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蓑笠
第十二回
血在飄，雪也在飄。大地蒼白，夜色深濃。尸體本來所在之處，洋洋灑灑的雪花定格成靜止的風景，朦朧的夜色幻化出兇煞的惡兆。只因為——雪并非落在夜里，而是落在了那席黑斗笠，黑蓑衣上。
伯萊見黑蓑笠步步逼近，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過得片刻才想起去把那扇薄木板做的房門關上。他慌忙站起，卻發現奄奄一息，抽搐不停的希尼還半進不出地躺在門口。
伯萊毫不猶豫地踢起一腳，將肚子脹得不似人形的希尼踹到門外。他拼命關住門，插緊門閂，又搬挪了柜子抵在門上。這才好似松了口氣。
“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傳來的大笑聲又將伯萊嚇了一大跳，趕緊轉身看去。見狂笑不止的卻是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瘋了似的安妮貝爾。她睜大一雙布滿血紅的眼睛直盯著他。
只聽她大叫大笑，“報應！報應！報應來了！來了！應驗了！哈！哈！哈……！”
“你這個臭瘋子！”伯萊怕歸怕，但不怕她，反而心中怒極，趕上幾步，重重一計老拳，把柔弱的安妮貝爾毆倒在地板上。
安妮貝爾嘴里含著血，只是大笑，笑得幾乎喉嚨都要啞掉了。她毫不畏縮地站起，踏前一步怒道，“你有種再打我一下試試！看接下來會怎么報應在你身上！你打呀！”
伯萊果然害怕，后退幾步，全身抖個不停，不敢再打安妮貝爾。
安妮貝爾又向他迫近，“我的外公，我的外婆，我的媽媽，還有所有被你欺負凌辱過的那些老實人，他們的怨恨都來找你了！來找你了！哈！哈！哈！”
猛然間。“啪！”的一下，有什么重物被用力砸擊在門板外側。發出聲響之際，薄木門劇烈震了一震，余顫不止。
門外，一聲悲絕的怪叫也幾乎在相同的瞬間尖嘯而起。怎么聽都不太像是人發出的，又怎么聽都像希尼慘死時發出的。
伯萊嚇得尿濕了褲子。他跪在地上，抱住安妮貝爾的腳，“我的安妮貝爾，我的好安妮貝爾，我的乖女兒，求求你，求你救我！別讓我死！求你！求你！我不想死！不想死！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好生活！你救我！”
“呸！”安妮貝爾往他臉上吐去帶血的口水，“我不是野種嗎？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太晚了！太晚了！”
轟然斷折的巨響之下，木門被砸開一條大裂口。伴隨著竄進屋內的風雪，那件用來拍碎門板的怪異人形物體也破門而入。
不用確認，那正是希尼的尸體。由于經不起拍砸房門時的沉重擊打，膨脹的肚皮全部爆開，好像死尸上的黑污大洞，從里面飛濺出的穢物弄得到處都是。
透過木門的裂口，已經可以窺見不死族“黑蓑笠”的全貌。頭上戴著深黑的斗笠，身披同樣濃得漆黑的蓑衣，軀體完全籠在一層幽玄黑暗之中，唯獨蓑笠間的點點雪花突顯出異樣的慘白。
安妮貝爾踢開伯萊，冷冷道，“接受你的報應吧！臭混蛋！”
伯萊回頭去看索命而來的黑蓑笠，仍想去抓安妮貝爾的腳，卻被她躲開。
黑色不死族從木門裂開處伸進手來，輕易拋翻了抵住門的柜子，除去最后的障礙。殘破的門板被毫不費力地扯碎，成了飛揚在室內的木片。
黑蓑笠踏入房間，邁步之下將翻在地上的柜子踩得碎散。它向屋里打量片刻，直接沖伯萊走去，每一步都把木地板踏出驚心動魄的聲響，好似末日降臨的鼓點。“罪人——死！”這是對伯萊的終結審判。
“哈！哈！哈！報應啊！報應！”安妮貝爾大笑著。自從她母親嫁給那無賴漢之后，她就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了。又或者，她自出生以來就從未像此刻般快樂過。
這天——雪夜——魔鬼來了，來殺他的。
“不！”伯萊驚恐地大叫著，順手舉起身旁的椅子，用力地朝著黑蓑笠的頭上猛然砸去。
任由椅子狠狠砸落后碎成木片，黑蓑笠躲都沒有躲，伯萊的反抗根本傷不了它分毫。
伯萊還來不及驚詫，只感到腹部劇痛，已遭受一拳狠擊。他肚子里頓時翻江倒海，“哇！”地一下，把剛才吃的喝的，連同胃液一起全吐了出來。
伯萊連忙去捂肚皮，但臉上又遭重毆，當即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他險些暈過去，高高腫起的面頰**辣的疼。嘴里面一甜，伯萊吐出滿口的鮮血和松脫的牙齒。
伯萊為了保命，急忙逃到餐桌底下，身子縮成一團。口中討饒，“饒命！饒命！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黑蓑笠一把掀掉桌子，邁上幾步，將玄黑的身影籠罩在瑟瑟發抖的伯萊身上。這一幕就好像剛才伯萊對待安妮貝爾的重演與再現，只是如今被毆打的人變成了伯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這個臭無賴！”見伯萊罪有應得，安妮貝爾在一旁拍手歡呼。
不死族“黑蓑笠”舉起一對黑色拳頭，輪番往伯萊的肥壯身軀上虐打招呼。打得他“哇哇”直叫痛，好似殺豬般高喊求救，連滾帶爬地拼命逃竄。
黑蓑笠幾步就追得上了大無賴伯萊，仍不斷打他，踢他，踹他，眼看不用多時即將把他活活打死。
伯萊渾身痛得死去活來，想逃也逃不動了。他不停地發抖哆嗦，抽搐不止。忽然，脖子間一緊，伯萊被黑蓑笠用右手提了起來。
黑蓑笠將伯萊拉近跟前，打量起對方挨揍后青一塊紫一塊腫成個豬頭般的面孔，似乎十分滿意地鑒賞著自己創造的藝術品。
伯萊驚恐萬分，不敢去看黑蓑笠。但他發現，對方隱藏在漆黑色笠帽下的臉部濃黑詭秘，沒有容顏，湊近觀看卻又有隱約的五官輪廓朦朧浮現。
黑蓑笠慢慢舉起左手，具有金屬般堅硬質感的五根手指握成拳頭，讓伯萊充分體驗死亡逐漸降臨的恐怖，一字一頓地宣布道：“罪——人——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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