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顧屋子一圈兒,何瑾總覺得一番解釋還差些東西。隨后聽到隔壁屋子里小月兒清脆的笑聲,他終于恍然了:哦,對了,缺一個捧哏的!
“月兒,你過來,我有事兒跟你說一下。”想到這里,他當(dāng)即喚來了小月兒。
看到月兒一臉天真嬌憨地蹦跳過來,他就覺得心情很是愉快:“月兒啊,我現(xiàn)在呢,要陰一個壞人。有兩種辦法,你幫忙聽聽,哪種方法更好一些。”
“好!”月兒乖巧點(diǎn)頭,爽快回道:“月兒最喜歡聽何官人,搞陰謀詭計(jì)的事兒了......”
何瑾先是臉色一僵,隨后便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嗯,有月兒在,就是這個味兒!說話雖然直白,卻詭異般的精確。
“我要陰的那人,是衙門快班的捕頭胡不歸。第一種方法,就是通過陳師爺告到姚知州那里。你也知道姚知州那里,還拿著咱火炕生意一成半的收益。”
“這可是姚知州上任后,收到的第一筆孝敬,意義非凡。而且,火炕生意還是惠及一州的政績,你說姚知州會不會允許一個快班捕頭插手破壞?”
“當(dāng)然不會!”月兒不假思索開口,還揮舞著小拳頭叫道:“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涉及到知州大老爺面子的重大雷區(qū)!”
“不錯!”沈秀兒這會兒也忍不住了,開口道:“一個小小的捕頭竟敢瞎了眼,同州里的一把手碗里搶肉,那不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
何瑾聞言不由點(diǎn)頭:姚璟的確初來乍到,沒什么威信,還摸不清磁州的脈。
但不管怎么說,人家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龍虎榜進(jìn)士,是這個時代的天子驕子,代表著朝廷的權(quán)威!
對付那些官吏,人家可能不會輕舉妄動,可對付一個賤籍的衙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何瑾點(diǎn)頭之后,又忽然神秘笑著問道:“但月兒你想過沒有,假如我真這樣辦了,事情會是個什么樣的結(jié)果?”
“自然是胡不歸被大老爺趕出衙門!”沈秀兒這次都學(xué)會搶答了,躊躇滿志地說道:“如此殺雞儆猴,大老爺聲威日隆,對你也會更青睞有加......”
“哦......就只這么一點(diǎn)虛的?”何瑾不屑撇嘴,道:“大老爺那里的確是爽了,可你想過沒有,我卻落個什么下場?”
“衙門里的人,都會知道我跟陳師爺、姚璟是一條線兒的。而且,還會認(rèn)為我這人不講情面,心狠手辣,動不動就打壓衙門里的老人兒......”
“為了保住火炕三成的收益,便賠掉這無形的人品。這不是縱然抓住了狐貍,也惹得了一身的騷?”
“這,這還不夠?......”沈秀兒再一次傻眼了,真心感覺何瑾簡直貪得無厭:保住了利益,抱緊了大老爺大腿,你還嫌不夠?
你,你莫非想上天不成!
氣憤之下,她不由冷冷開口道:“那你害了美娥嬸,就能把事兒辦得盡善盡美?”
“世上哪有盡善盡美的好事兒?”何瑾攤手,無奈卻又自信地言道:“只不過我的辦法,可以讓利益達(dá)到最大化罷了。”
沈秀兒還真是沒有見過如此自大狂妄之人,不由冷哼道:“那小女子倒要洗耳恭聽,看看何官人這等計(jì)策,究竟如何利益最大化!”
何瑾望了沈秀兒一眼,倒也不在意她這種不忿的口氣。畢竟,漂亮驕傲的女人,都有點(diǎn)小脾氣。
然后,他就一本正經(jīng)地,繼續(xù)向小月兒說道:“月兒啊,你看我如今已是刑房的典吏,并且知道汪卯明不會放過我。”
“所以呢,我就務(wù)必要先下手為強(qiáng)。但又礙于眼下根基未穩(wěn),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需立威以壯聲勢。”
“此時胡不歸主動送上門兒來,我自然喜出望外。但如你家小姐的法子,斬草不除根,反而后患無窮。”
說到這里,他語氣不由凝重了一些,緩緩道:“因?yàn)榱⑼皇拢騺碇v究的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我若做得輕了,衙門上下之人必然會看我不順眼,可我假如非但將胡不歸永遠(yuǎn)踢出了衙門,還將衙前街的常例陋規(guī)搶在了手里。那衙門上下之人,便會對我產(chǎn)生敬畏之心,知曉我的決心和手段!”
“也唯有如此,他們才不敢以尋常眼光看我,而是會真正將我視作可以同汪卯明分庭抗禮,且會一戰(zhàn)而勝之人。”
這番話落,沈秀兒面上的不屑和嘲弄頓時僵住。而心中,則再一次被何瑾的狡詐狠辣、智謀深遠(yuǎn)所震撼!
雖然,她身上有著貌美驕傲女子的缺點(diǎn),但同時她也有著一個不錯優(yōu)點(diǎn)。那便是心思通透、冰雪聰明。排除個人主觀的偏見后,她就會深深意識到何瑾的不凡。
而且這種不凡,還是一次次地在提醒震撼著她的心。
每當(dāng)她下意識地要看不起何瑾的時候,這種震撼就會來得更加迅猛強(qiáng)烈,使得她如被暴雨摧殘的枝葉,只能無奈認(rèn)同屈服!
“那,那這事兒又跟美娥嬸有什么關(guān)系?”雙眸呆然、面色蒼白的沈秀兒,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了這句話。
“因?yàn)椋瑢Ω逗粴w那個狗東西,不能用火炕生意這個由頭兒。”何瑾微微一笑,輕車熟路地就坐到了沈秀兒的身旁,還賊順溜兒地拉住了人家的小手兒。
“倘若我淺薄直接地動用了陳師爺、大老爺?shù)哪芰浚秦M非拖二人下場與胡不歸肉搏?縱然勝了,大老爺和陳師爺也傷了面皮兒。”
“而我呢,則就只是胸?zé)o城府地仗勢欺人。如此,陳師爺會不喜,大老爺會不耐,衙門上下也會看不起我......這樣一來,豈非盡數(shù)落了下乘?”
被何瑾深沉的計(jì)謀和娓娓的話音牽引,沈秀兒果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手兒,而是忽然雙眸一亮,反應(yīng)過來后驚奇言道:“所以,你就導(dǎo)演了美娥嬸的冤案!如此,待你告上衙門后,大老爺和陳師爺就可以憑此秉公直斷!”
“不錯......”何瑾此時不由嘿嘿笑了起來,感受著沈秀兒小手兒的嫩滑,言道:“可暗地里,我卻會將胡不歸染指火炕的事兒,捅到大老爺那里。你說如此一來,胡不歸豈會不被釘死在衙堂之上?”
這一下,沈秀兒看著眼前清秀稚嫩的臉龐,忽然都有些膽寒了:“你,你真是心思縝密、又狠辣無恥!......不,還是不對,縱然你借用此事搞垮了胡不歸,那如何又能貪下衙前街的常例陋規(guī)?”
“哈哈哈......”看到沈秀兒此時還懵懂不解,何瑾不由又湊近了一分,眼神灼灼地說道:“因?yàn)椋蓝饗鹨皇拢瑫B帶著便將捕快衙役,收常例陋規(guī)的潛規(guī)則給捅了出來。大老爺知曉后,焉能還會任由衙役們胡作非為?”
“而這等事兒,必然又需要一個人來妥善處置。那你說,大老爺不選擇我這等仗義出手、一心為百姓的青衫典吏,還會選擇誰?”
聽完何瑾整個計(jì)劃,一旁的小月兒不由張大了嘴巴,喃喃地說道:“何官人,你,你真是......陰險卑鄙啊!”
而沈秀兒也不由瞳孔漸漸放大:她知道何瑾很精明厲害,但卻真沒料到何瑾如此深諳人心,設(shè)計(jì)環(huán)環(huán)相扣、滴水不漏!
這樣的鬼才少年......真慶幸自己選擇了與他為友,而不是成為了敵人。
不說汪卯明日后會如何,單說胡不歸此時還渾然不覺,何瑾這里卻已挖好了埋葬他的十丈大坑!
想到這里,她當(dāng)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交給何瑾道:“這,這是你讓我騙胡不歸寫的保證書,釘死了他染指火炕生意一事。還,還有什么事兒,需要小女子效勞嗎?”
可不料,她的這一番欽佩和服軟,卻換來了何瑾無情的鄙視!
因?yàn)殡S后何瑾就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兒,看向沈秀兒道:“沈小姐,你平時也不像是胸大無腦的人啊。我不是說過了嘛......辦好這個后,就沒你什么事兒了呀。”
“你愛去鼓山看看煤礦,就去爬爬山;愛守株待兔,就來我家多串串門兒......嗯,最好回去后,先多吃點(diǎn)核桃,那玩意兒不錯......補(bǔ)腦。”
“補(bǔ),補(bǔ)腦?......”沈秀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雙杏目不由蓄滿了殺氣:“補(bǔ)你個大頭鬼啊!”
說著,她就化身暴力御姐,一把將何瑾連椅子帶人推倒了不說。臨走時,還狠狠踩了何瑾一腳:“不嘴賤,你是會死啊!”
說完,拉上小月兒,她恨恨離去。
而此時一臉無辜倒在地上的何瑾,卻已不再嚷‘神經(jīng)病’了。
他愜意地支起胳膊,看著沈秀兒快步疾走的嬌臀曲線,不由舔著嘴唇嘿嘿傻笑起來:“這小妞兒,越來越潑辣了喲,也越來越讓人,有興趣了哈......”
此時,老娘則居高臨下地冷冷看著何瑾,精準(zhǔn)評價道:“哼,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是愛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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