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讓張洪料中了,張廣瑞所留下來的豹房侍衛統領之職果然落到了白玉京的腦袋上,一時間羨慕者有之,嫉恨者有之,閑言穢語的自然也冒了出來。
白玉京并不在意這些,當人的閱歷到達一定程度時,自然而然就會看清許多事,他沒唱菊花臺,說閑話的當著他的面又多是恭謹有加的樣子,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厚黑學還是有點道理的,最起碼白玉京就清楚一點,但凡能有所成就的商人,就沒一個是臉皮薄的。
至于正德皇帝到底是明君還是昏君這個問題,白玉京其實后來真的仔細思考了很久,注意,是真正的思考,而非當時回答朱厚照時挖空心思的敷衍。
歷史對于某個人物的評斷總是大而化之的,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刨除有心人出于某種目的而故意扭曲之外,便是因為后人往往不能設身處地的去全面考察人物當時所處的環境,以及人物本身所受的教育等等促使他會做出某種決斷的種種因素,也就是說,他為什么會成為他?
白玉京一直相信一點,華夏五千年所涌現的歷任皇帝,除了那些年齡太小根本就不懂事兒的傀儡以外,絕大多數都是希望做一個好皇帝的。
基于此點,所以他自然也相信朱厚照是真的希望成為朱元璋朱棣那樣的皇帝,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此君弓馬不輟,勤于政事,便是病中,每日里也總要看上好幾個時辰的奏本。當然,性格的原因,朱厚照更愿意看到一些好事,比如某地稻生九穗,某家后院多年病死的枯樹忽然開花結果等等,至于何處大旱缺糧,請開倉賑濟,何處流民鬧事,求派兵鎮壓之類,往往便讓其心煩意亂,拍桌子扔茶杯的事兒也時屬經常。
好吧,好壞姑且不論,單從每日里內閣至豹房送奏本的往來不絕這點來看,那些說正德懶政怠政的評論就可不攻自破了。
歷史還真就如某君所說的那樣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娘子,康麻子殺漢人無數,結果呢,卻被漢人評為千古一帝,雍正心狠手辣,酷厲無情,也被漢人描述為親政愛民的楷模。
何其可笑?就如同明明華夏人受蒙元奴役上百年,卻大言不慚的將元朝的歷史歸類為華夏的歷史,每每提及還與有榮焉一般,那是你華夏的歷史么?那是你華夏被異族統治奴役的歷史!
不怪魯迅說國人都有奴性,曾國藩在滿八旗無力護國的情況下創下湘軍,殺無數華夏子民,平太平天國,風頭勢力無兩,結果呢,卻連點兒造反的心思都不敢有,為什么?是因為他已經做穩了奴才,還是因為從小就有一根細鎖鏈拴著他,等到他有能力掙脫的時候也不會去想掙脫?
白玉京真的對曾國藩不感冒,忠君愛國沒錯,但他好像搞錯了次序,君在好多時候是不代表國的。
想的很多,也很雜亂,問題依然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事情該做還是得去做的。
王虎成了白玉京的親信,趙振宇也上調一級調入了豹房侍衛的隊伍,有了朱厚照的授權,這其實不過就是白玉京一句話的事情。
獻俘與祭天儀式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白玉京只需要到時候帶領手下侍衛保護好朱厚照的安全就可以,根本就用不到也由不著他操心。
賭局沒有再次重開,倒不是那些賭坊老板們膽兒肥,而是因為他們足夠識趣兒,不等賬目被封便主動說明要尊重楊廷和的意見,而楊廷和也痛快,直接就認了輸——他之所以和白玉京對賭除了想驗證采暖爐的功效以外,其實也有給其造勢的心思。倒不是他也對白玉京生了惜才的心思,雖然他確實覺得白玉京挺有才,卻也不足以讓其自降身份。也不是他想從采暖爐中牟利,明知這生意拋不開內廷,他也不可能攙和。
楊府中人好多都不理解楊廷和此舉的用意——還差半宿呢,怎么就認輸了?沒準兒就是這半宿就能讓白玉京中碳毒,怎么輕輕巧巧的就放過他了?
“白玉京,你知道楊先生為何會認輸么?”消息傳來后朱厚照問白玉京,語氣很奇怪,說是探詢吧,又有點兒像是考教。
當時張洪張銳還有江彬與谷大用都在場,他們倒是眾口一詞,都說白玉京有才,又圣眷優渥,估計楊廷和是給陛下面子云云。
朱厚照笑而不語,只等白玉京的回答。
“首輔大人秉公守直,內臣倒覺得他不會因為顧忌陛下的面子而放棄原則,至于惜才之說嘛,承蒙諸位前輩抬愛,晚輩愧不敢當,尋思著怕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想我華夏黎民兆數,人才何其多也,晚輩還是個內宦,不過有幾分歪才,想來還不值當他堂堂的首輔大人重視……”
“既然如此,為何他又會甘心認輸呢?”江彬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之所以和幾位內廷大檔沆瀣一氣,同夸白玉京,為的便是希望白玉京得意忘形,不想這小子居然不上套,這不禁讓他有點兒詫異,暗暗和張廣瑞做比較,深覺此子可比那姓張的小子難對付的多,頓時便心生悔意,當初就不該放過他,趁著他踹曹英的由頭一舉殺了就好了。
“對啊小子,楊先生為何會直接認輸呢?”朱厚照再次問道,面上笑意吟吟,白玉京總覺得別有深意。
這朱厚照對那個楊廷和到底是個什么態度啊?朱厚熜提前襲爵的事兒按說應該不合他心才對,他偏偏就同意了,到底又是基于什么心理呢?
心念電閃間,白玉京自然顧不得考慮其余人的想法,試探著回道:“也許,是因為替百姓考慮吧,畢竟相比較起木炭來說,煙煤要便宜的多,若果能避免中碳毒的危險,自然是件于百姓有大利之事……”
“想不到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小內宦卻是內閣首輔的知己,你說的沒錯,定然便是這個原因了,”朱厚照眼睛一亮,說著卻忽然長嘆了口氣:“這個楊先生啊,朕其實打小就不喜歡,當年他為朕講授經義史籍,在所有的老師當中他是最嚴厲的那一個,后來朕登基為帝,他仍舊不給朕面子,經常秉筆直書,甚至當面叱責朕的不是……按理說,只需要朕一句話,就能罷了他的官職,可朕從未動過這個念頭,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是啊,明明不喜歡,為什么還讓楊廷和做首輔呢?
這也是江彬張銳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們自問都很了解朱厚照,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陛下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見識唄。”江彬憨笑道,可惜由于臉上那道傷疤的緣故,無論什么表情,只要他做,必定同樣的讓人驚怖乃至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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