
鐘偉業再一次將檢驗報告遞到了冷寒面前:
“看看這個吧,你就會知道,我們都沒有騙你。”
冷寒猶豫著,顫抖著雙手,接過了檢驗報告,看過之后,像燙手的山芋一樣,她把報告丟回了茶幾上。
“不,這不是真的,爸,我們回家,我不要再在這里待下去了,我們快點回家。”
冷寒站了起來,拉起了冷峰的手,往外拽著。
坐在一旁的高英急了,她一把從冷寒的手里拉回了冷峰的手,責怪著:
“小寒,你這是干什么?事實勝于雄辯,那親子鑒定報告都說了你是鐘家的女兒,咱們還能故意騙你嗎?再說了,是鐘家的女兒有什么不好,鐘家有金山銀山留給你,總比我們這小門小戶的,連送你出國留學都送不起好吧?你啊,認命吧!”
“你閉嘴!我不要什么金山銀山,我不要出國留學,我只要我的爸爸!”
冷寒情急之下,大聲喝斥著高英。
“小寒,爸爸愛你,爸爸也想帶著你回家,可是你的身上流著鐘家的血,這是割不斷、剪不斷的血緣關系,如果可能,爸爸寧愿永遠也不要知道這個事實!”
冷峰站了起來,他按著冷寒的雙肩,激動地說著。
“爸,你讓我怎么辦,我嫁給了我的親哥哥,你讓我怎么承認這個事實,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做鐘家的女兒,我要跟你回家……”
冷寒失聲痛哭,撲進了冷峰的懷里。
如果她是鐘家的女兒,那么她無疑是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就算沒有跟鐘克然發生身體上的關系,但他們至少談了一年的戀愛,他們擁抱、接吻、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那些親密舉動,她以后要如何面對鐘克然?
如果這是事實,那么冷寒連跳海的心都有了。
鐘偉業笑了起來,他拿起了檢驗報告,在手中掂量著它的份量,這么輕的幾頁紙,卻決定了兩個人的命運,可它是那么重要,重要得讓他知道了真相。
他笑著對冷寒說:
“我的乖女兒,剛才你都看了些什么?這報告上除了說明你是我的女兒外,還說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克然,他不是我的兒子。所以,你們根本不是什么兄妹!”
鐘偉業笑得很輕松,也很得意,他有鐘浩然這一個爭氣的兒子就夠了,至于他與于小婉的兒子,既然已經死了那么多年了,那么他也沒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很慶幸自己能知道這個真相,他有自己的女兒,就不能讓鐘克然這個外人占到便宜。
鐘偉業的話讓冷寒震驚,她的哭聲戛然而止,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關系,為什么她成了鐘家的女兒,而鐘克然卻不是鐘家的兒子了?
鐘克然的心一下沉入了海底,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鐘偉業終于還是說出來了,不念一絲舊情,沒有一點遺憾,那么輕松地說出來了,他這個在鐘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活人,他從來沒有看在眼里。
鐘克然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言不發,即使他早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是現在親耳聽到鐘偉業說出來,他的心還是禁不住地痛。
他仿佛看到了鐘偉業一張奸邪的笑臉,手里在揉捏著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臟,他用盡了力氣,將那顆心臟揉碎了,然后丟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壓著,他看清了,那顆心臟,是他的。
冷寒、冷峰、與高英都愣住了,只知道冷寒是鐘家的女兒,以為她與自己的哥哥結了婚、亂了套,可卻沒想過鐘克然竟然不是鐘家的兒子,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鐘偉業將報告扔給了鐘克然,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馬上嚴肅起來:
“克然,你也應該看一看。”
良久,鐘克然抬起頭,盯著那份報告,他笑了,笑得那么無奈:
“不用看了,我都知道了。”
他站了起來,將西裝的扣子系好,勉強擠出了笑容,
“您不是要用錢來解決掉我嗎?多少錢?”
鐘偉業皺起了眉頭,鐘克然怎么知道的?什么時候知道的?
不管他怎么知道的,索性結果都是一樣的,他也不必追問。
鐘克然現在的態度那么輕蔑,他從來不敢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鐘克然在向他挑釁嗎?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繞彎子了,一口價,五百萬,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離開鐘家,我們兩不相欠。”
鐘偉業說得很干脆,將離婚協議書往鐘克然的面前一推,隨后掏出了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放在了茶幾上。
鐘克然看著離婚協議書與支票,他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很懦弱,可那種心傷、心痛還是讓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他這個人、他與鐘家的感情,就值這五百萬嗎?
鐘偉業把他看成了什么?一只流浪狗,養夠了,就給他一袋狗糧,讓他高興地搖搖尾巴走人嗎?
只要能讓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鐘偉業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鐘克然深吸了一下鼻子,冷笑道:
“鐘偉業,你真是世界上最無情的人。你想用五百萬買斷我跟鐘家的關系嗎?別做夢了!我不是鐘家的兒子,但我還是鐘家的女婿!我不會跟冷寒離婚的,我就是要拖著她,拖著鐘家,就算做鬼,我也要和你一起做!”
“你……”
鐘偉業沒想到,一向只懂得如何討好他的鐘克然,此時竟然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以為給鐘克然五百萬,他一定會感激涕零地接受,然后乖乖地在離婚協議書上面簽字,離開鐘家,他完全沒有想到鐘克然會給他來這么一手。
“五百萬不夠是嗎?好,那你說,還要多少?一千萬?兩千萬?”
在鐘偉業的心里,只要舍得花錢,就沒有擺不平的事,只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所以他把鐘克然現在的表現也歸結為錢少。
“哼!”
鐘克然冷笑著,現在他對鐘家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鐘偉業對他沒有感情二字可言,
“鐘偉業,你不懂得感情是用錢買不到的嗎?多少錢也買不走我這么多年來的感情!如果你認為可以交換,那么好,就用鐘家所有的財產做交換吧!”
鐘偉業一愣,想不到鐘克然竟然提出這種要求?他把支票往鐘克然的腳下一扔,冷冷地說:
“鐘克然,你憑你,也配跟我講條件?趕緊拿著錢滾蛋,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看著腳下的支票,鐘克然僅存的感情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恨。
他將支票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怒視著鐘偉業,這個曾經讓他叫了二十幾年爸爸的人,他會永遠記住他,記住他的無情,記住他的污辱,總有一楚,他會討回來的。
還有他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蘇麗娟,為什么她偏偏要選中他做代替品,是她毀了他的一生,她跟鐘偉業一樣無情。
還有冷寒,這個鐘家唯一的女兒,只要他不離婚,就還是她的丈夫,總有一楚,他要把他該得到的東西都討回來。
等著瞧,他不會讓鐘家好過的!
鐘克然沒有再說一句話,他懷著滿腔的怒火與仇恨,離開了鐘家。
走出別墅,本來還晴朗的天空,已經陰暗了下來,風聲也呼嘯而來。
這些天來連綿的陰雨,似乎早就是暗示著什么,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一道閃電劃破了寧靜的天空,雷聲也轟然而至,二十幾年前,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蘇麗娟抱回了鐘克然,又是同樣的天氣,鐘克然離開了原本就不屬于他的鐘家。
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鐘克然開著跑車沖進了大雨中,他歇斯底里地亂喊著,他要如何發泄這種無邊的恨?
鐘家的客廳里,冷峰一家都被震懾了,不是因為鐘克然的身份,而是因為鐘偉業的無情。
鐘克然走了,鐘偉業很快恢復了情緒,鐘克然沒有拿走他一分錢,卻仍然減少不了他對鐘克然的蔑視,沒拿錢更好,不離婚也罷,他總有辦法讓冷寒恢復單身的。
他笑著對冷峰一家說:
“好了,剛剛那只是一個小插曲,現在該來談談冷寒的事了。”
經過剛才的事,冷寒也冷靜了下來,她知道,像鐘家這樣的家庭是不會拿身世、血緣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的。
但她不愿意做鐘偉業的女兒,什么金錢、地位,她通通不稀罕,她舍不得與冷峰這么多年來的感情,雖然與血緣無關,卻是她無法割斷的親情,如果讓她選擇,她寧愿選擇做冷峰的女兒。
鐘偉業接著說:
“冷寒是我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現在也是時候讓冷寒認祖歸宗了。”
“不必了,什么血緣不血緣的,我不在乎,我只想要簡單平靜的生活。鐘家這樣顯赫的家世不適合我,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跟爸爸回去。”
冷寒打斷了鐘偉業的話,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父親,不要也罷。
鐘偉業從來沒有遭到過這樣的拒絕,鐘家的身份地位是多少人想攀也攀不上的,冷寒居然說不要?
他很生氣,此時卻只能耐著性子:
“冷寒,爸爸知道,你可能一時沒有辦法接受,但是沒關系,你會慢慢適應的,你會發現,鐘家更適合你。”
冷寒的拒絕引起了高英的不滿,這是她大撈一筆的好機會,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小寒啊,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這血緣關系才是實實在在的,再說,鐘家怎么不適合你?你要出國留學,要環游世界,我們可沒錢送你去,但是你的親生父親可以啊,你想去哪都隨便你。再說,你看看你這氣質,你這樣貌,一看就是個千金小姐,住在我們那小房子里,真是太委屈你了!”
高英的一席話,讓冷寒的心涼了半截,她知道高英的意思,那個家現在是她的,她不歡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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