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犬
第七回
雖然佐克從來沒有惦記過種植園的產(chǎn)業(yè),可他即使這么宣布,并以人格來為自己擔保,興許也沒人會相信吧?這年頭,人格又能值得上幾個錢?
佐克有時想,莎夏是個受到種植園的雇傭,靠工作謀生掙錢的普通女孩可有多好?
遺憾的是,愛情通常喜歡捉弄人,偏要讓人愛上一般不會愛上的人,使原本的甜蜜美好平添曲折煩惱。
心里思念著戀人,佐克不經(jīng)意地發(fā)覺,自己與莎夏間的愛戀忽然變得不明朗了,好比今天的怪天氣——迷霧重重,隱藏危機。
明明心愛的女孩就住在這條名云道盡頭的府邸里,卻無法光明正大地前去拜訪,傾訴相思愛慕的濃情。
年輕的郵遞員佐克努力想要擺脫那種杞人憂天的心情,但思緒卻像陷入羅網(wǎng)般越是掙扎就越是纏繞得緊。
對自己的缺乏信心以及對愛情的熱切期望使佐克萌生出一股強烈的沖動,他寧愿穿上自己最體面的衣裝,直接上門去求婚提親,坦誠他對莎夏的愛。
不過,佐克心中的理性提醒他,這種魯莽行為的后果只會是失敗,他連布利泰府邸的大門也進不去,看門人絕不會給一個為愛瘋狂的窮酸小子放行。
任憑愛情再怎樣崇高,也破解不了現(xiàn)實的藩籬,這是愛的無奈。明知如此,佐克依舊不愿意放棄他對莎夏的感情,除了富有的家世,她什么都好。
佐克毅然決定,使盡全力也要嘗試著獲得幸福的結(jié)局,這是愛的執(zhí)著。
佐克·塞尼卡離開名云道,走上葡萄架間的小徑,朝偏門而去。這里離他初次遇見莎夏的地方很近,總是能勾起他的美好回憶。
但今天,記憶的門扉卻沒有為他開啟。因為佐克聞到一股濃烈的惡臭,就好像尸體腐爛發(fā)酵的氣味,嗆得他連忙捂緊了鼻子。
馱載著成捆信件的小毛驢不安而又急躁地啼叫起來,那聲音聽上去充滿了畏懼。
可怕的氣息正向佐克逼近,濕熱的迷霧中閃耀出兩團異色的光芒——宛如染毒的死水池般泛出污濁的濃綠。
莎夏·布利泰小姐走在府邸三樓的長廊上。她故意將腳步放得很緩慢,視線透過走廊的窗戶留意著外面。
這里是正對偏門的地點,莎夏幾乎每天都來,遠遠地注視他——佐克·塞尼卡,會在早餐前將信件準時送來的年輕郵遞員,同樣也是她心愛的戀人。
相比起莎夏,佐克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他所擁有的,只剩下真切的愛情和遠大的理想,其中沒有一樣能夠直接換到錢,使他過上富裕的日子。
若是佐克有一個穩(wěn)當?shù)墓ぷ鳎@其實也不準確,郵遞員說穿了也不過是個跑腿的。在莎夏那些有錢的親戚看來,郵差等同于是下人,掙一輩子的血汗錢也買不起城市里一套像樣的居所。
雖然她也知道,親戚們對于居所的眼光自然是要比普通人高出許多個檔次。
不過,以佐克的工資收入,即便要買最標準的公寓套房仍需要向銀行借貸,等到錢全部還清,人都老態(tài)龍鐘了。一生的辛苦大多用來養(yǎng)肥那些無良銀行家,很不值得。
然而,莎夏·布利泰這個富家小姐就是愛上了那么個窮小子。理由很簡單,他是把莎夏當做莎夏來平等交往的,而不是把莎夏當做布利泰種植園的繼承人來對待的。
從教會女校畢業(yè)后,莎夏根本不想回種植園的家。她計劃著繼續(xù)讀完大學,在城市里找份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依靠雙手勞動,維持生活。
她的這種想法在親戚們看來,簡直就是愚蠢至極的玩笑話,絕對不可理喻。
多少年輕女孩奢望著享受無憂無慮、豐衣足食的富貴生活?哪怕讓她們出賣尊嚴貞潔,充當貴族官僚的地下情人,她們也在所不惜。
而莎夏出生時就擁有很多人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地位和家世,卻要主動放棄這些,去過窮苦日子,豈不是傻?
莎夏當然清楚布利泰種植園的價值,但她同樣也知道,正是由于那些世人們極其看重的金錢名譽,才使她無法成為一名普通的女孩,度過平凡的日子。
在莎夏周圍的人全都關(guān)注著她身上的尊貴富有的光環(huán),卻從來不曾想要了解莎夏的內(nèi)心。家族榮耀如同牢檻一樣,囚困住了她的靈魂。
布利泰府邸里的傭人有很多,他們對莎夏都很尊敬,很客氣。但他們之所以這樣,并非由于喜愛莎夏本人,而是因為莎夏具備布利泰家繼承人的資格。如果有朝一日,莎夏失去了繼承人的稱號,他們絕對會露出另一番嘴臉。
莎夏的親人們對她也很友善,很親切,但他們之所以這樣,依然并非由于喜愛莎夏本人,他們當面關(guān)心著她,背后卻希望她發(fā)生意外死去,以便獲得種植園。又或者,把她當做棋子般安排擺弄。
就拿莎夏的姑媽康妮·哈洛林夫人來舉例。康妮姑媽每一次見到莎夏都是和藹可親、笑臉盈盈,熱情地詢問她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會為她操辦得很好。
但康妮姑媽從來不會關(guān)心莎夏真正的需要,也不會理睬莎夏心里的真實想法,更不用期望莎夏會得到她的理解與支持。她只在乎莎夏的外表,并不在意莎夏的心靈。
莎夏早就知曉自己姑媽正在盤算的事了,她想讓哈洛林家的適婚男青年入贅到布利泰家,娶莎夏為妻。
這樣一來,莎夏身邊全是哈洛林家的人。名義上,種植園依然是布利泰家的,其實已經(jīng)由康妮夫人掌握大權(quán)。
莎夏對于姑媽而言,只不過是一種象征,一種符號,是布利泰這個姓氏所產(chǎn)生出來的標志。府邸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這樣的。
莎夏·布利泰小姐認為,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無疑就像一尊供奉在神壇上的、讓人頂禮膜拜的神像。唯獨不是活生生的、只有十七歲而已的少女。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